第一百零八章 團聚,狂歡夜

木鼓敲打起激昂的節奏,奔放的篝火也隨之起舞,晚風捲起燃著的木炭,飛揚出一道閃亮的煙塵。在這個歡慶的夜晚,這一片廣大的叢林之中幾乎在一個角落都能夠聽到歡笑的聲音。人們不分年齡、不分性別、不分種族地熱情擁抱在一起,用不能完全溝通的語言、誇張的肢體動作和可愛的笑容表達著友好的感情。

這是一次慶祝「兄弟相逢」、「朋友團聚」的大聚會,這個理由對於我們來說或許可笑,但對於聖狐高地的土著居民來說卻是件無比神聖和重大的事情。事實證明,他們從遠方而來的骨肉血親們——也就是我們——平息了倫布理神的憤怒,挽救了他們整個種族。這種喜悅和感激的心情無論用多麼熱烈的方式表達出來,都會顯得蒼白單薄。

有些部族由於距離遙遠或是其他的原因,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不知道他們那裡的疫情散播得怎麼樣。米莉婭將藥物調配的方法教給各個部族的人們,委託他們去將藥方送到未曾到來的部落手中。經過統計我們才知道,這個以神為號統稱「倫布理」族的種族一共有大大小小將近一百個部族,總人口可能超過了二十萬(這一點很模糊,因為他們對於超過「萬」的計量單位一概用「多得數不清」來代替),是聖狐高地上數量最多、也是最有力的一個種族。除了他們,還有些諸如「葛林」、「查琴克」、「羅里格」等等比較小的人類種族,他們居住得比較遙遠,相互之間只是偶爾會有些聯繫。在這裡真正數量巨大的,應該是生活在森林深處的精靈族人們。但這一點很難確定,因為很少有人能夠進入到精靈所屬的月溪森林深處去驗證這一點。

這是我們在遙遠的異鄉第一次感受到親切的溫暖,好客的主人們幾乎將我們全軍拖到了他們的營地中,他們實在太熱情了,以至於讓人不知道應該如何拒絕。出於安全考慮,弗萊德仍舊留下了一千士兵駐紮在營地東南角的道路上把守道路,讓人驚訝的是,紅焰主動留了下來。這個豪爽的精靈一向最喜歡那些熱鬧的場面,而他自己也往往是這些場面中最受人矚目的一個。可是這一次他居然選擇遠離這個千載難逢的超大聚會,和一千運氣不佳的士兵們一起度過這個冷清的夜晚,甚至連凱爾茜都不去陪伴,這讓我們都很奇怪。可不管怎麼說,這讓我有些欣慰。原本我很擔心羅爾會選擇留下來組織防衛,一想起依芙利娜那嬌美紅艷的雙頰,我就覺得我最好把羅爾一起帶過去。

將近兩萬士兵瞬間就被超過十幾萬的土著居民淹沒了。那些淳樸的居民們不可能都那麼幸運,有機會和他們的救命恩人米莉婭說上幾句話。他們把他們所有的感激之情撒向了這些勇敢的士兵們,有時甚至出現了幾家人爭奪一個士兵到自己家作客、結果撕打起來的場面。那些可憐的年輕人即便面對千軍萬馬也不曾絲毫動搖過,可看到十幾個土著居民男男女女先爭搶著把自己撂倒在地,接著用力撕扯自己的衣服褲子,然後當著自己的面大打出手,最後勝利者滿臉是血地把自己強拖回家,他們還是嚇壞了。這一晚之後,許多士兵在私下裡都對我說:

「這裡居民的待客習俗真是奇怪,邀請客人之前居然還要比武?」

當然,這些小小的騷亂不足以改變整個夜晚的歡樂氣氛,在各個部族酋長的安排下,人們團坐在幾個大篝火的周圍,組成了幾個熱鬧的慶祝場地。而我們則自然地在依芙利娜和艾克丁的陪同下坐在了最大的一個篝火前面。

幾個土著婦女把一種陶土燒制的陶碗放在我們面前,然後有人在裡面倒上了醇美的酒漿。我幾乎是出於本能地拿起面前的酒碗一飲而盡,忽然間,一種前所未有的清冽感覺直接刺透了我的喉嚨,就像是清晨純凈的空氣般浸潤著我的呼吸。我從未喝過這種飲料,它和這世上所有已知的酒都完全不同。這顯然是一種水果釀造的酒,但我從未在聖狐高地之外的地方品嘗過這種美味的水果。

「這種酒不能喝得太急。」依芙利娜悄悄對我說,「就算是最強壯的人也不能多喝。艾克丁叔叔年輕時曾經因為逞能一口氣喝了四十幾碗,結果一覺睡了整整四天,據說,許多人都以為他當時已經死了,如果不是他醒來得及時,人們可能已經把他火葬了呢。」

出於對酒的了解,我並不懷疑她的話,但我並不認為這種東西真的能把我怎麼樣。

「這酒是什麼水果製作的?」這才是我感興趣的問題。

「這是一種叫做蛇眠果的水果釀造的。那是種奇怪的水果,如果你直接吃它,哪怕只吃一兩個,也會立刻睡著,很長時間都醒不過來,就算醒了也會在很長時間裡覺得手腳酸軟用不上力氣。可是把它釀成酒之後,多喝一點反而沒有大問題。因為吃了這種果子的人很會像冬天的蛇一樣長睡不醒,所以才取了這樣的名字。」

聽了她的介紹,一直沉默不語的米莉婭立刻露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這幾天的病症的確極大的損害了她的健康,她現在看上去依舊十分虛弱,只是精神狀態非常好。我幾乎有些懷疑她的精神好得有些過分,因為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她對制酒的原料表現出那麼大的興趣。

「你說的這種果子,哪裡能找到?」米莉婭問。

「這裡許多地方都有啊,而且很多,你經常能見到的。比如說……」

我並沒有太大興趣去聽兩位女士的交談,更主要的是,這時候,在場地中央已經有人自發地發起了一場摔交比賽,這自然比水果的產地更能吸引一個男人的注意力。現在正站在場地中央的勝利者,是一個光頭的土著男子。他身上的肌肉就像是由模具鑄造出來的一樣,每一塊都結實得像石頭一樣。他剛剛輕鬆地戰勝了一個其他部落的勇士,現在正雙手指天,大聲向周圍的人搦戰。

「我來了!」這時候,一個上身赤裸,下身穿著重裝步兵軍褲的士兵站了出來。他看上去三十上下的年紀,看上去雖然不如他要挑戰的對手強壯,但赤裸的胸口和後背上都布滿了傷痕,另有一番男子漢的氣概。

「朗斯,如果你給重裝步兵團抹黑,就不要再當中隊長了,回去干你的小隊長去。」在他身後,達克拉非但沒有阻止的意思,反而大聲為自己的部下加油鼓氣。摔交,這本也是粗野奔放的士兵們最喜歡的消遣活動之一。而健碩的大塊頭達克拉正是這項強壯者的遊戲最積極的擁護者。

看見上場的是個外族戰士,原先的勝利者有些意外,而後變得格外欣喜。他粗獷地大叫著:「太好了,異族兄弟,看看,多強。」大步走上前來。片刻之後,兩條壯漢摟抱在了一起。他們相互間猛烈地撞擊,就像是兩座山在碰撞,迸發出嚇人的聲響。竭盡全力的兩個人都圓睜著雙目,把牙齒咬得咯咯響,恨不得一下子就把對方撂倒。儘管聖狐高地氣候溫暖濕潤,但冬末春初的夜晚仍有幾分寒氣,即便是已經習慣赤裸上身的主人們有的也在身上披上了一層獸皮或者是毛毯。可正在搏鬥中的兩個壯漢肯定沒有感受到絲毫的寒冷,因為他們都已經氣喘吁吁、汗流浹背。大顆的汗珠從他們的身體上滑落,把他們腳下的泥土都染成了深褐色。

猛然間,那個土著大漢腰間一發力,似乎是想把朗斯舉起來。朗斯奮力把身體向後仰,不想讓對手得逞。沒想到,他的對手遠比看上去要狡猾得多,忽然反過來向前一推,用力把朗斯壓倒在地上。

人群沸騰了。看到自己的勇士勝過了異族的戰士,無論我們的感情多麼親密,那些土著居民都不會掩蓋自己的驕傲。而我們的士兵們則有些灰頭土臉,為自己同僚的失手感到面上無光。

勝利者把朗斯拉起,用他並不太標準的通用語大聲說:「異族兄弟,強壯,很強壯!」朗斯雖然輸了,但看上去並沒有什麼不愉快。他喘著粗氣拍著那土著戰士的肩膀,毫不扭捏地大聲承認,「你,厲害,比我強!」看到這兩個異族的勇士如此友好,場地間的氣氛更熱烈了。正如我所猜測的,無論是對於驃悍的土著居民還是對於勇敢的士兵,這種劇烈的搏鬥比賽都不會傷害彼此的感情,只能讓彼此間相互更加了解,也更加敬重。

「讓我來試試,看看我們的兄弟到底有多強壯!」朗斯剛走下場,好勝的達克拉就站了起來。他三把兩把脫掉上衣,一邊用力拍打胸膛,一邊大喊著走上前去。我們的戰士們立刻歡呼起來,一時間,類似「達克拉中校最強」、「達克拉中校必勝」這樣的口號從會場的各個角落傳來,一些快嘴的士兵已經開始給土著居民描述達克拉在戰場上和摔交場上的英姿了,他們中的不少人都曾在達克拉手中吃過苦頭。

達克拉的左腿略跛,那是他在達沃城下的舊傷造成的。這一點小小的缺陷不但沒有讓他吃虧,而且幾乎讓他沾了點小便宜。他的行動讓對手很不習慣,異於常人的重心移動屢次幫助他從對手的強攻下掙脫出來。

這是一場勢均力敵的較量,兩條巨漢用自己堅硬的肢體為「強壯」這個辭彙做著最好的詮釋。那異族的勇者抱住達克拉的左腿,屢次嘗試著把他頂翻在地,而達克拉則牢牢抱住了他的腰,無論對手怎樣用力都巋然不動。同樣的,當達克拉試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