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8章 大儒

蚩尤取出了兩個碗,親自為孔問丘倒上了酒。

那酒香濃郁,酒水顏色澄澈,孔問丘爽快的舉碗,一飲而盡。

「好酒!」

他喝完笑著道,那副從容的模樣讓得不少牢外的守衛都刮目相待。

身陷囚牢,不日就要被處死,看起來只是文弱書生的孔問丘,竟然能這般豁達。

這是真的把生死置之度外,超然脫俗。

「現在好吃好喝裝瀟洒,等到上了刑台遭受酷刑,不知還能這般模樣不?」

滿悠在心中冷嘲熱諷,蚩尤先前讓他丟了些面子,他此刻正不快著。

「這酒是位故友相贈,一直捨不得喝,總覺得要和一些特殊的人分享。孔道友是真正的大智慧者,無半點修鍊基礎,卻取得偉大的成就,我心中一直佩服。」

蚩尤感慨道,這話是他發自肺腑。

論實力和資歷,他遠遠勝過了孔問丘,但他卻不得不承認此人身上所迸發出的智慧光芒,以及以他為首的儒道學說,對整個人族的啟迪。

孔問丘一生從未修鍊元力,只修浩然正氣,但卻與諸賢並列,十分的不簡單。

這是個思想上的巨人,想到他即將因莫須有的罪名奔赴黃泉,他心中就感到沉甸。

「能得元帥如此評價,孔某該是死而無憾了。」

孔問丘微笑道,自始至終很平靜。

二人再不說話,默默的倒了一碗又一碗酒,舉碗相碰,一飲而盡。

牢房外的滿悠見場面如此無趣,只留下了守衛看著,自己到了牢房外去。

看到蚩尤,他心裡始終覺得不舒服,還是眼不見為凈。

酒是穿腸物,一醉解千愁,蚩尤喝著喝著,臉上流露出了低落的神色。

兩百年前他突破神王境失敗,在神王的面前無力回天;而兩百年後,他明知孔問丘無辜,卻無法救他,心中之惆悵揮之不散。

穿腸之酒喝多了,受氣氛影響,他難得的心念不暢。

「是我終究能力不夠,對很多事無可奈何。」

蚩尤嘴角露出了苦澀的笑容,這番模樣他極少在人前露出。

「元帥勿要妄自菲薄,為了人族十城,你已經犧牲了很多。」

孔問丘搖了搖頭,明明他才是將死之人,眼下卻是他反過來安慰蚩尤。

二人的對話逐漸深入,路游等人在旁覺得聽聞不妥,紛紛退出了牢房,給二人單獨談話的空間。

「有時會想,什麼樣的路才是正確的,我又能走多遠?」

蚩尤喃喃道,這兩百年間他多少有些迷茫。

十萬年前作為飛升者,哪怕知道了人類殘酷的遭遇,他也未曾遺忘過自己的野心。

但兩百年前徹底與神王境無望後,雖然他有了新的寄託,但對自己,卻還是產生了懷疑。

直到今日,他再次無能為力,心中不免痛苦。

他這一生,經歷過太多的大風大浪,深知人力有盡時,但每每卻還是感到不甘心。

「元帥不是脆弱的人,或許一時迷惘,但一定能重新找到自己的路。」

孔問丘安慰道,兩人儼然成為了忘年交。

「倒是讓你笑話了。」

蚩尤半晌回過神來,收拾內心的一絲頹廢,為自己剛剛的表現感到荒謬。

本是來見孔問丘最後一面,沒想到反倒讓人安慰自己了。

這大儒傳道授惑,沒想到他今天也有幸經歷了一回。

「孔道友,難道你心中對死就真的一無所懼嗎?」

蚩尤詢問道,作為一個將死之人,孔問丘表現得實在太不凡了。

「凡胎肉身總有一死,但靈魂的光輝卻永遠不會滅。只要我的思想還在,我就不算真的消亡。」

孔問丘笑著道,在他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蚩尤從他身上,隱隱約約看到了奇異的光芒。

「嗯?」

蚩尤隨即定了定眼神,重新看過去,發現孔問丘很平常,並無他剛剛見到的異狀。

「怎麼回事?莫非酒喝多了產生幻覺,還是我道心不穩了?」

蚩尤內心一凜,以他的修為,極少會出現看花眼的時候。

這不是好事,他連忙提醒自己。

「元帥該歸去了,十城需要你,孔某一介書生,你就不要惦記了。」

孔問丘笑道,蚩尤帶來的一壇酒不知不覺幾乎喝光了。

「行刑那天,不需要我送你嗎?」

蚩尤低沉問道。

「何必呢?徒增傷感。」

孔問丘拒絕了。

「那好,我告辭了。孔道友,保重。」

蚩尤站了起來,那一句「保重」,卻說得很艱難。

若無意外,這是他和這位大儒最後一次說話了。

「師尊……」

路游和牧宮等人離開之際,一個個眼露哀痛。

「好好傳承我的學說,便是對我的栽培最好的報答。」

孔問丘叮囑一眾門生。

撲通!撲通!

諸多門生聽聞此話,紛紛跪倒在地,朝著這如師如父般的存在重重磕頭。

他們中有很多人是孤兒,是被孔問丘撿了回去,人生才發生了變化。

孔問丘一直對他們視如己出,用心栽培,而他們卻無法做些什麼回報。

氣氛格外沉重,蚩尤身邊的人都暗自嘆氣。

最後眾人都離開了,牢門重重合上,孔問丘那蕭索的背影,定格在了牢房深處……

「我們將回兵藏界,你們還要繼續呆在這裡嗎?」

離開極刑城前,蚩尤詢問眾多儒家門生。

「感謝元帥關心,不過我們意已決,要送師尊最後一程。」

路游回答道,還沉浸在悲傷中。

「嗯,有什麼事情可以來找我幫忙。」

蚩尤說完,帶著人馬飛離,而眾多儒家弟子,則是混入了聚攏來極刑城的人潮中,默默的等待行刑日的到來。

等蚩尤的人馬遠遠的離去之後,極刑城外,混跡在人群中的幾名修士對視一眼,隨即跟著離去。

不出片刻功夫,他們進入地底深處,來到了一臨時開闢的隱秘空間中。

「稟告人魔大人,蚩尤元帥和他的人已經離去!」

幾名修士原來是青桐谷的暗哨,此刻通過攝空鏡聯繫不知身在何處的姜軒。

「元帥他走了嗎?那就好。」

鏡子另一面的姜軒聽聞此話,臉上鬆了口氣。

倘若蚩尤在刑場,那麼他們有可能面臨尷尬的敵對狀態,對於姜軒接下來要做的事只會礙手礙腳,同時也會為蚩尤帶來麻煩。

他的離去,再好不過。

「極刑城中的兵力都調查清楚了吧?」

姜軒緊接著又問道,邊說著話,他那邊不知在鼓搗什麼,不時傳出兵器顫鳴的聲音。

「都調查清楚了,從我們的評估來看,極刑城駐軍只有十萬,但有四名神將在,同時還有大量神族高手。」

「這其中,礪金族的滿悠,摩桀一方的鳩魔,據說都是神將五劫的境界。」

手下回覆時語氣凝重。

神將五劫,均不是泛泛之輩,這二人,已經算是神族出了名的強者,在各自族群中的地位,也只是比族長差上一些。

相比較於敵人,青桐谷的頂尖戰力堪憂,目前在的能派上用場的神將級的長老,僅僅有一人。

「兩大神國對這次的行刑倒是重視。」

姜軒隨意說道,被執行死刑的人族修士里,一個神將級別的存在都沒有,而兩大神國卻如此興師動眾,可見是有備而來。

正常情況下,光憑這四名神將的陣容,就足以震退無數有異念的人了。

「礪金族滿鋒也在嗎?」

姜軒又問道,對於這位昔日爭鼎會的第一高手,曾經想要殺了自己的人,他可是印象深刻。

那位是礪金族眾所期望的天才,可以說是這一中位神族未來的希望。同時姜軒也知道了,正是他抓住的孔師。

新仇舊恨,他和這滿鋒,倒是得好好算上一算。

「是的,滿鋒也在,自爭鼎會後他進步神速,已是大陸上公認的神族十大天才之一!」

屬下如實回答。

「好,那我明白了。」

姜軒微微一笑,嘴角露齣戲謔的弧度。

「還有其他值得注意的事情嗎?」

他又問道。

「目前最大的問題,是那一日是公開處決,光是這幾日極刑城就已經聚集了大量的修士。倘若我們要在那一天行動,必然產生極大的動靜。特別這裡地處兩國邊境,萬一被神王意識感應到,我們只有全軍覆沒的份。」

屬下惴惴不安的道。

實際上到現在,他都沒看出這一戰他們有多少勝算,只是姜軒的自信感染了他們,給了他們信心。

除去戰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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