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卷 鑄鼎二 第66章 照常(一)

寺內正毅的話幸好是自言自語,真要是被不遠處的戰車部隊聽到,那第3裝甲師的官兵真要是吐血了。裝甲1師、2師在法國的表現誰都無可指責,問題是當時的戰場背景是巴勒迪克爭奪戰,在遠征軍總司的刻意「刁難」和忽視下,裝甲師即便取得了戰果,那也是暫時性的、戰術性質的。多次作戰的結果除了鍛煉了車組、教會了敵人以外,就是將兩個裝甲師五百多輛戰車一大半用得報廢,也幸好國內工廠早就開足了馬力生產,不然兩個裝甲師將變成步兵旅。

在一堆日本人的旁觀中,尚未從陸軍大學畢業的朱建德上校正立在一輛編號為531的狼式戰車指揮塔內,探出車外的身軀隨著戰車的顛簸而搖晃,此時他的軍服不再是海軍陸戰隊式的,而變作了裝甲軍獨有的式樣——陸大校長楊國弼傳給他的消息非常的含糊,大意是如果他不想回海軍陸戰隊,那麼可以推舉他前往裝甲師。只是,因為陸戰隊和裝甲師根本就是兩個不同的系統,所以他一開始的職務必須從裝甲營長干起,但軍銜可以保留。

昔日的教官兼上司忽然「叛國」,這對朱建德帶來的衝擊極為巨大。他相信總理以及逝去的農部尚書陶成章是真正關心百姓疾苦的好官,也相信蔡鍔是一個真正的愛國者。都是為國家好的人彼此卻忽然打了起來,這讓他難以想像,好在政治處對他例行詢問後便再無過多關注,之後便是校長楊國弼的特意關照,他最終選擇了裝甲師,成了裝甲3師四營的上校代理營長。

一個營的鋼鐵戰車開到楊增新行轅外兩公里處的一片灌木林里安營紮寨了,吩咐完安營諸事後,朱建德便上了自己的座駕,前往師部報道。

「坐吧。」進入師部敬禮之後,師長過獻臣上校客氣讓招呼著他,「你的營都到了?」

「都到了。」作為一個非革命軍出身的軍官,朱建德對任何一個上司都是陌生的,對裝甲3師的師長,他只知道這是一個老革命,嵊州人氏,家裡祖業是銅匠,正是得益於祖傳對機械的天賦,他才成了裝甲第3師師長——這是師長喝酒後最為自豪的自白。

「那就好。」過獻臣笑,而後有介紹起阿拉木圖的現狀,「這地方原本就不是個鎮,村都算不上,只是個鐵路樞紐站,荒涼的很,幸好水源是充足的,油礦據說也有。只是這地方的石油礦我們暫時是用不上,小型煉油廠不是說建就能建好的,眼下油料還得從其他地方運過來。苦就苦這一段日子吧,我輩乃是軍人,風餐露宿、馬革裹屍是家常便飯了。」

「是,長官。」朱建德初來此處也是嚇了一跳,他本以為這邊戰打了好幾年,各種設施應該都很齊全,不想分配給自己的只是一片什麼也沒有的灌木林。「四營情況都很好,只是這裡已經算是後方了,總督楊大人的行轅也設在此處,我們總不是來看打仗的吧?」

「我也沒辦法。」過獻臣搖頭,他指著桌子上的地圖說道:「西司的計畫是日本人負責土西鐵路方向,我們負責中亞鐵路還有裏海鐵路兩個方向。裏海鐵路靠近波斯,有波斯軍、希瓦軍協防,這邊一個裝甲營便夠了;中亞鐵路這邊,奧倫堡過去便是俄境,前段時間我們和新俄軍隊打了一仗,雖然將他們驅散,可此處是新俄軍南下的主攻方向,不得不布置兩個裝甲營。

總的來說,我們的兵力是不夠的,一旦新俄國平復了內部各種叛亂,再將各國干涉軍打跑,奧倫堡、土西鐵路、裏海邊上的克拉斯諾沃茨克都將是他們的進攻方向。四營之所以被安排在這裡,是因為這裡兼顧了三個方向,哪裡有緊急情況就得調往哪裡。」

師長對著地圖一介紹,朱建德便清楚四營的預備隊的身份,只是他有些扭捏的道:「日本人那邊怎麼也要我們支援?」

「這是上頭的命令。」過獻臣給他扔了一支煙,很是憤憤的道:「真是他們的日了狗了!白給狗日的一大塊地,還要和他們精誠合作,不就是他們的海軍比我們強嗎。假以時日,等咱們的海軍壯大起來,要他們這些狗日的幹什麼。」

過獻臣是嚴州根據地出身,軍中除了林文潛,復興會中除了總理和那幾個創始元老,誰的帳都不買。滬上貪腐案一出,他當即就命令全師開會,聲討那些貪官污吏。他從西域集團軍總司令彭清鵬那裡接受命令後,當即對要支援日本人很是不爽,現在被朱建德揭起傷口,牢騷又一次的發泄出來。

不過事情好歹不是第一次聽說要支援日本人,牢騷多幾次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幾句抱怨過後,過獻臣道:「聽說日本人本來是要買六十輛豺式戰車和四十輛狼式一型戰車組建一個戰車旅的,合同都簽好了,可去年英軍的戰車進攻被德國佬打得大敗後,他娘的小蘿蔔頭就不想買戰車了。還宣揚什麼裝甲戰車無用論,真是井底之蛙!他們難道不知道……」

過獻臣說到這裡,隔壁不知道哪裡傳來了幾句重重的咳嗽,他臉色忽然一變,也咳嗽了兩句,然後撫著胸道:「裝甲四營的任務就是這個,一旦前線有事,你部就必須快速增援其他各路友軍。好了,其他並無什麼安排,你先回去吧。」

朱建德雖然感覺剛才那幾聲咳嗽有些奇怪,可這種事情他不好多問,敬禮之後就回營區了。他這邊一走,剛才在隔壁的師參謀長就跑了進來,「還好我咳嗽的及時,要不然底子都讓你這個大師長給漏光了,你這張嘴啊……」

過獻臣被說的老臉一紅,辯解道:「都是自己人,他會安排到裝甲師,政治肯定是合格的。」知道自己有錯,這邊剛搪塞完,過獻臣再道:「德國那邊開打了嗎?他們偷師學藝了大半年,咱們的功夫到底學到了幾成?」

「你就別管人家學到幾成了,好好看著我們那三個營才是正經。一師二師都給打殘了,咱們不要重蹈覆轍便謝天謝地了。」參謀長嘀咕完便去了集團軍司令部,只留下過獻臣一個人對著法國的地圖發愣。

自從判明林文潛意圖後,他就一直想看看德國人裝甲突擊下英法軍隊都被包了餃子。只是盼星星盼月亮,到現在德國人都沒有什麼動靜,這不得不讓他詫異之極,須知遠征軍可是花費了極大的心血在不斷的攻防中教會了德國人裝甲戰,看不到成果那可就抓瞎了。

過獻臣並不會真的抓瞎,就在他對著法國地圖猜想德軍將從何處發起裝甲突擊時,在法國烏爾克河畔的利奇,魯普雷希特王儲集團軍群的司令部里,諸多軍官都對會議室前端站著的威廉陛下翹首以望,皇帝陛下看上去有些憔悴,但他舉止仍然像數年前那般剛勁有力,哪怕這是在深夜中。當然,比皇帝動作更有力量的是他的言語:

「……英國完全受猶太人和美國人的控制,這就是無人理解這場戰爭的原因。除非這個人從根本上知悉這是一場反猶太人與他們關係密切的美國人的戰爭,一場爭奪世界統治權的戰爭;反之,這是猶太人進行的一場反基督、反對精神、反對道德力量、反對藝術、反對每一種理想生命哲學的戰爭,並且主張建立一個僅由金融、工廠和商業構成世界的戰爭。

這是兩場世界觀的戰爭。日耳曼德國人主張道德、正義、忠誠、信念、真理和真正的自由;反對金錢崇拜、貨幣權力、玩樂、土地掠奪、撒謊、背叛、欺騙和姦詐的謀殺!兩種世界觀彼此之間不可調和和容忍,一個必須勝利,另一個必須屈服。要麼整個世界遵從普魯士日耳曼的道路——公正、自由、體面、道德——繼續受到尊重,要麼是走猶太人以及盎格魯-撒克遜的道路,這條道路意味著崇拜黃金……」

冗長而富有哲理性的講演讓與會的將軍們深深的思考,等到皇帝陛下結束完講演,高呼德意志必勝時,他們才一個激靈從講演中回過神來,一起高呼皇帝陛下萬歲、德意志萬歲。

眾人呼喊的時候,雷奧·威廉上將在人群中屹立不動,他既沒有呼喊也沒有高舉左臂,他此時唯一思考就是拂曉之後的裝甲突擊會有什麼效果——世界上的事情總是有著諸多的奇蹟,就在所有人為中國宣戰而恐慌時,他們卻給自己帶來了意想不到的禮物。

在攻佔巴勒迪克的戰役中,復興軍裝甲師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這種讓所有德國將軍都膽戰心驚的鋼鐵突擊,幸好只止於巴勒迪克,以後來繳獲的復興軍戰車油箱容量估計,他們完全可以突擊的更遠,並且改變不適宜的分兵戰術,集合起整個裝甲部隊對某一個要地進行裝甲戰。真要是那樣,東部防線將徹底被複興軍鑿穿。

從巴勒迪克之戰開始,後續的一系列裝甲突擊都是無害或者是無重大傷害的。在這種被中國記者稱之為「戰場磨礪」的戰術性進攻中,林文潛的意圖昭然若揭,於是,一種比突擊隊戰術更好的裝甲突擊戰術被彙報給了最高統帥部。得益於突擊隊戰術、反戰車戰術本就是他發「發明」並積極推廣的,興登堡和魯登道夫鄭重聽取了他的彙報後,之前要求將炮彈產量提高一倍的命令被緊急停止,參照繳獲的復興軍現役戰車,最高統帥部命令第七交通設計局在細節上更改之前的戰車設計,並緊急要求後方工廠生產一千輛戰車。

戰爭持續到現在,各類物質都是緊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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