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卷 鑄鼎二 第40章 辦法

身處英國遠征軍司令部的俄國西伯利亞第一軍團司令米西琴科中將以及他的參謀長伊萬諾夫少將全身掛滿了勳章,可是當他們面對英國人挑剔的眼光時,卻顯得有些不安。畢竟,失敗對於軍人來說是極為恥辱的,更何況是莫名其妙的被俘。只不過,現在米西琴科以及他的部下都轉由英國遠征軍管轄,面對上司黑格元帥,有些事情他無法隱瞞。

「元帥閣下,我無法想您描述當時的情景,當時我和我的軍團負責戰場的左翼靠山的一側防線,戰鬥開始的時候我所負責的防線遭到中國人猛烈的炮擊,按照慣例,這將是進攻的前奏,我命令我的部下不顧一切抵抗,但數個小時候,我忽然發現我們被包圍了。」

俄國人說完,不等黑格元帥開口,英國坦克軍司令休·艾利斯准將就趕緊問道:「可是我們聽說中國人在這次戰役中大規模使用了坦克……」

「坦克?」米西琴科中將並不知道為何英國人會提到水櫃,但他還是大致明白他的意思,水櫃應該就是中國人的鋼鐵戰車,他道:「是的,我們前些時候總結認為,正是因為中國人使用了鋼鐵戰車,也就是你說的水櫃,才輕易的突破了我們的塹壕。當時我們正處於進攻階段,中國人正處於防禦,我們僅有的兩道塹壕被他們非常快速的突破了,以致他們佔領後方鐵嶺縣城的時候,我的部隊還在前線和中國人交戰,直到最後彈盡糧絕。」

作為當時防禦左翼俄的西伯利亞第一軍團指揮官米西琴科中將,他雖然知道中國人使用了鋼鐵戰車,但因為突破點並不是在他負責的防線上,所以他知道的非常有限。

「對了,」米西琴科明白英國詢問自己的目的是什麼么,他雖然對中國人的鋼鐵戰車沒有印象,但對另外一件武器卻是記憶猶新的,很多時候,睡夢裡的他還會從它的呼嘯中驚醒,「中國有一種非常恐怖的飛機,它能像魚鷹一樣從空中垂直的衝下來,還會發出一種恐怖的呼嘯聲……」

要問的是坦克,不想俄國人卻說上了飛機,黑格元帥看了坦克軍司令艾利斯准將一眼,見他也沒有什麼異議,便結束了這一次不太愉快的談話。在米西琴科中將被送走後,他看著愛將艾利斯准將以及他的參謀長富勒中校,道:「先生們,我的觀點是中國和我們去年一樣,將不太成熟的坦克用於作戰。不過因為俄軍只有兩道塹壕,而且進攻的地區只是剛剛開始作戰的地方,兩軍之間的無人區還沒有被炮火炸成泥濘沼澤,所以俄國人的防線很快就被崩潰了,飛機、坦克,這兩件新式武器足以讓他們投降。」

「元帥閣下,也許您是對的,但我還是希望能多了解一些中國坦克部隊的細節,我想他們可能會比我們走的更遠一些,雖然他們的對手比我們更弱。」這一次沒有等艾利斯答話,他身邊的小個子參謀長富勒就開始說出自己的見解,「我見過情報部門從中國發來的關於中國坦克的測評報告,如果那些描述是正確的話,中國人的坦克並不比我們的馬克一型坦克出色,但在巴黎歡迎中國海軍陸戰隊的時候,我所看到的那款坦克卻讓我覺得它非常優秀,那不像是一款粗糙的兵器,而是凝集了無數智慧的產物。因此,我希望能親赴南錫去參觀中國人的坦克部隊……」

「中國人只是我們的同盟軍,並不是我們的盟友。」坦克作為新型兵器,歷來為黑格元帥所重視,但在之前的談判上,吝嗇的中國人並不准備將他們的坦克技術拿出來和大家分享,他們的總參謀長用了一個蹩腳的借口來推脫這件事情。

「是的,閣下,我們明白這一點,但我想與法國的埃蒂安納上校一起前往南錫,他對中國人的坦克也非常感興趣。」富勒堅持道。「我將以盟軍協同作戰的名義和他們的司令官交談,我相信他會同意我們的要求。」

……

和法國人一起坐在南錫城外的復興軍裝甲司令部會客室的無聊等候中,富勒中校不由想起十多天前他和黑格元帥的那一次交談。他覺得自己把中國人想簡單了,復興軍大概是一支比英國皇家海軍都有更多條例的軍隊,讓他認識到這一點的是廁所門後的那幾幅圖畫。本來他以為這些圖畫是中國人的奇思妙想——蹲坑總是很無聊,所以看看故事圖畫也不是不錯的選擇,但事實卻並非如此,雖然他不懂中國方塊字,可圖中的內容還是知道的,那是告訴他應該從哪裡取出便紙,擦拭完後又應該扔在哪裡,最後則是應該怎麼沖水……

這基本是一份上廁所說明書,任何不會上廁所的人看到這些圖後都知道自己該如何做、不該做什麼。在廁所里有驚人發現的富勒中校受此啟發,又在別的地方發現了類似的東西。他並不明白這是後世的SOP文件,但卻知道中國人做什麼都是有「規矩」的,無數的「規矩」堆砌成了他現在所看到的這支軍隊,也正是這些「規矩」讓他不能到狼式坦克內去一探究竟。

這種處處有規矩的現狀讓富勒中校以為自己到了另一支法軍而不是德軍,並且自己還被這種軍隊所歧視。雖然英國陸軍並不強大,但作為資深人士,富勒中校完全不似那些膚淺的門外漢一樣以為德國陸軍像齒輪一樣嚴密運行,像齒輪一樣嚴密運行的其實是法國陸軍。只是,這支官僚習氣嚴重的軍隊,雖然處處都有條例,但如果沒有更高階的軍官在場,部隊主官違反條例那是習以為常的事情;連帶的,主官的友人或者被其認為是身份尊貴的人也能享受這一特權——這便是富勒中校認為自己正受到歧視的原因,他不被部隊主官看成是友人,也不被他所尊重,所以沒有違規的特權。

雖然最高領導者常常違反條例,但他的部下和士兵卻必須嚴格尊重現有條例作戰,並且不管發生什麼都不得變通!這也就是為什麼開戰之初,當德國人從比利時迂迴時,洛林高原上的法國陸軍面對著德國人的火炮和機槍,卻以19世紀最好的隊形出現在戰場上,戴著白手套、修飾的漂漂亮亮的軍官走在士兵隊列前方六十英尺處,士兵則穿著暗藍色的短上衣和猩紅色的褲子。伴隨著他們的是團旗和軍樂隊,(這樣)能使敵人膽戰心驚。

於是,遵照齒輪般嚴密運行的法國步兵的每一次進攻時,「整個戰場就立即完全被彈片所覆蓋,倒霉的士兵像野兔般的打翻。他們都很勇敢,不斷的冒著可怕的炮火衝鋒前進,但毫無用處。沒有一人能在向他們集中射擊的炮火下活下來。軍官們都是傑出的。他們走在隊伍的最前面約二十碼處,就像閱兵行進那樣安詳,但是到目前為止,我沒有看見一個能前進五十碼以上而不被打翻的。」

齒輪般嚴密運行的法國陸軍完全沒有權利根據實際情況調整戰術,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必須符合法軍總司令部的命令和行止於軍中的各項條例,之前那些享有特權的部隊主官在最高層的有效管理下,已經變成一個良好運作的齒輪。

而德國陸軍,不去考慮這本就是一個聯邦制國家,每個邦國的陸軍都有自己的特點;就以德軍總參謀部的慣例,他們下達的命令只是原則性的,根據實現情況,主動的、藝術的、個人化的制定戰術,完成命令是部隊主官的特權。也正是因為此,開戰初期德軍迂迴時並沒有按照既定路線包抄巴黎,而是為了儘快圍殲從洛林高原退下來的法軍主力,在巴黎城外掃過;

同樣,戰爭初期,駐守洛林的德軍本應該按照計畫撤退,將法國人吸入德國境內,以便於比利時迂迴的德軍包抄他們的後路,但,不像齒輪那般嚴密運行,甚至帶著私心的巴伐利亞王儲指揮的第六集團軍,不但沒有後撤,反而還在法軍進攻失敗後進行反攻,促使法軍倉皇后退,進而使他們有更多機會跳出來自比利時的包抄。

再比如,在凡爾登會戰中,接任小毛奇的德軍參謀長埃里希·馮·法金漢,狡猾的用凡爾登為誘餌,集結了龐大的炮隊,準備將受凡爾登吸引、被愛國主義鼓動而來的法國陸軍一一用火炮殲滅,但,又是不像齒輪般嚴密運行的德軍,再一次違抗總參謀部的命令,派遣步兵加入對凡爾登要塞的爭奪,以致最後損失慘重;並且詭異的是,此事最後背黑鍋居然是總參謀長法金漢,而不是違抗命令的現場指揮官。

以富勒中校的觀點,法國陸軍才是真正像齒輪般嚴密運作的機器,所有部隊在行動前都會得到具體命令,不容違反;而德國陸軍則是一群散兵游勇,總參謀部的命令需要和各個軍團反覆溝通,並且最重要是,命令或辦法要被指揮官認為行之有效,才能得到最終執行。

而與軍隊風氣相反的是,法國陸軍軍官已完全齒輪化了,他們少有自己的思考,即便思考真的存在,也被整個齒輪體系所不容。開戰後法軍長期拒絕使用榴彈炮,堅持75野炮正是軍官們齒輪化的最好體現;而德國陸軍軍官個個都像是雄心勃勃的野蠻部落首領,他們渴望搶劫和殺戮,並且每次行兇之後都會總結經驗,如果有效,那麼這些行兇經驗很有可能會在更高階首領的支持下在各個部落推廣。

中國陸軍是一群德國人訓練出來的,軍隊里德國風格非常明顯,但在德國風格里卻存在著明顯的法式作風,這很讓富勒中校疑惑,難道說中國人已經融合了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