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卷 鑄鼎二 第5章 無辭(一)

「學校的歷史就不說了,之前是京師大學堂,開國後則更名為國立北京大學。學校現有文、法、理、商、醫、農、工七個學院、三十七個系,教授講師所有的教務人員共有三百四十六人,在校生人數共計三千六百餘人。

學校的管理部門分為校董會和教授評議會,校董會主要負責學校的行政日常事務,使師生從日常瑣事中解脫出來,以專心任教及學校;教授評議會由各個學院推舉的教授參加,主要是管理教學事務;除了校董會和教授評議會,學校還有學生會,這是學生所組成的半官方性質的機構,主要是管理學生社團和一些學生事務。

學校教學採取學分制,即將課程分為基礎、專業、選修、必修四種,每一種類別的課程都有相應的學分,各個系的學生修滿各種課程所需要的學分後,即可畢業,未必要四年才能畢業。不過相對的,因為各種課程都由學生自選,所以老師的薪資除了和等級有關外,還與選修人數的多寡息息相關,而學生選修人數的多寡則在於老師的教學水平——不同的老師開相同的課程,水平高的自然聽的學生就多,學校里有階梯教室,可坐兩百人,如果老師的教學不被學生認可,那麼聽的人就會很少……」

幾經周折,終於將入職事務辦妥之後,蔡元培的秘書徐寶璜便越俎代庖,開始對胡適和陳仲甫兩人坐最為精簡的入職培訓,只是他是政府工作人員,對大學的入職培訓並不完全清楚,基本是想到什麼說到什麼,從選課岔出來薪資後,他又順勢道:

「大學教員的等級分為助教、講師、副教授、教授四種,其薪資是我國各行各業中最高的,適之先生現在是副教授,基本月薪為一百華元,若算上講課津貼,應該不會少於兩百華元。這只是私人所得部分,另外教員還有學術資金,這種錢會因所屬學校、院系、等級的不同而不同,不過北大是重點學府、文學院又是全國重點院系,教授每年所申請的學術資金沒有兩萬也有一萬,這主要是看學術研究的價值;

而資金的申請對象可以是本學校,也可是學科所屬的全國學科委員會、稽疑院的教育委員會、皇家科學院,甚至若是實用項目,還可與校外公司合作以獲取資金。關於這一部分的內容太多太繁瑣,我在此就不多說,正式上班後學校會下發教員手冊,上面會有詳細介紹。

孑民先生說仲甫先生的職位為文科學長,其正式的名稱應是文學院院長,屬於行政系統而非教學系統,另外文院長現任院長是夏錫祺先生,只是他同時又兼任教授,所以仲甫先生到任後,他會將學院事務移交給仲甫先生好安心教書。

我國官員的薪俸一向是基層官員略高,中高階官員較低,與日本總理內閣大臣相比,總理的薪俸只有日本總理內閣大臣的七分之一,為一百三十五華元,這還要交個人所得稅。仲甫先生雖為文學院院長,但也是參照政府薪資給薪的,院長一職的月薪與正四品官員以及軍長少將的薪俸持平,廢兩該元之前為三十四兩,換算成華元則是四十六塊五角七分五厘……」

胡適這邊若算上學術資金,一個月有一兩千之巨,而陳仲甫雖是文院院長,可工資連五十塊都不到。徐寶璜有些歉意的看了他一眼,想接著安慰,不想陳仲甫卻問道:「這個薪資也要交個人所得稅嗎?要交的話應交多少?」

「各省個稅起征點都不同,京城是月入七元以上者要交個人所得稅,只是從七元到十元稅率都很低,只有百分之零點幾;十元以上才漸高,四品官的稅率大概在……,大概在百分之十二上下。」

以時下的銀兩購買力算,一兩白銀的實際購買力在楊銳看來約等於後世的一千,理由是北洋新軍四兩二錢的月餉就能養活大城市裡的一家五口並還有少部分結餘,而之所以用糧價去摺合不恰當,在於現在的一般人家除了吃飯並無其他消費,而後世商品泛濫,糧食的消費比例極小。因此,個稅在全國都是從四兩開始起征,八兩開始暴漲,四品官的月薪三十四兩,即為後世三萬四千人民幣,按後世的個稅稅率,稅率應該是百分之十八,不過,單純從從消費摺合幣值,這又不盡合理。

如按一兩等於一千人民幣算:三兩一石的大米在後世應該是三千塊,合二十多塊一斤,貴了近十倍;八分錢一斤的豬肉在後世則是五十塊一斤,貴了兩三倍;兩毛錢一場的電影放在後世就是一百五十塊,貴了近兩倍;二毛錢一份的茶點,放在後世就是一百五十塊,貴了近兩倍;房租大四合院一般每月需六兩到十兩,中等單間二兩上下,放在後世……似乎持平;

火車從北京到天津二等座二元三角,是後世的二十多倍;市內黃包車五分起、公交兩分起,為後世的三倍和十倍,以後黃包車改計程車後,就不知道是幾分了;館子里請客,普通的四冷四熱四大碗最後再加一大件,一桌一兩銀,比後世略貴,高級酒店的魚翅席,加酒水小費需十兩,比後世貴;住家自己做飯吃,小康水準每月需五兩,是後世的三四倍;另外還需再請一個專職下人月薪二兩,比後世略低。

再說青樓,上等的開盤子就要兩元、過夜六元,雜七雜八打點不算;中等的打茶圍京錢五吊,合華元六角,若是要開鋪留宿,京錢十吊,合一元二角,小費也不在其內;下等的就不必提了,只有中等的一半。

陳仲甫一家好幾口,真要住到京城來,那每月光住和吃就要十六七兩,雖有結餘可看戲喝茶置衣,可要進行高級一些的消費便不可能了。最少高級妓院去不了,那裡的規矩是不開個三五次盤子,姑娘的手怕是碰不到的,留宿更不待言,即便勉強去了,也將處處顯寒酸;而去中等的窯子打茶圍,不說那裡的姑娘不會唱歌彈曲,就是會,院長大人也丟不起這個臉啊。當然陳仲甫考慮的根本不是能不能逛窯子的事情,他只是覺得這教員和官員工資相差太大了,這還要交稅,這麼一下六七元又沒了,以個人收入計,真不如找個大學做老師算了。

徐寶璜不知道陳仲甫的心思,只是講一些學校的福利,「仲甫先生,京城地產大部分都被戶部買下,官員住宿都有房貼,要求不高的話自己並不需出多少錢;而學校是免伙食費的,雖只限本人,但也能省一些錢;再則是汽車,官員、教員,按照相應的等級將會配發公務車,雖現在汽車還在試產,但歐戰結束後,工廠空閑下來便能生產,這個時間最多只要五年。」

「正如孑民先生所說,我們是開風氣之先來的,不是掙錢來的,薪資只要生計不愁就行,這些都是枝節。」看出徐寶璜的擔心,陳仲甫只好勉強笑道。

「那就好!」徐寶璜見他笑也就放心了,其實以他剛入職從八品月薪十塊出頭的薪金看,四十六塊已經很多了。

「還是說文學院吧,現在一共分了四個系,為中國哲學、中國文學、中國歷史、英語。教授中舊教員甚多,其中陳介石、陳雲從、黃季剛、辜湯生、馬彝初、林琴南、黃玉昆、劉容季等人名望最盛,學術則是陳介石、劉蓉季、黃季剛三人最高。陳介石先生年已老,估計教不了多少年了;

劉蓉季是劉申叔之弟,揚州人士,劉申叔與復興會有些舊怨,但開國後在章枚叔的求情下,這些都不但不再追究,還將其弟招至北大當教授,其家治左傳千年,學淵源深厚,眾人皆服;黃季剛則是湖北蘄春人,曾留日,入復興會,來京和章枚叔結識後形同師徒,他本是只想做學問的,但後來被學校請來,其人孤傲狂狷,目中無人……」

「這人我認識。」胡適不知道這人是誰,但陳仲甫卻是知道的。某一次在日本,他在錢玄同寓所說起清末漢學,感嘆大師戴、段、王等人都是江蘇或安徽人,唯獨湖北不見大學者。剛好來此做客的黃侃馬上進門道:「湖北是沒什麼學者,然這不就是區區;安徽固然多有學者,然未必就是足下。」黃侃此話一出,陳仲甫立馬就走了,錢玄同也出門逛了幾圈才回家。

陳仲甫忽然想起了舊事,感嘆道:「此人真不是一般的狂啊!」

「正是。」雖然回國入京也不久,但徐寶璜對黃季剛此人言行還是有所耳聞的,其他的事情他不好多說,只道:「此人對新學甚是蔑視,曾言八部書外皆狗屁。」

沒想到是這麼一個人,胡適聽聞也是搖頭,徐寶璜接著道:「還有教英國文學的顧湯生也對新學頗有微詞,只是此人礙於只教英文,不好多談罷了。」

「那我們這邊呢,都有什麼人?」陳仲甫問道。他知道蔡元培找他和胡適來的意思,而且一定是因為支持舊學的教習多,才需要四處找人。

「支持新學的教員大多年青,有錢德潛、朱逷先、劉半農、沈伊默、馬幼魚、周樹人等教員。其中錢德潛和周樹人的觀點最為激勵,錢德潛認為我國若要革新文化,當廢除漢字,使用拼音;周樹人先生則認為漢字不滅,中國必亡。」徐寶璜道。「此一說法雖然偏激,但也有不少人支持,他們認為世界文字最終將歸於統一,而統一必定是西洋字母勝出。」

「那先生是怎麼看的?」言論居然是如此激烈,陳獨秀和胡適都吃了一驚,他們的本意是廢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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