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卷 鑄鼎一 第69章 可惜

德國人雖然進入中國最晚,但他在中國乾的壞事不少,青島被其強佔,為其他列強帶了個好頭、義和團起于山東、黃禍出至威廉二世之口。當然,這些可以說都是小事,真正的大事是德國兩次慫恿俄國東侵東北,一次是日俄戰爭,一次是中日戰爭。

這兩次對於中國來說都是極為致命的,上一次不是日本死了十幾萬人,和俄國打了平手,那東北早就丟了;而去年那次更加危險,要不是復興軍誘敵深入、天降神威,那不光是都被,怕北京也被日本給佔了,這就是亡國。

國人很多時候不恨施暴者,而最恨施暴的慫恿者,德國兩次慫恿俄國出兵東北,消息傳出去,社會上反德的呼聲一片。其中喊的最響的就是國民黨那些人,宋教仁面對記者,直言不諱的批評政府太過親德,並認為和俄國的戰爭毫無意義,勞民傷財。現在西貨斷絕,正是國貨雄起之時,可內閣卻對此置若罔聞,全力修什麼西域鐵路。他對此表示不理解,西域只有一片黃沙,修通西域鐵路,不如修通粵漢鐵路。

過了一個年,國民黨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立場,那就是提倡工業強國路線,並以日本為例,要求政府繼續扶持工業,振興實業。

輿論對於德國的批評正是楊銳需要的,但國民黨宋教仁的言論聽起來就不是那麼的舒服了,楊銳記得去年年關的時候和宋教仁談過工業化路線問題,當時他也表示理解的,不想過了一個年就翻臉不認人了。

宋教仁如此言論,最為震撼的是楊度,他去找過宋教仁一次,兩人言語不合大鬧了一場,最後不歡而散。他回來就對楊銳說國民黨這是鐵了心對抗復興會,要楊銳小心從事。

國民黨立場如何,楊銳並不在意,以他的簡陋的政治學知識看,梁啟超那幫人就是白黨,全是士紳老爺,講究仁義道德;國民黨呢,之前是沒有立場的,或者說立場含糊不清,但現在卻被他們找到了立場,變成了藍黨,妄想代表著所有中產階級,以振興實業為己任;至於復興會,則是純粹的綠黨,小資產階級政黨,或者說是自耕農黨——家家都有幾畝地,一間破屋子,口袋裡從來就少見銀子,只見銅錢,真是說富不富、說窮不窮,一個個期盼著風調雨順,多收個三五斗。

照道理說還有紅黨,無產階級陣營,也就是佃戶階層和工人陣營,但現在實行的土改正讓佃農變成小資產階級,由紅變綠;並且按照最新的憲法修正條款,對於超過五十畝——也就是各省土改的標準線以上的土地,國稅局將會課以重稅,這就從經濟上堵死了土地兼并,使得土地只能以轉租承包的方式出租,加上嚴厲的丁銀制度,算是徹底將佃農給消滅了;至於工人,人數還不到一百萬,成不了什麼氣候。

白藍綠,三種顏色造就了中華的政壇,唯一例外就是因為選舉面太廣,稽疑院入院資格又太高,白黨除了和藍黨合作,根本沒有進入稽疑院的可能。同時,就中國目前的社會現狀,也使得復興會三十年內將穩做中華第一大黨的位置,而以後等實現工業化,藍黨橫行的時候,就不是楊銳要顧及的事情了。

神武四年的春天,面對輿論對德國的口誅筆伐,德國人認為這是協約國的陰謀,就像協約國在美國施展的陰謀一樣,要求楊銳干涉輿論;而楊銳則認為絕不能干涉輿論,一旦干涉,反而坐實了政府親德而不顧國家利益的立場,更讓新聞辦公室召開新聞發布會,除了一如既往的站在文明國家的立場呼籲歐洲停戰之外,還譴責了德國飛艇轟炸倫敦的不道德行為,並表示為了保護駐英公使館,政府將於英國協商,如果英國政府允許,復興軍派出空軍志願飛行中隊前往倫敦保護駐英公使館。

無法辭職的怨女呂碧城最近心情不佳,如此震驚的消息宣布後根本就沒給記者提問機會,冷冰冰的離開了新聞發布會現場。她是如此的冰冷,可輿論卻是一片熱切,中國派出飛行中隊前往倫敦,情理上是可以理解的——德國飛艇的轟炸本就是無差別恐嚇,每次轟炸死傷的都是平民,公使館有一次也挨了一枚炸彈,雖然沒有傷到人,卻把院牆給炸塌了。

軍隊要對付是軍隊,或者軍工設施,無差別轟炸平民老百姓是任何人都難以接受的,是以當英國公使眉開眼笑代表英國國王陛下,邀請復興軍空軍志願中隊前往倫敦時,稽疑院常駐代表全票通過此議案,並補充了另外一個議案:如果英國對德國柏林也實行無差別轟炸,那麼復興軍也將在德國政府允許下派出空軍志願中隊前往柏林保護大使館,以免厚此薄彼。

倫敦此時正處於齊柏林大恐慌中,夜間以無線電羅盤為指引的齊柏林飛艇,是缺少有效的大威力對空武器皇家航空隊無法對付的,每一次齊柏林飛艇轟炸,倫敦都是一片恐慌,最後政府只能拉起無數防空氣球來防禦飛艇。正被民眾輿論指責的英國政府忽然聽聞中國將派出空軍,立即高唱中英友誼,歡迎備至,一邊邀請一邊運輸船都派來了。

中國如此,美國人則有樣學樣,本就親英的威爾遜總統也向國會提請派出志願飛行中隊前往倫敦保護美國大使館,不過這個提議卻被國會以「美國對歐戰戰爭保持中立立場」為理由給否決了。可官方沒有出兵,一心想著主持正義的美國牛仔們自己掏錢在中國訂購飛機,前往倫敦加入皇家航空隊,以保護倫敦無辜的人民。

從俄國人揭德國的老底,到政府派出志願飛行中隊,這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內中德官方大打電報口水戰:威廉二世認為中國是忘恩負義、不信守承諾還倒打一耙;楊銳則認為事情根本就是德國自己鬧出來的,你他娘的不慫恿俄國東侵,哪有這檔子事情?中國雖然派出了飛行中隊,但那幾架破飛機能影響什麼歐洲戰局?再說西域鐵路正在全力往西延伸,真要是忘恩負義那中國馬上和俄國談和,省得出血本再和俄國干戰。

或許是形勢比人強,或許是自知理虧,口水戰炒了幾回德國人就安靜了下來,在中國承諾不再往英國派遣飛行中隊後,雙方的關係又恢複到了之前那種親密無間的狀態。而通過這次機會向協約國示好的楊銳,只是召集工商兩部商議軍火銷售問題,他認為飛機既然派出去了,那總是要撈回一些好處回來的。

越來越暖的春天,銀安殿里的貿易會議上,楊銳正聽著商部杜亞泉的報告,當聽他抱怨英國各殖民地商港已對中國商船全面開放、當初對日本就航運做出讓步是虧了的時候,他頓時笑道:「秋帆啊,你還算著那幾個錢?中日聯合把亞洲的運價炒高,那才是最大的利潤來源。」他說罷又道:「英國人難道就沒有其他的什麼表示嗎?」

「當然有表示。」杜亞泉笑道:「英國帝國化學已經和天化公司簽約,將全面使用我國產的硝酸作為火藥原料;英國如此,法國也一樣,他們通過中間商也向天化公司下單。不過,因為我們不認法國法郎,他們訂購的數目雖然很大,但我很擔心到後面他們沒有那麼多外匯支付貨款。那硝酸畢竟還是可以替代的,美國又正在對協約國放貸,以誘使英法購買本國商品,日本也一樣在對英法放貸,以促進本國商品的銷售,就我們……」

杜亞泉說道這裡看了戶部的虞輝祖一眼,沒把話說下去。他看虞輝祖,虞輝祖則看楊銳,楊銳當下道:「還是窮啊。別說貸款給英法,就是欠他們的那些錢我都不想還。英法最終會勝利,可欠這麼多債,以後怎麼能還的上啊?」

楊銳小財主一般的計較讓杜亞泉發笑,他道:「英法不是在我國有投資嗎,特別是那些鐵路,竟成,要是他們把那些鐵路股票作為抵押,這款總能借吧。」

英法在中國投資甚多,特別是鐵路獲利極大,真要是收回來那意義重大。杜亞泉此議一提,楊銳就追問道:「這事情真能辦妥?」

「我也不知道。」杜亞泉的回答讓人喪氣,不過他卻道:「英法如果真依賴上了我們的硝酸,或者戰場狀況緊急,急需軍火和人員,那還是有些可能的。」他說到這裡道:「英法一些公司希望能在我國聘請一些勞工前往國內工作,現在他們人力開始不足了,竟成你看怎麼辦?」

「禁止民工出洋,特別是前往歐洲!」楊銳斷然道:「這些人雖說是勞工,可到了戰場什麼活都要干,讓洋人多死上一些人不是更好嗎?」

「可這是一筆大錢啊?」杜亞泉有些不明白了,「勞工也是商品啊,一個勞工一年起碼能掙好幾百兩,出去十萬人,那就是好幾千萬兩,要是出去五十萬人,那就有一兩億。這些錢雖不是到政府手裡,可好歹也是在國人手裡啊。」

「正是因為勞工重要,我們才不能派,只有當英法嚴重缺人、缺兵,我們到時候才有談判的籌碼。」楊銳把煙掐滅後道。「廢除那些亂七八糟的條約,就在此一舉了。」

楊銳把勞工上升到了這個高度,隱約還有出兵的意思,在場諸人有些差異,虞輝祖問道:「竟成,你不會是想出兵歐洲吧?」

他這麼問,楊銳只好道:「如果必須出兵歐洲才能廢約,那我們就出兵。」

「竟成要是你存了這種想法,那英法一定會要求我們出兵。」謝纘泰對此也有些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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