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卷 鑄鼎一 第66章 辦法

詹天佑不待休息,又去盛宣懷府邸彙報工程進展情況,諸事完畢便在當日晚上坐飛艇重回蘭州。大年初二一早,他便把在蘭州過年的工程人員召集了過來,宣讀聖旨後再介紹在自己對整個工程的調整。雖然工期縮短了數年,但感受到事情緊迫感的工程師並沒有質疑新工期的縮短,而是群策群力,提出不少節省時間,提高效率的辦法。

但這只是細枝末葉了,工期最大縮短還是在於線路和施工標準,標準絕對不能降,那就只能在線路上想辦法;至於整段鐵路都少有經過城市所帶來的經濟損失則是以後的事情了,在保證質量的前提下快速修通是整個工程指揮部所有人的決心。

與管理技術人員溝通完,以工程總指揮部的名義,聖旨的內容變成大俗話,傳播於從寶雞到玉門這一千多公里的工地上。工人們並不知道這國家民族運數為何,但聽說這鐵路一天不修好,皇上就一天睡不好覺,全都惶惶不安,當日下午工人便不再過年,冒著風雪全線上工。

楊銳不知道自己的話被詹天佑等人撰改成了皇上,更不知道這句話弄得整條線十數萬工人在烈風嚴寒里嗷嗷狂叫著死命修路,他現在唯一著緊的事情就是新加坡印度白民士兵叛亂。在明白整個事情的原委後,他對白民更是心懷忌諱。叛變的第五輕步兵團在1857年的印度反英大起義都是英國人的忠誠走狗,可就這支歷史如此悠久、士兵如此忠誠的部隊,居然會因為奧斯曼加入同盟國而發生叛亂,這無疑是信仰高於血緣的最佳例證。

真正調派他們去中東和奧斯曼軍隊作戰,只是德國人或者親德分子的謠傳,他們真正要去的地方是香港,可就是這個謠言,使得整個步兵團叛變。他們殺死對自己一向不好的軍官,又在夜裡勢如破竹的橫掃整個新加坡城。

新加坡總督約翰·安德森爵士和他下面一幫貴族老爺們倉惶中,在僅有的一百多名警察保衛下躲到了碼頭上的商船上——他還算有一些紳士風度,當然也有可能是時間來得及,逃跑的時候他還帶上了不少英國女人和兒童。但他能做的事情就是這些了,在商船上他除了能對外界不斷的發送求救電報外,只能看著叛軍在岸上為非作歹,哪怕那裡有二十多萬居民。

「英國人在遠東這麼虛弱?」聽完比前兩日更詳細的報告後,楊銳下意識的問出了這句話。新加坡是整個東亞航運的咽喉,那裡的防衛隊不該如此鬆懈啊。

「先生,英國人一旦西調,那整個遠東海域就只能由日本人來保衛了。德國在遠東的襲擊艦埃姆登號三個月前被澳大利亞悉尼好擊毀,斯佩伯爵的艦隊兩個月前又在南太平洋全軍覆沒,在英國人看來,整個亞洲的威脅也就只有奧斯曼帝國了。新加坡離西亞萬里,歐洲的戰事又越來越近,他們只能全面抽掉各地的軍隊前往歐戰參戰。叛亂的這支部隊雖然只是調往香港,但要是歐洲戰場在出幾個血肉磨坊,這些人也要調往歐洲。」

情報局監控著整個世界,雖然資金是有限的,但華僑是無限的,世界各地的華僑都樂意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告訴朝廷。

楊銳對情報局的工作素來滿意,不過聽張實說道西線的血肉磨坊,心思不由飄向了歐洲戰場。勉強在馬恩河站住腳的德軍,因為圍殲不到英法聯軍主力,只能以巴黎為進攻目標,妄圖佔領巴黎徹底打垮法國人的抵抗意志。此時法國紅褲子士兵在崇尚進攻的軍官指揮下,不等德軍攻過來就先殺了上去。

總結過中日塹壕戰精髓的德國總參謀部,迅速讓這些還處於上個世紀戰術思想指揮下的紅褲子兵血流成河、死屍成山,不過當他們認為消耗了法軍精銳,自己可以進攻的時候,又被巴黎守軍殺了個血流成河——在前幾日進攻無效後,巴黎衛戍司令加利埃迪將軍因此踢開了總司令部的干擾,拿回了巴黎守軍的指揮大權。同樣用機槍鐵絲網,還有新到貨的中國迫擊炮、在加利埃迪的指揮下,法軍對德軍還以顏色。如此傷亡二十萬人後,孤注一擲的小毛奇向德皇坦誠德國已經輸掉了戰爭。於是他立即被德皇解職,由埃里希·馮·法金漢上將任德軍總參謀長。

法金漢上將上任後不再命令德軍往南進攻,而是希望能佔領法國北部,以切斷英法之間的聯繫,但卻再一次的遭到了失敗,英法從中國採購的新型飛機終於捍衛了自己領空。在失去空中優勢後,後勤乏力的德軍只得停止了進攻——剛剛在坦能堡給打了一個漂亮殲滅戰的東線指揮官興登堡認為法國北部有太多港口和鐵路,全面佔領是不可能的,德國應該趁俄國被中國牽制早日打敗俄國;至於要切斷英法兩軍的聯繫,只能寄希望于海軍。

西線讓德皇失望,而兵力不足的東線卻打了一個漂亮戰。本著對勝利者的信任,德皇肯定了興登堡的判斷,同意將德軍主力調往東線,以求能早日擊敗俄國,最終避免兩線作戰。德軍東調,西線的英法終於有時間舔傷口,不過陸上的德軍採取守勢,但還是以潛艇為利器的不對稱海上戰爭卻開始了。大英帝國皇家海軍早從中日之戰就知道潛艇的危害,但卻沒有任何辦法能對付這些潛伏在海底的鯊魚。

雖然德軍還沒有開始無限制潛艇戰,但擊沉的商船在去年的最後一個月和新年的第一個月就有二百二十艘,合計四十五萬噸。總參謀部向楊銳報告,隨著德國新下水的潛艇越來越多,那麼擊沉的英法商船也將會越來越多,神武四年全年要被擊沉的商船將超過三百萬噸,而英國的新造船不到一百二十萬噸。

楊銳喜歡聽到德國潛艇的戰績,喜歡商船被一艘一艘的擊沉,現在國內航運界的精英已經感受到了德國潛艇給航運帶來的機遇,不過要所有人都承認這一點,那估計要到年底潛艇戰的成績出來。

張實回答完楊銳的問題後,見他有些走神,只好在一邊乾等著,好半響才聽楊銳說道:「可惜了啊,我們想賣潛艇,德國還不要。」他說完再道:「新加坡都被叛軍控制了,我們的軍隊忽然跑過去,會不會激起他們的怒意——以英國人的德行一定會宣揚中國軍隊來了,好壯一壯聲勢或是讓叛軍投降,這些亡命之徒萬一想不開,死前要拉幾個人墊背怎麼辦?我們的人可就在城內啊。」

張實沒想到楊銳想到是這個事情,他不知道楊銳對英國人的紳士和道德極為不信任,只好道:「那我們可以通知英國人不可宣揚此時。」

「嗯。你剛才說英國人有多少人?」楊銳點頭,再問另外一件事情。

「大概不到兩百人,再有就是柔佛蘇丹的一百五十人,其他地方的軍隊還沒到。」張實道。

「那我們過去,陸戰隊有一個營,加上神武號上的水兵,怕有一千人了吧。」楊銳說著兵力,再道:「既然我們占絕大多數,那平叛之事就當由我們主導,最少是獨立指揮……」

「先生,這事情應該是外交部重安先生和英國人協商吧。」張實提醒道。

「哦。那就把重安找來吧。」楊銳這話是對李子龍說的。不一會謝纘泰就來了,雖然過了一個年,可他這幾天愁的腳不沾地,身為華僑,若是不能保護華僑周全,那他這個外交大臣可要做到頭了。

「重安,英國人怎麼說?」楊銳見他有些恍惚,一句話就把他喝醒。

「他們以為我在說笑。」謝纘泰苦笑道:「台灣離新加坡近兩千海里,我們的人今天晚上就到,他們根本不相信。還安慰我說大英帝國軍隊已經控制住了局勢……」

「什麼話啊。」楊銳也笑了,「躲到了船上就叫控制住了局勢?」

「我看英國公使也不知道新加坡到底什麼情況,這種事情畢竟家醜不可外揚」謝纘泰道:「我看,還是到了地方見機行事吧。現在的好消息是,叛軍只是仇殺白人,對華人只要沒碰上,那就不會刻意殺戮。領事館和僑商商會暫時是安全的,壞消息就是……就是,胡文虎的永安堂被他們佔去了,說是叛軍當中有傷者。」

「胡文虎?」謝纘泰會提起的,那自然是有名望的僑商,新加坡那邊,楊銳熟悉的就是陳嘉庚、林文慶、陳若錦、這個胡文虎是誰他就沒印象了。

謝纘泰見他不知道胡文虎,知道也不知道怎麼解釋,「就是,就是……」他腦子一轉,忽然換了一種口吻,學著廣播廣告里的口氣道:「要想平安度冬,請備虎標良藥,虎標牌萬金油……這下知道了吧。」

「哦,我記起來了,」楊銳拍著大腿,「就是那個賣萬金油的,還是我們實驗室和幫他研發的」他醒悟之後卻又指著謝纘泰笑道:「重安,你學那廣告學的真像,要不也拉幾個廣告配音去。」

見楊銳還有心思取笑,謝纘泰臉頓時苦了起來,他道:「竟成,都什麼時候,還有心思笑話我。我就想著在事情快些了結,好給華僑們一個交代。土改雖給了華僑們全額地價補償,可政府的名聲,哎,不說這個……」

土改佃戶是支持的,但華僑很多都不樂意,特別是有錢的那些人。新加坡之事如果處理的好,有錢的僑商最終還是能和政府同心同德的,要知道國家發行的債券八成都由他們認購,而滿清十幾年前發行的昭信股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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