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卷 鑄鼎一 第6章 運氣

在最後一次確認目標海域的天氣情況後,艦長朱天森上校終於下達了准許起飛的命令,而這時航母輪機動力全開,咋四部蒸汽輪機的帶動下,青銅製的巨型螺旋槳以每分鐘三百一十七轉的速度使航母高速逆風航行,飛行長早就站在起飛線旁了,黑夜裡他手上拿著的不再是紅白兩色旗,而是兩個類似棒狀的色光燈,顏色依然是一紅一白。

在收到艦長命令之後,他早早的就將紅燈亮了起來,等甲板風達到最大時,他才把高舉的紅燈放下,身處第一排的譚根中校見此則大打油門將偵察機滑行至起飛線前,以等待他的下一次命令。終於,白燈舉高之後又急切的放下,這是起飛的命令,他條件放射式的立即將油門開到最大,發動機轟鳴聲中,飛機順著甲板指示燈往前,速度越來越快,因為有著相對輕盈的機身,滑出不到一百米飛機就被迎面而來的急速氣流托起、飛翔。

譚根中校順著原有航向飛了三百米才右轉,而後拉高在航母上空盤旋,以等待後面的飛機。這其實並不要等多久,不用彈射器的情況下,飛機起飛的標準間隔時間是三十秒一架,他只要在空中等待十多分鐘而已,其實對於進攻集群而言,真正麻煩的是那些笨重的魚雷機飛的太慢,好在這一次目標海域已在一百五十公里以內,即便是遷就這些笨重的魚雷機,也不會耽誤多久。

飛機接一架的起飛,高于飛行甲板八米的信號台上,朱天森上校目送著它們編組之後再往北方飛去,而此時空蕩蕩的甲板上,地勤人員又開始將沒有出擊的三架偵察機弄上甲板,它們一會也要起飛巡視——對於航母來說,一天之中有兩個時刻是最危險的,一是黃昏,此時落日的背景很容易就把艦身映襯出來,再則是黎明,除了日出的因素,剛剛航行了一夜,所到達的陌生海域充滿著各種危險。

「聯絡了巡洋艦那邊嗎?」剛回到指揮塔朱天森就問道。

「聯絡了。」通訊官答道:「也收到了他們的確認。」

「是騾子是馬,這次就要遛遛了。」奚定謨看著有些不安的朱天森,笑著道。「說不定真擊沉了四艘日艦呢。」

兩人玩笑間,北面一百五十公里外,一夜未睡的巡洋艦隊代理司令官劉冠雄少將越來越覺的昨天晚上沒走、而等待飛機支援是個極大的錯誤,不過大錯已成,是不是能逃出圍堵,那就要看運氣了。丟掉這些懊惱的情緒,三點四十分,在他的命令下,海籌、海琛、肇和、應瑞四艦離開這個已呆了一整夜的北大東島海域,編隊往南疾駛,為了照顧海琛號,編隊的航速只有十四節。

日出雖然是四點四十四分,但夏日裡日出之前會有半個多小時的晨昏,這也就是說,四點之後天色就會有微光。身在海籌號司令塔茫然四顧的劉冠雄不知道天亮之後會遇見什麼,他此時只看見月亮已下去了,星星也開始模糊,海面上越來越暗,而黑沉沉的大海彷彿無邊無際,讓人心神不寧。而此時劉冠雄少將忽然想起十年前的那一天晚上,當時海天號也是這麼高速行駛的,而後「碰」的一聲巨響,整個軍艦都往前急沖,艦尾也猛的翹起,他當時一頭撞在了牆壁上,之後才知道原來是觸礁了。

「不會再次觸礁吧。」劉冠雄不由的想,而後直呼晦氣。

劉冠雄直呼晦氣的時候,身在千米高空的譚根已經看到東方的微光,時間已到了四點零三分,天色在猛然一暗之後就變的很亮,這是一個晴好且少有雲層的好天氣,身下久久不見的蔚藍海面此時也終於能展現在諸人眼前。

「長官,方位沒有錯誤,馬上就要到目標海域了。它們應該正在編隊往南航行,航速十四節。」坐在他身後的領航員提醒道。

不方便答話,譚根中校只是把飛行高度拉到七百米,而後用搖擺機翼來通知他身後的機群。這是由一個戰鬥機笑、各一個中隊俯衝轟炸機和魚雷轟炸機組成的大型編隊。和偵察機飛在千米高空不同,魚雷機因為掛載著四百五十公斤重的457MM魚雷,飛的不但慢,而且飛的低,為了遷就它,整個編隊的高度只有七百米。

天色越來越亮,光線轉變下海的顏色越來越藍,可機群一直沒有發現什麼目標,不管是自己的軍艦還是日本人的軍艦都是不見。著急的譚根中校開始命令戰鬥機分方向尋找,而自己則帶著身後的機群漫無目的轉圈。好幾次他都讓領航員嘗試無線電通話,但都失敗了,這也就是說,巡洋艦隊不在四十公里範圍內。

「一直呼叫!一直呼叫!」譚根中校在風中喊道,他的聲音與口水一起飄到身後領航員的臉上。不過此時領航員顧不得擦口水了,他帶著耳機,對著話筒一直呼叫:「魚鷹呼叫海籌,魚鷹呼叫海籌,聽見請回答!魚鷹呼叫海籌,魚鷹呼叫海籌,聽見請回答……」

領航員口中呼叫,眼睛卻是四處看著的,就在中校未反應過來前,他猛一拍中校的肩膀大喊道:「那邊!信號彈,那邊!」

白色的信號彈在日出時分並不顯眼,但那不斷的升起的火光卻落入了領航員眼裡,順著他指的方向,高飛之後譚根中校才看見那是一架戰鬥機在不斷打信號彈。

劉冠雄少將在暗罵自己晦氣沒多久,現實就再次應驗了他十年前的不幸——天色大亮之後瞭望手忽然發現了艦隊西側有日本艦船,那是那霸方向。來不及看來的是什麼船。在升起戰鬥旗同時,海籌號船舵急忙左轉,而後帶著整個艦隊以求拉開和敵艦的距離。不過那日艦也不急不慢,發現支那軍艦後就是遠遠的跟著,並不急於衝上來開戰。

日本人越是如此,劉冠雄就越是擔心,再詢問過通訊官、知道還沒有聯絡到水上飛機隊之後,他不想再把性命寄託於渺茫的水上飛機上,他粗著聲音問道:「跟著是什麼艦?」

「是利根號。」參謀官秦玉麟答道。

「利根號?」劉冠雄苦笑。利根號雖不是什麼大艦,但其航速卻超過二十節,碰上它可真是甩不掉了。想到利根號雖然只有四千多噸,但火炮口徑卻和自己相差無幾,劉冠熊忽然道:「回去!左舵滿舵。」

「什麼!回去?」站在一側的參謀長鄭祖彝驚呼,「雖時只有利根號,可要是炮戰誰受了傷,那可就要交代在這裡。」

「不回去往前也是送死。」劉冠雄道。「日本人這是趕著我們往東走,鬼知道有什麼在前面等著我們。」

司令官決斷,舵手見此大聲重複命令的同時,船舵開始左滿舵,諸人重心右移下,海籌號開始滿舵轉彎。整個巡洋艦艦隊是以一字縱隊航行的,海籌號一轉彎,後面跟著的海琛諸人就很是吃驚,不過深悉其中含義的艦長林葆懌卻道:「箍桶匠做的對,鬼知道前面有什麼,跟上去,左滿舵!」

海籌號最先迴轉、其後是海琛、再是肇和、應瑞。本看著倉惶逃跑支那艦隊的利根號艦長武部岸郎大佐見此大笑道:「支那熱要狗急跳牆了!」

他如此,參謀長卻道:「閣下,支那有四艘巡洋艦,我們……」

「升戰鬥旗,擊沉他們!」武部岸郎大佐依然信心勃勃,他緊抓著指揮刀道:「我們就讓支那人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海軍!」

己艦往東而去,日艦迎頭而來,航行在最前面的劉冠雄頓時有些失望,他本以為這一艘日艦會避開自己的,可現在利根號上戰鬥旗飄揚,根本就是不想避開航道。

「怎麼辦?」鄭祖彝也看見了利根號上的戰鬥旗,日本人想幹什麼他是知道的,那就是不顧一切在自己身上留下傷口,積累下去,這些流血的傷口終究會要命的。

「還能怎麼辦?打唄!」劉冠雄此時也豁出去了。「洋人司令教的炮術正好可以練一練,看,靶子都是現成的。」

東海海戰之後,艦隊正式以桅盤觀測點作為全艦的炮術中心,各炮不再是自由射擊,而是以槍炮大副的指令為射擊參數,這就是所謂的齊射。只是對於艦隊目前的輕巡洋艦來說,齊射技術只能在海籌和海琛身上實現——六門炮以下齊射意義不大,這四艘巡洋艦雖然都只有兩至三門主炮,但惟有海籌和海琛有八門105MM副炮,所以新的炮術只能在老艦身上實現。

桅盤上槍炮長林傳枝的聲音已經通過有線系統傳至各處,聽著距離一千米一千米的靠近,劉冠雄本有些懸著的心倒是實落了下來,他對戰鬥雖有期待,但也能接受失敗的結果。不就是沉海嗎,到他這個年齡已經比二十年前那些人賺了不少,死後如果朝廷優撫下或許還能升上一級變成中將,這足夠光宗耀祖的了。

雙方距離逼近到七千米的時候,望遠鏡中的利根號船身一擺,而後很是驕傲的來了個大轉彎。日俄對馬海戰中的東鄉大轉彎劉冠雄是知道的,卻不想這利根號居然敢在自己面前轉彎,雖然利根號船小彎窄,可這麼膽大妄為的在己方四艘巡洋艦面前轉彎,將他氣的幾乎想哭,他急道:「女內!命令下去,馬上開炮,打沉他!」

司令命令馬上開炮,尾盤上的槍炮大副林傳枝根據測距儀和距離時鐘報出了最新的炮擊參數,可他還沒有下令,一架飛機就從他頭頂『嗡』的一聲掠過,一架飛機之後,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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