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卷 篳路 第76章 多借些

復興軍對日軍的反攻在中午時分就停歇了,前鋒部隊並沒有突進到北倉和劉安庄。究其原因,一是日軍野戰重炮聯隊的150MM加農炮開始發炮——決死前突的聯隊為後續部隊贏得了時間,日軍大部並未潰散,一上午的時候足夠日本炮兵擺開炮陣,並在前線觀測官引導下對進攻的復興軍進行轟擊;再是秋山好古的第13師團一直沒有退回本陣,而是妄圖攻擊復興軍豆張庄之側翼。明白秋山好古深意的參謀長藤井茂太不但不再催促他後撤,還把剛剛下船的第10師團增援過去。只是豆張庄防線早在雷以鎮的考慮範圍之內,123師早就從後方調入,就是防止日軍狗急跳牆,猛攻側翼。

雖然如此,雷以鎮還是對復興軍較為滿意,畢竟只是兩個師往前推進,日軍是五個師團阻擊,且這五個都是主力師團,雖然己方突擊是因為步炮間協同的好,但還是值得稱讚的;除此以外,他還認為此次進攻幫助自己認識了一些關鍵問題:比如第4、第38師帶著四個炮團往前進攻,炮兵雖然有拖拉機牽引,機動能力足夠,但是步炮之間在運動間卻沒有做好協調,炮兵為了跟上步兵,前移的過程很亂,加上日軍間歇性的對復興軍後方進行襲擾射擊,使得在步兵最需要炮兵的時候,他們往往不能及時提供火力支援。

同時,炮兵摧毀,步兵佔領,是復興軍的標準作戰模式,一旦炮兵跟不上,那步兵指揮官的迫擊炮面對日軍的野炮沒有火力優勢,就有些縮手縮腳了。4師的張富貴好些,38師那邊可是停下來等炮兵上來再打的,如此依賴炮兵,這也是個問題。

雷以鎮在戰後總結上說的這兩點問題,前面那點參謀長徐大純是認可的,但這也是部隊對日軍死戰決心估計不足所致,突擊步兵已經很日軍混在一起了,當時的想法是不消滅他們,而是想趕著他們前進,從而給日軍帶來更大的混亂,但是這幾個師團都是日軍的正規師團,全都死戰不退,使得趕羊之策失敗,並且還因為趕羊浪費了寶貴的時間,沒有快速的插入日軍縱深;另外就是日軍炮兵不分敵我無差別炮擊,也是進攻部隊難以前進的原因。總而言之,就是對敵之戰意估計不足才使得推進緩慢。

而部隊過度依賴炮兵的問題,說到底還是部隊缺乏作戰經驗,習慣炮兵先轟後沖,沒有炮兵轟擊自然膽氣不足,不夠果決。但以後這種事情遇到的多了,步兵戰術自然能打出來。

雷以鎮認為38師的錢鼎太軟,徐大純則認為38師畢竟沒有打過硬仗,之前又反覆在練習步炮協同,忽然沒有了炮兵,自然無所適從。

兩個一個分析客觀,一個分析主觀,倒也很是全面。最後兩人的爭論倒是被剛剛前來的政委范安給攔住了,他來就是帶著總理的話來的,那就是絕對不要把日軍打垮,現在這樣子最好,受傷的野獸最容易失去理智,現在日軍已經被激怒了,就等著它徹底跳進來。

范安把這話說完,雷以鎮和徐大純都冷靜了,屋子裡煙霧繚繞的,三個人也不理外的報告,好一會參謀長徐大純才道:「老范,你是政委,你那條線的消息比我們靈通,先生那邊到底是怎麼打算的,總不能像東北那樣,老是給華北限制吧?」

整個萬曆計畫是分階段、按步驟下發命令的,雖然戰前開過動員會,知道後續的一些細節,但徐大純還是感覺總參的計畫不止於此,只是總參徐敬熙等人嘴嚴實的很,他什麼也沒套出來,所以才想從政委這條線上打聽。

見徐大純套自己話,范安也不說破,只笑道:「我又不負責打仗,我只管士兵的思想工作。你問我,我該問誰去?我來之前剛好見過先生,他說前面能打好,但是不要太過。我今天順便把這話傳過來,其他就不知道了。難道總參沒有通知你們?」

雷以鎮只抽煙不說話,徐大純卻道:「進攻計畫報上去的時候總參就通知了,八點鐘的時候又交代了一次。要不是大家知根知底,還真以為總參那班人全是日本人。」

徐大純如此比方,連有些嚴肅的雷以鎮都笑了,他比方完再道:「現在我們已經命令部隊後撤了,還是楊村這個位置好,被兩塊湖淀夾著,再外側還有永定河、龍灣河什麼的,日軍要想佔領這裡,那就用屍體把這地方鋪滿吧。」

「那俘虜呢?這一次有多少?」范安問道。「還有戰果?」

「大概……」徐大純想著前線報過來的大致數據,道:「日軍少有俘虜,只是早上突擊的時候被炮火震昏了不少,加起來有一兩百個吧。從昨天到現在,日軍戰死大概有四千多人,負傷的應該也不會低於此數目,這都是昨天晚上搞側翼攻擊弄的;而我軍的傷亡,暫時還沒有報上來,但估計不會超過兩千人,主要是上午的進攻造出的,日軍無差別炮擊後受損極大。」

徐大純這邊說,范安就拿筆開始記,這邊說完徐大純就笑問:「怎麼,馬上就要見報嗎?要不要多報戰果,禮部那幫人好高興些?」

范安記完之後笑道:「傷亡不是關鍵,估計我們的傷亡還會拉高一兩倍,要不然日本人看了也不相信啊。禮部是要有東西大振民心,但他們要的是俘虜,日本人不是說他們所有的軍人都恪守武士道,都效忠天皇嗎,現在弄些俘虜出來,也好證明日本兵也是怕死的。」

武清縣城復興軍前線指揮內,司令官、參謀長、政委有說有笑,而在幾十公里外的天津日本直隸派遣軍司令部則是一片慘淡。從早上支那軍開始進攻起,司令部的參謀們就忙慌了,如此戰戰兢兢的一上午,等北面的隆隆炮聲停歇了,這些參謀青白青白的臉才恢複血色,丟置在一邊的飯糰也才被塞進嘴裡狼吞虎咽。只是,等井口省吾玉碎消息傳來,諸人又開始忐忑了。日清之戰不提,就是無比激烈的日露之戰,日本也沒有一個將軍陣亡,可現在,有一個師團長被支那軍炮斃,這怎麼能讓天皇和國民接受?上一回永沼少將可以說是敵軍卑鄙偷襲所致,但這一次還是支那人偷襲嗎?

參謀們惶惶,司令官黑木為楨卻是從早上下完命令後就枯坐內屋裡不吃不喝,他對前線戰局並不關注,所有的情報都傳到參謀長藤井手上,由他去處理,只等井口玉碎的事情報上來,藤井茂太才硬著頭皮前去彙報。

「支那軍被擊退了?」昏暗的屋子裡,枯坐良久的黑木看著進來的藤井沒等他開口就搶先說道,似乎在惋惜猛攻計畫失敗,經此一役,接下來就要多日之後才能再次進攻了。

「是的,閣下。支那軍被擊退了。」藤井硬著頭皮說道,他沉吟了一會,最後道:「井口君……玉碎了!」

「納尼!」枯坐良久的黑木猛然戰了起來,動容道:「這怎麼可能?」

「是的,閣下!井口君被支那炮兵伏擊,所以……」藤井茂太低著頭,只是提了一個頭就停住了。井口省吾可是兒玉源太郎最欣賞的參謀之一,若不是資歷稍微不夠,怕是這次他已被任命為滿洲軍參謀長,就這麼一個帝國英才,居然玉碎了。

「哎!彙報給大山元帥吧。」黑木沉默了半響才道。「另外直隸支那軍遠比我們想像的頑固,現在九個正規師團估計是不夠的,現有的火炮和炮彈也是不夠的,要想儘快拿下北京,就需要有更多的部隊,更多的火炮和炮彈。」

「哈伊!」急攻失敗之後藤井也想到了諸多問題,現在聽由黑木親口說的兵力不夠,大炮和炮彈不夠,深為認同,當下鞠躬之後就出去了。幾分鐘之後,一份電報發向了安東。

滿洲軍司令部對直隸的情況早有關注,本來以為能聽到直隸攻佔楊村的好消息,誰知道等到天亮才知道原來是支那軍在反攻,司令部對此也極為不滿,直隸是萬國關注的焦點,真要是被支那軍擊退,那麼陸軍榮譽可就全丟光了。藤井發去的電報終於使得司令部諸人安了心,但井口省吾的玉碎卻又讓人高興不起來。對支作戰,不但毫無戰果,更是連折大將,這消息若傳回到國內,國民們又要非議了。

「看來情況要比預計的更糟糕啊!」參謀長上原勇作長感嘆了一句,對於黑木的急攻計畫他是完全贊成的,這也是他提議黑木出任直隸派遣軍司令的原因,軍內將領中,黑木是擅長攻擊的,卻不想沒攻下來不說,還被支那軍反攻,當真是不可想像。

「閣下,黑木軍已經有九個師團,如果還要增兵那就不能只依靠天津一個港口了。」參謀立花小一郎說道。「這就勢必要佔領秦皇島,而佔領秦皇島,要想恢複港口設施,就非要一個半月兩個月時間不可。直隸每年七月到八月都有暴雨,如果時間順利,那一切還能趕得及,如果不行,那戰事就要拖到八月下旬甚至是九月了。」

「沿著京津鐵路難道攻不進去嗎?」上原勇作忽然問道。

「從京津鐵路北上是最短路線,但是也是最艱難之路線。直隸雖是平原,可河流眾多,湖淀也不少,楊村的地勢就極為險要,除了兩側有湖淀相護,湖淀兩側更有多條河流保護,夏季多雨時要想佔領,那在兵力幾乎相當的情況下是不可能的。」立花小一郎道,他只感覺大本營的那些大人們一定是昏了頭了,滿洲是秋季進攻最好,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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