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卷 開國 第70章 同盟

在到滬上閘北火車站之前,陸挽拿著鋼筆把報紙上的那些官員考試的例題都做完了,策論那兩篇文章也做了兩篇文章,可惜行測的答案要下一期報紙才能有,他只能讓四喜拿著這些題目等明日的答案。

三等車廂是沒有電燈的,等五點多天色發懵的時候,車廂里一片昏暗,外面又下起了鵝毛大雪,只讓人看的一陣心寒,幸好火車已經近松江,再過兩三個小時就到滬上了。再一次聽見那茶水工的吆喝聲,陸挽要了杯開水,而後給小帳的時候,親手給了兩個洋元,陸挽還笑著道:「孔先生博覽群書,官員考試雖難,但新朝取才甚多,去考的大概都能高中……」

一個革命軍大人對自己如此說話,茶水工嚇了一跳,因為發慌或是害怕,他接小帳的手被那兩塊洋元打得一沉,想退回又聽對方勸自己去考,臉上發紅的鞠躬告退了。茶水工既走,四喜忽然道:「營長,我要去考也能高中嗎?」

「你高中個屁。」陸挽笑罵,「東邪西毒是誰你都分不清,老實給我呆著吧,以後多認幾個字再說。」

四喜被陸挽說的一愣,頓時不敢說話了,這一沉默直到火車到站,他才收拾行李準備下車。因為第二日才有往南京去的車,只能是在滬上過夜,第二日再走。兩人出站的時候,又看見那奇怪的一家子,只見他們被拉客住宿的人領走了,也就沒有多管閑事,可等第二日上火車的時候,卻見那一家是由軍人護送上車的,陸挽明白這幾個也是烈屬,立馬起身對著送他們上車的上士道:「你們是怎麼幹活的?就這幾個大活人也能丟了?要是他們路上出了什麼事,你們負的起責嗎,這怎麼向死去的同志交代?!」

一個中校對自己發飆,上士只得硬受,只等他這邊怒氣發完了,一個老成卻不穿軍裝的同志過來,他自我介紹是政治部的。

「中校同志,這個……主要是她們……」政治部這個幹部說起這一家子的事情也是一言難盡,他最後不得不低聲道:「同志,這幾個烈屬原是……另類分子,當家的男人在幾年前的整肅中自殺了,現在上級說要給那些人正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這就……哎,幾年另類分子,他們看見我們就怕,不想和我們走一道,這才在杭州走丟了……」

「另類分子」四個字只讓陸挽心中一震,他明白這個四個字的含義,根據地這種人不多,但常常都看見到,這些人大部分是不願分田的地主,不甘指揮的宗族,小部分是自己隊伍里的叛徒。當然,叛徒這個詞不是既定語,是假定語,即如果有機會就會叛變的意思。會內整肅的時候,陸挽正在軍校學習,也就沒有真正見過整肅,是以老成的幹部一說,他對那家人的好感不但頓失,而且還有敬而遠之的意思。

幹部很滿意陸挽的反應,最少,眼前這年輕的中校是不會向上級反應自己這些人處事不周了,他在陸挽的錯愕間灰溜溜的下了將要開行的火車,只留下一個年輕但左胸別著會徽的人負責照看那一家,他只把這幾個人送到南京,到了那邊,將有其他人護送他們上京。

陸挽退在一側的時候,護送的年輕人盡心照料,但他的照料只讓韓玉秀一家忐忑不安,作為一個另類分子的家屬,她們對每一個復興會員都是畏懼的,不管他們是身著軍裝,還是胸掛會徽,都讓他們極不信任。這不僅是丈夫無辜冤死,更因為五年來的別樣待遇。田沒了,牲口沒了,家財也沒了,甚至,連臉皮也被那些人結結實實的踩在腳底下。遵循著剛逝公公的遺囑,韓玉秀不管他們說的正名是不是真的,她也不在乎這是不是真的,反正她要去的就是京師,她要的是去皇上那裡告御狀,她相信這天下唯有皇上能給自己主持公道。

胸掛會徽的年輕人不知道自己護送著的另類分子有著如此的陰謀,陸挽也不知道和自己同車北上的這一家人日後會鬧出天大的亂子,一行人只是昏昏沉沉的坐了三天火車,這才到了京城正陽門東火車站。人流洶湧的火車站,一眨眼的功夫,這一家子又是不見了,而一個多小時後,他們出現在天街大明門外。

隨著耗費一百多萬兩的修繕,京城內外的城樓、城牆都煥然一新,這項楊銳稱之為「面子工程」的工程,在實施之初招致委員會諸人的反對,但隨著整個京城面貌的變化,之前反對的那些人越來越認同楊銳的觀點,即北京是中國的門面,北京破爛那就是中國破爛,雖然北京不破爛中國也破爛,但最少北京好看些,外地進京的人對當今政府的認可度也要高一些,對復興會的執政能力也是要認可一些。

修葺一新的大明門就是面子工程的最佳體現,因為這是普通人能到達離皇上最近的地方,是以大明門外常常有喊冤告狀的人,特別是第一起財產侵佔案的勝訴,便有更多的漢人進京告滿人在數百年前侵佔自己的祖產。他們大多拿著族譜,少部分拿著地契,一到京城就跪在大明門外喊冤。這些有好處就上的人,讓守衛在大明門外的禁衛軍士兵早就看的多了,一見他們跪下就打發他們去右邊的大理寺,那裡才是接狀子的地方。

韓玉秀領著婆婆和兩個小叔子在大明門外跪拜舉狀,禁衛軍士兵細問她們要告誰,她只是低著頭不說話。士兵無法,眼見大雪紛飛,跪在這隻會凍死,只好直言道:「皇上是不會接狀子的,你們啊,還是去大理寺吧,那裡才是告狀的地方……」一番言語又把他們領到了旁邊的大理寺。

大理寺確實是接狀子的地方,但是韓玉秀的狀子……她要告的人是復興會領袖楊竟成,這隻讓包括沈家本在內的諸人都是嚇了一跳,要不是楊竟成是其他復興會員,那狀子還好接,可狀子告的就是楊竟成,這是當今總理啊,手握幾十萬大軍,萬民敬仰之人,是那麼好告的嗎?「這狀子……」刑部尚書許世英黏著鬍子,一邊說話一邊看著廷尉沈家本還有把人帶過來的章士釗,說了幾個字就說不下去了,他可是聰明人,知道復興會說的司法獨立只是個牌坊,真要是撼動了復興會根基,那這個牌坊立馬就會給拆了。

「我倒認為這個案子應該接,楊竟成一直說司法獨立,甚至將廷尉一職也讓沈大人來做,足見其誠心,現在這案子正好可以試他一試,要是復興會不干涉此案,那他說的司法獨立那就是真獨立,若復興會要干涉此案,那就只能說其倡言之司法獨立為假。我等諸人以後該如何自處那就很明白了。」章士釗道。在被華興會諸人排擠之後,他憑著留學的法律專業文憑,只能到大理寺過活。

「行嚴說的很對,這案子既然告了,那我們就要接下,這不光是韓玉秀一人的事情,也是法律是否能深入人心的事情。」大理寺的伍廷芳如此道,他是剛剛被任命為最高大法官的,復興會現在一門心思要廢孔,只讓他心中不滿,他就是想看看,這復興會是不是真的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廷尉府商量此時的時候,楊銳正在會見從英國遠道而來的哈爾福特·麥金德,他聽的很小心,因為麥金德的政治立場將會讓他的話語有所保留,他羅列的那些觀點,有些是出自純學術的,有些是出自麥金德無意的錯誤和刻意的傾向,更有些是出自英國公使朱爾典的授意,怎麼樣才從中得到精義,那就只能靠楊銳自己了。

「總理閣下,在我的認知里,整個世界可以分成『樞紐地區』『內新月形地區』以及『外新月形地區』。『樞紐地區』位於歐亞大陸的中部,那裡地勢平坦、氣候不是乾旱就是寒冷,南部為草原和荒漠、北部為泰加林和沼澤,東面和南面為山嶺、高原、盆地所阻,西面與東歐平原相連;

『內新月形地區』是圍繞『樞紐地區』的環形地帶,其東面是東亞佛教領域,南面是南亞婆羅門教領域,西南是西南亞與北非的伊斯蘭教領域,西面是歐陸的基督教領域。該地區的外緣和太平洋、印度洋和大西洋相接觸的海岸;『外新月形地區』則是其餘的世界,其中包括歐亞大陸以外的島嶼,如英國和日本,沙哈拉沙漠以南的非洲,整個南北美洲和大洋洲。

整個世界的歷史都是由佔據『樞紐地區』游牧民族影響的,不管是早期的匈奴人、阿爾瓦人、保加利亞人,還是晚期的馬扎爾人、蒙古人,他們都是從『樞紐地區』進攻『樞紐地區』之外的地區,對於歐洲,他們一批批經烏拉爾山和裏海間隘口和南俄草原,不是借喀爾巴阡山北部的東歐平原,就是借喀爾巴阡山南部的多瑙河河谷進入歐洲腹地。蒙古人向西進軍,在俄羅斯南建立金帳汗國,在西南亞建立伊勒爾汗國,在中國建立元王朝,正是草原民族利用馬和駱駝的優勢入侵歐洲和亞洲,這才形成了歐洲各大民族的歷史。所以在我看來,歐洲的文明是反對亞洲入侵的結果,歐洲的歷史應該隸屬於亞洲歷史。

不過,在近三百年,歐洲通過海路突破了歐洲範圍走向世界,他們利用艦隊建立制海權,在『內新月形地區』和『外新月形地區』建立大片的殖民地,在陸地上,俄羅斯人利用哥薩克人越過烏拉爾山,通過西伯利亞,直達太平洋岸邊,接著又進入中亞,海上和路上的配合抵消了原來『樞紐地區』游牧民族的戰略優勢。

但是今天的局面又產生了新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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