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卷 開國 第54章 再好不過

北京城裡頭每日都有新貴到來,京中的報紙這段時間銷量大增。為了銷量,編輯們不單要把那些新貴的身份介紹給讀者,還要配上他們以往的事迹,哪家報紙挖的深,那哪家的報紙就賣得好。為了增加可讀性,復興會這些人的事迹都快寫成神話演義了。

比如雷以鎮,就有人特別寫了一篇雷大將軍鎮雷記,大意是說光復京城的前夜,天上是巨雷陣陣、電光閃閃,可雷大將軍本就是雷神轉世,只對著天空念了一段咒,那雷電就全散了去,壓根沒有傷到半個革命軍;再有就是昨日新到的王金髮王大將軍,昔年從紹興夜攻杭州,守城的清將連夜登台做法,只把錢塘江潮激的比天還高,諸將一籌莫展之際,王大將軍血書一份,讓自己的西域寶馬入水求見東海龍王,告之革命軍渡江是要光復漢室,那東海龍王收到書信,當下就把那潮水收了,可那西域寶馬卻再也沒有回去……

如此這般的神話故事極多,但楊銳卻一時還沒有人編排,或者編排了也沒有在報紙上刊登。按照軍情局的探報,因為王陽明當初就逝在南安府大庾縣青龍港,而此處正是楊銳祖籍所在,同時他抄的那本哲學書西方的沒落,從賣不動到現在一書難求,現在只讓人吹捧得有經天緯地之才,再念及復興會奪天下之巧,功成弗居而恭迎岷王入京之忠,最後他居然被說成是王守仁轉世,得此消息只讓楊銳大笑不已,王陽明名字很熟,可他是誰啊?

新貴們再多的故事和傳說,也和身處內城北沿溝二十三號的梁啟超無絲毫關係。作為前朝的舊臣,即便是胸有大才,若不能像袁世凱、楊增新等人可以不對新君朝拜,礙於忠義他也是做不得新朝的官,再說復興會對他也無特殊之處,沒收錢財府邸是和其他官員一起沒收的,發還俸祿、養廉銀也是按規定發放的。

如此對待,若是平常人,挑不出毛病不說,甚至還會感激,畢竟是全家性命無憂,錢財也夠平常度日,實在是天大的好事,但對於梁啟超這樣的風流人物,不能站在舞台中間被諸人仰慕尊敬,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幸好,東邊不亮西邊亮,好學生蔡鍔在西南算是有一個落腳之地,雲南雖是窮省,但芙蓉膏產量不小,大力開拓下,錢糧自給還是足夠的,就是現在那邊還要舉著復興會的招牌,不能像兩廣一樣可以自立門戶,真讓人有些憋屈。

又有飛艇裝著南方新貴著陸永定門外的時候,梁啟超正在和雲南的實際控制者蔡鍔寫信,昨天夜裡他和日本公使館的人見過了,日本人承諾支持雲南在必要時候的獨立,萬一和復興會發生戰爭,日本也答應在英國的默許在從緬甸向雲南輸送軍械,當然,這些東西是要代價的,日本要的是雲南全省的礦權。

代價不代價不說,若是復興會不釋放滿人,不大肆操辦光緒的葬禮,不和直隸那邊和解,那麼梁啟超還是有機會打出為光緒報仇的旗幟,獲得道義上的正義,但現在復興會轉了性子,居然厚葬光緒,只讓他想找借口也找不到。另外他還聽說肅親王善耆似乎也離了東北回了京城,復興會那些人不但沒抓他,還給他發了規定的俸祿,而後就不聞不問了。

要革命就要製造仇恨,而要治國,那就要化解仇恨,現在復興會神奇般的從一個製造仇恨的能手,變成一個化解仇恨的能手,這麼迅速的轉變讓梁啟超驚訝不已。當然,有些仇恨還是有的,比如王公親貴、大小官員被奪財奪宅,可這些做的都不是很過分,畢竟財產還是發還了一部分,宅邸也給了些銀子,這些善後措施只讓人恨不起來。

如此局面還真是難辦啊!梁啟超信寫了一半,就寫不下去了,他只把筆擱了,在一邊發愣。可這時候外面的院門卻被敲響,徐勤在外頭小聲喊道:「卓如,卓如……」

聽聞是徐勤,梁啟超趕忙起身,讓下人急忙把門打開,只見徐勤氣喘吁吁,似乎是跑來的,見他想說話,梁啟超攔著道:「屋裡說,屋裡說。」把他迎進了屋子。

梁啟超穩妥,但徐勤卻是著急,他一進屋子便道:「我把憲法草案拿到手了!」

聽聞是憲法草案,梁啟超心中一震,使勁抓住徐勤的胳膊,追問道:「那選舉法案呢?」

「也拿到了!」徐勤抹著汗道:「今日剛剛通過,劉春霖那廝真是想錢想瘋了,要了一千兩!」

「拿到就好,拿到就好!」雖然心疼錢,但梁啟超聽到拿到了選舉法案,也就顧不得那麼多了,打戰打不過復興會,選舉總不會贏不了他們吧。

悉悉索索中,徐勤把藏在貼肉處的書稿給拿了出來,上面都是他的汗漬,第一頁已經有些模糊了,可跳著字,梁啟超還是把它們讀了出來:

「大中華國臨時國會憲法會議,為民族之繁衍、文化之傳承、國家之復興,制茲憲法,宣布全國,永矢威尊,垂之無極。第一章總綱,第一條,大中華永不可分割……」不可分割四字只把梁啟超給燙了一下,然後他繼續讀下去:「第二條,大中華國以國會、丞相府、廷尉府、太尉府,行使其統治權。第二章……」

梁啟超快速的把幾頁文稿翻了一遍,可沒有找到他要找的東西,他急問道:「上面為何沒有說國體?那岷王是不要是登基?若是不登基,為何又設丞相府?」

「我也不知道!」徐勤買來文稿只是略略翻過,還沒有來得及細看就跑著來了,「現在畢竟是臨時國會,我看復興會是要像英國那般行君主立憲制的。」

「國會是在三府之上的,不管有沒有皇帝,這權利都全在國會,就不知道楊竟成會玩什麼花樣,他不可能交權的。還有為何要用先秦時的官職,丞相叫首相或是總理不是更洋氣么?」梁啟超道。

「不知道,聽說議員裡頭也有人提到這點,估計明年等正式憲法出來,這些稱呼都是要改。」徐答著話,一邊又把選舉法草案遞了過去,這才是實打實的東西。

「就這一頁紙、幾句話就值一千金?這……這……簡直是豈有此理!」接過薄薄的那張紙,特別是見上面只有一個選舉資格,梁啟超也是憤怒了,早知道他就不找直隸的代表找雲南的代表了,不過雲南的代表都住在禮親王府,身邊還有兵跟著,即使聯繫上也難以說上什麼話。

「啊!也不是只有這幾句,有些東西只是言傳的,」徐勤道。「選舉人的資格是二十五歲以上,在選區內居住滿兩年,再則是年納稅額五錢以上,或是有一百兩以上之不動產者;而被選舉人則須在國內出生、且在國內住滿十年,納稅七錢以上,或有三百元以上之不動產。」

「年納稅五錢以上,或有一百元之不動產……」梁啟超複述著這給條件,「這豈不是說是個人就可以投票了?」

「正是如此。」徐勤也是想過這一條的,「被選舉人納稅七錢以上,交這麼多稅的人,可是有上千萬不止。我看復興會人多,他們只想讓選舉人弄得越多越好。」

「那這些人又是怎麼選呢?還是按照每省多少個名額來分嗎?」梁啟超顧不上選民有多少了,只想著楊竟成會耍什麼花樣。

「不是按省……哎!怎麼說呢,這選舉和之前不一樣,以前是投一次就成,現在是投兩次。」徐勤介紹道:「選舉法規定,全國總共選出六百名議員,其中三十名是欽定的,這個不管,另外五百七十名議員分成兩種,一是四百一十六人,一是一百五十四人。四百多的是按照府或州劃分選區,全國一共有四百一十六個選區,每一個選區只選出一個議員,一共選出四百一十六人。復興會那幫議員說,全國每一個地方都要有代表在國會,這樣對窮地方才公平,不然以省為選區,那窮地方永遠出不了議員,這就是不公平……」

梁啟超沒理這公平之詞,追問道:「那剩下那一百五十四給名額怎麼選?」

「這一百五十四給名額就是按省分了,但不是按人數分,而是按稅賦分。譬如去年收了三萬萬稅,三萬萬除以一百五十四,約摸就是兩百萬兩一個名額。像江蘇有三千五百萬兩稅賦,就能分到十四個名額,甘肅三百八十萬兩能分到一個,貴州稅賦只有一百七十萬兩,那就一個沒有。」徐勤道:「投票的時候每人兩票,一選當地州府的代表,一選政黨。譬如江蘇十四個名額,若是有五成票選復興會,那麼他們就可以有七席,若有三成人選同盟會,那同盟會就有四席。不過對參選黨還有一個百分之五的限制,譬如同盟會,它要是在大選後在國會裡少於三十個席位,那它的席位就會被其他政黨瓜分。」

「這麼說小黨是永遠出不了頭了。」梁啟超一聽到有百分之五的限制,還沒想那複雜的一票兩選制就先嘆了一句,而後再道:「全國四百一十六個選區,每個選區選出一人,一共四百一十六人;剩餘一百五十四,按照得票比例分席位……」

良久之後,梁啟超臉色很是不好,「君勉,這麼個選舉法對大黨極為有利,對小黨就極為不利。我們……我們還是要和別人聯手的好,不然永無出頭之日。」

梁啟超的擔心徐勤倒是不擔心,要不然他不會這麼激動的跑過來,「卓如,怎麼會沒有出頭之日啊?除了關外、蒙古、新疆、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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