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卷 開國 第46章 做好

飛艇在7月24日早上六點到達北京外城永定門外,夏日的時節雖然莊稼都很茂盛,但依然無法掩蓋褐色的大地,房子是褐色的,樹也是褐色的,沾滿了泥土。無比清潔透明的空氣中,藍紫色的西山光彩奪目,這種鮮明的色彩映襯著京城內紅色的寶塔、高大規整的城牆,使得整座城市無比的威嚴雄偉。

楊銳不知道怎麼心裡忽然跳出威嚴雄偉這個詞,這明顯和北京在他心中的印象很不般配。就歷史來看,滿清攻入了北京,法國人英國人攻入了北京,八國聯軍攻入了北京,這座城市似乎太容易征服了,特別是現在,天津到北京對於洋人來說毫無阻礙,使館區幾千洋兵離紫禁城不足一公里,國都選在這裡,想想都可怕。

楊銳想著這些的時候,飛艇已經穩穩的停住,外面全是迎接的人群和馬車,吊艙雖然開著門,但是所有人都想讓他第一個下船。看見楊銳若有所思,陳廣壽不得已動了楊銳一下,輕聲道:「先生,該下船了!」

「哦!」楊銳終於回過神來,看著大家都站在吊艙內看著自己,終於明白大家的意思。於是他穩穩的站了起來,理了理軍禮服,在諸人的矚目下走出了艙門。

楊銳一出吊艙的時候,外面等候記者的鎂光燈便閃耀起來,俘虜整編過的軍樂隊也準備奏樂,不遠的人群中,一身軍服的雷以鎮小跑了過來,他在不遠處立定,敬禮後大聲道:「報告總司令,復興軍第二軍軍長雷以鎮向您報告:我軍奉命攻佔北京,圍殲敵之防禦部隊,昨日已佔領北京及京畿地區,殲滅敵禁衛軍、八旗軍等三萬四千餘人,繳獲無算,全軍傷亡兩千六百三十九人,報告完畢!」

「很好!」楊銳看見雷以鎮有些激動,很是鄭重的向他回禮!

「第二軍駐京部隊列隊完畢,請您檢閱!」雷以鎮再道。

看著不遠處整齊的方整,靜默的士兵,楊銳大聲道:「第二軍在攻佔北京戰役中,執行任務堅決,攻佔目標迅速,完成任務出色,真正體現了復興軍不怕犧牲、敢於勝利的戰鬥精神,我代表全體會員向你們敬禮!同志們,感謝你們。你們辛苦了!」

「為民族服務!為民族服務!為民族服務!」半圍著飛艇的方整忽然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呼喊,這聲音只把站在前面的記者和軍樂隊嚇了一跳。雖然這個情節是事先排練好的,但楊銳還是在這種呼喊中熱血沸騰,他忽然覺得他還有話要說。

「今天,杭州城外的第三軍已經擊穿清軍最後一道防線,開始圍殲清軍,熱河、山東、河南、江西、湖南、廣東、廣西都已經被革命軍佔領,甘肅、新疆、西藏也都已經向我們投誠。全國唯一還沒有光復的省份只剩直隸。這是滿清最後的堡壘,他們將會想盡一切辦法負隅頑抗、苟延殘喘。

同志們,我們要握緊手裡的槍,消滅他們!消滅一切敢於阻止我們統一國家的敵人,而後,我們還要守衛這個國家,擊退一切敢於入侵這個國家的敵人。為了這,我們或許都將犧牲,但是這是我們每個人的責任,更是我們最好的歸宿。歷史證明,沒有任何一個民族的復興不要付出代價,既然要付代價,那麼我們就爺們一樣拿命去換,把國家的完整、民族的繁榮換回來。同志們,我們要死的光榮!……」

楊銳的聲音雄渾、深遠,再一次看見他的莫里循聽著通事的翻譯,並不能被話里的意思激動,但聽著楊銳的聲音,感受著這個激動人心的場面,他不由的想到,巨人終於是醒了!在前些年的那次專訪中,雖然楊銳說了很多,可他並不相信這個怪異的革命者能開創今天這樣的局面,然而事實卻讓他驚嘆。他感覺這個正在激烈講演的年輕人,已經變成了一種化身,站在他身後的不是巨大卻空空如也的飛艇,而是無法計數並且一掃麻木的人民。

他無法判斷他是怎麼做到的,也許是說服、也許是利誘、也許是逼迫,但不管怎樣,現在全各地傳來的消息都是全國的人民都被他操縱控制了,這便是他能站在這裡的原因。真是……上帝!莫里循實在想不出什麼詞語來形容,只能是驚呼上帝。

為了使士兵聽懂,楊銳講演全是白話,但即使是這樣,按照幾十年後士兵們的回憶,偉大領袖的激情講演他們當時只聽懂兩句,一句是「只剩直隸」,另一句就是「死的光榮」,前者在辛亥年之後就少有人提起,但後者卻影響這些士兵一生。

楊銳的即興講演完畢,他便和從滬上過來的人一起上了馬車前往北京內城。看著這一條馬車進了城,京話日報的主編、原本在1906年9月因為『妄議朝政、捏造謠言』而流放新疆十年、民國時自殺未遂的彭翼仲嘆道:「這天下終就是變了。」

「這世界也是要變了!」在他身側,京華日報主筆,1918年11月因憤於國勢日衰、道德淪喪,自盡於積水潭的梁濟也是感嘆,他不在乎誰坐龍庭,在乎的是不是改變世界。

「這楊竟成也是粗鄙之人,說得都是粗鄙之語。」同是主筆,也和彭翼仲跟隨梁濟自殺的吳梓箴有些鄙夷的說道。復興會報紙上雖然有楊銳的文章,可這是他第一次親聞楊銳的談吐。

「梓箴啊,你說楊竟成說話粗鄙,那是因為他的話不是對我們說的,是對他的那些兵說道。這……他的講演簡直就像梁卓如的筆,是帶著魔力的;還有那飛艇,如此巨大,真要是心志不堅的人怕就要膜拜下去。我看這復興會還是帶著些洪楊的味道,喜歡弄出一些大東西,說一些叫人送死而不惜命的話,來蠱惑愚民為復興會賣命……」

彭翼仲的話直戳復興會文宣的痛處,旁邊的梁濟連忙拉著他,低聲道:「翼仲,慎言啊!大庭廣眾之下,你就不怕復興會的人聽見。」

「聽見就聽見,我們辦報之人,說的就是實話,現在全國大部分地方都被複興會佔了,就剩這直隸一省他還要喊槍說死的,得饒人處且饒人啊!難道就不能談和嗎?」彭翼仲道。復興會攻入京城,除了限制內城居民外出,還是少有殺戮的,可在彭翼仲看來,流血就是不應該的,他歷來主張的是改良。

「不對,楊竟成是語有所指的。」吳梓箴說道。「聽說滬上那邊搶火車,復興會和英國兵打了一場,死沒死人不知道,但現在公使團是一概不理復興會的,這洋人怕是要出兵的!哎,昔年梁卓如在東京的時候就說過,這革命必定會引起列國干涉,百姓有難了。」

三個在民國因為「國性不存」而接連投湖自沉的文人在一邊感嘆猜測,而給他們駕車的梁漱溟則看著遠去的士兵嚮往不已,若不是父命所在,他也想加入那支穿的花花綠綠的軍隊,然後拿自己的命去換「國家之完整,民族之繁榮」。

楊銳到來必定在北京引起軒然大波,他根本沒在乎一些小人物的感嘆,也沒有意識到自己駛進永定門箭樓門洞意味這什麼,他只是感慨這無法言狀的城樓和瓮城,對著身邊的謝纘泰說道:「北京的城牆決不能拆啊!這些都要保護起來。」

謝纘泰可是有好多事情要向楊銳通報的,誰知道他卻來了一句城牆不能拆。他笑道:「京城,以鎮進攻的時候,已經最大限度的減少破壞了,現在就是紫禁城裡面不少門在那天晚上打壞了,這也是沒辦法。這個不說了,現在北京最棘手的事情有兩個,一是光緒死了,現在天氣熱,還是要早點入葬的好,但是用什麼規格,還是要斟酌的;二是公使團那邊,他們到還是希望我們能和滿清停戰,和剩餘的清軍講和,然後再開國會。現在全國就剩這直隸了,我們是不是放一步,就看你的意思了?」

「南方的第9鎮,還有浦口的江防軍,兩支軍隊加起來兩萬人出頭;直隸山東這邊五個鎮,還有一直判斷不出戰力和具體人數的毅軍,加起來有七萬多人,這十萬軍隊不少啊!他們求和可以,不過我們的底線是要他們接受改編,服從調配,軍官的待遇也要變得和復興軍一樣,這些條件他們要是能接受,我們可以停戰。光緒那邊……去找人查一查歷史上的是怎麼做的……我就擔心一旦送葬的話,內城的滿人會亂,到時候如若有心人藉機生事,洋人也湊上來弄些名堂,那就危險了。」楊銳答完忽然想到一個人,問道:「袁世凱還沒有到嗎?」

按照軍情局的消息,漢口租界士兵組成了一支小型聯軍連同袁世凱看家護院的那一個營一起坐火車來了,安陽到天津不遠,楊銳感覺他就要到了。

「還沒有袁世凱的消息,他怕是要今天晚些時候,或者明天才能到。」謝纘泰搖頭道:「滿清剩下的那些軍隊,改編我看他們可以接受,就是一旦這樣,那京城的滿人怎麼處理?昨天晚上志銳派出信使,準備和我們和談,唯一的要求就是要保證現在被我們控制的滿人安全,並保證以後也不追究他們,他就把直隸讓出來。」

「志銳這麼快就服軟了?」楊銳有些奇怪,這是個好消息。

「主要是光緒死前寫的遺詔起了作用,昨天各屆報紙都登了這道遺詔,李蓮英還有那些大內侍衛也都放回家去了。現在我們是把刀架在滿人的脖子上啊,通電里說的他們不信,只能是在談和的時候把這個要求說出來,他要的是岷王的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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