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卷 開國 第30章 放下

漫長的香港會議終於結束了,雖然會議的結果基本達到了之前的預想,可是諸人的表現還是讓楊銳產生了另一種的擔憂。打天下容易,可治天下卻難,尤其現在的中國還不得不看洋人的臉色,雖然不至於是洋人打個噴嚏,自己都要驚一驚的程度,但畢竟他們還是很能影響中國的政局的。

孫汶是洋人撥弄中國的棋子,可虞自勛以後就不會是嗎?還章太炎、王季同,這些人反滿是沒有問題的,但當他們看到農民因為糧食統購統銷吃虧、看到無數工人因為事故和操勞倒斃,他們到時候又會怎麼想?這還是把他們當作是君子看待,大家爭的還只是國家政策的方向,可要是他們以後變的有野心怎麼辦?以他們的資歷,真有是那樣,那……

6月23日,香港會議圓滿結束,但楊銳卻感覺這將是復興會諸人最後一次大團結。建國之後要再想這樣以國事為重,掏心掏肺的談論,怕再也不可能了,這些曾經的戰友,真能和自己一起呵護這個國家復興的,一直能走到最後的,怕是沒幾個。

船過廈門之後便能看見台灣,天高海闊之下那座寶島並不顯眼,站在甲板上的楊銳不知道怎麼想到于右任後世的那首詩:葬我於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陸;大陸不可見兮,只有痛哭;葬我於高山之上兮,望我故鄉;故鄉不可見兮,永不相忘。天蒼蒼,野茫茫,山之上,國有殤。

楊銳從來不吟詩作賦,站在一邊的陳廣壽只聽得奇怪。楊銳剛才也是想到恐怕沒有人陪自己走到最後,忽然感動一種凄涼,如此才不自覺的念了出來。等回過神來見陳廣壽奇怪,只好訕笑道:「以前聽來的,現在卻不知道怎麼記起來了。」

于右任的國殤是落葉不能歸根的哀嘆,按說楊銳此時應是豪氣干雲,天下我有的情懷,怎麼樣看這詩都是不應景的。現在雖聽楊銳解釋,可陳廣壽晚年還是在回憶錄將此詩說成是楊銳所作,而之所以會作這種詩,他認為是先生是成功在即,懷念英年早逝的陳錫明、徐烈祖、吳寶地等人,特別是陳錫明幾個的遺骨還在日本東京。

陳廣壽點頭,而後又道:「先生,你在這已經一個多鐘頭,外面風大,還是進船艙里吧。」

北上的郵船是特別從華僑航運公司徵調的,為的就是楊銳和章太炎還有謝纘泰三人的安全,現在舉義在即,領袖再出什麼亂子,來一次什麼刺殺事情就壞了,也正是這樣,楊銳才能在甲板上四處活動,他現在的革賞據說又加了不少。

「嗯,回去吧!」楊銳想亂七八糟的事情,不留神卻在這裡站了這麼久。「枚叔在幹什麼?」

「太炎先生在吟詩作賦,剛剛還買了幾瓶酒,說要和你同罪。」陳廣壽笑著道。知道舉義在即,復所有人渾身上下都是歡喜的,他很不明白,為什麼楊銳依然是眉頭深皺。

「這個章瘋子!」楊銳終於笑了起來,而後回了跨步進了艙室。

數日後,楊銳抵達滬上,不過此時總指揮部又換了一個地方,不再是之前的天主教堂,而是在一座叫做國思寺的寺廟,旁邊就是法國人的墳場(今淮海公園),若是記憶沒錯,這寺廟所在的地方就是後世的曙光醫院。

穆湘瑤報道告道:「之前那裡因為太多中國人進出,我怕日子久了要引起租界的注意,就擅做主張換到這裡來了。這裡的屋子比教堂多些,離華界也近……」

現在總指揮部的保衛是由劉伯淵負責的,但是特科畢竟在滬上多年,各處的眼線包打聽都是他們的人,所以在滬上,特科的意見還是很重要的。

「還有二十四天!」楊銳並沒有對更換指揮部地點發表看法,而是神情嚴肅的對著劉伯淵和穆湘瑤道:「要是出了什麼問題,那就要拿你們兩個是問。」

「是!」劉伯淵和穆湘瑤立馬立正道。他們很明白這二四天的重要性,真要是出了差錯,那兩人死不足惜。

楊銳交代完,穆湘瑤就出去了,而陳廣壽此時請來的各部門負責人都已經到了。總政的范況、總參的貝壽同、徐敬熙,總後的朱履和、宣傳部的王小霖,加上軍情局劉伯淵、負責外交的謝纘泰,幾個人把狹小的廂房擠滿了。

最先向楊銳彙報的是總參的貝壽同,他先是介紹了敵情:「現在滿清各地的兵力調動符合我們之前的預想,各處部隊並沒有太多變動。他們的兵力還是嚴州這邊十二個鎮,沂州兩個鎮一個混成協,京城附近除了禁衛軍外有三個鎮,最後就是通化附近兩個鎮。除了這些集結的兵力,其他地方的新軍都是零散的,不足為懼。」

「而我方兵力,嚴州根據地上次大戰並沒有多少損失,而且還收編了第25、26鎮的部分官兵,兵力有已經有近八萬人,而南非第4軍現在也在陸續歸國中,現在到了的有八千人,都安排在陸行,偽裝成工人,其餘部隊還有槍支都已經上船,槍支將在最後運抵,火炮則將從江南局裡繳獲,屆時嚴州這邊的總兵力將達到十二萬,解決嚴州這邊的新軍並無困難;

沂州已經按照計畫編練了兩個師,足夠拖住北洋第3第4兩個鎮,還有山東混成協這三萬人了;京城這邊,第2軍所有人員都已經到達,門頭溝煤礦兩個師、蔚州一個師,再加上滲透到京城內的兩千人,已經接近四萬人。」

貝壽同說完兵力布置,正想細說的其他,楊銳卻插言道:「南非第4軍不說,第2軍的軍火運輸計畫如何了?沒有槍,那一切都是泡影。」

「已經制定好了!」總後的朱履和立馬站了起來,「所有的飛艇現在正在通化檢修,以確保舉義之時不出故障。總後就是……就是墜落,也要把軍火送到第2軍同志的手中!另有舉義所需的子彈、手榴彈、迫擊炮彈,門頭溝那邊這兩年生產的量已經足夠一個師用了。」

朱履和說的堅決,居然連墜落這個詞都喊出來了,楊銳倒也沒怪,京城那邊雖然是要靠繳獲獲得槍支火炮,但是夜襲之前還是不能少於一個師的武裝的。步槍一萬兩千支就是四十八噸,占整個噸位的一半,幸好子彈、手榴彈、迫擊炮彈已經在礦區隱密生產,要不然一百噸的運輸量還不夠一個師所需。

「那就好!」楊銳點頭,又問道。「是從通化起運還是從林西起運?」

「將從林西起運。那邊距京城要比通化少四百公里。」朱履和道:「林西已經在山區森林裡開闢了飛艇著陸場,所有軍火將分數次運送到林西,舉義時再從林西運送到門頭溝。」

朱履和說的很不習慣,現在是總參在介紹情況,總後插上來發言並不是太好,而且整個運輸計畫極為嚴密,要全面介紹,那不是一時半會能說完的。

「好!季眉你接著介紹說吧。我老是擔心軍火運不上來。」楊銳說道。

朱履和坐下,貝壽同站起,他也明白軍火運輸的重要性,對此毫不意外。「具體的舉義次序又做了最後調整,北京與其他各省同時發動,其中最為重要的是北京、奉天、吉林、齊齊哈爾、太原、武昌、江寧、安慶、滬上、福州、西安、昆明、貴州十三地,都將在六月二十八日晚上發動並佔領之。這天正好是光緒的壽辰,各省文武官員都要到省城皇殿行禮拜壽,我們正好可以將其一網打盡。

剩餘的如熱河、河南、甘肅、新疆、四川、拉薩、江西、湖南、廣西、廣東這十個省,因為一時間布置不到,只能是在其後數日內拿下;而河北、山東、浙江這三地,將在我們和滿清主力決戰之後才能奪取。現在最不穩定的還是山東河北的北洋第2、第3、第4、第27四個鎮,以及山東混成協,這四鎮一協我們難以滲透,而且他們這幾年未經大戰消耗,軍隊戰鬥力要比嚴州的新軍強。他們會與我軍做決戰還好,不與我們決戰,逃至天津租界,或者威海、青島都是大患。

不過,如果這四鎮一協,協同北洋第1鎮,還有京城裡逃散出去的禁衛軍一起,反攻北京,那麼第二軍就比較危險了,即便是第3、第4兩個鎮,還有山東混成協被沂州的兩個師拖著,可第2、第27,還有第1鎮,再加上天津的巡警巡捕,以及京城的潰兵,也將近有五萬人,如果各國在天津的軍隊,也和他們在一起,那麼京城這邊就比較難打。

一旦開戰,在炮火上清軍是佔優勢的,加上天津能用的火炮,清軍估計能集結起兩百門大炮。而第2軍雖能繳獲到滿清禁衛軍的那三十六門150MM榴彈炮,但是此炮炮彈的數量還是太少,當時每門炮只買了五百發,多年訓練下來,炮彈儲備基本都在三百發以下,而且此炮移動不便,射程也只有七千多米,並沒有比75野炮遠多少。另外京城中其他可以搜羅的大炮,統計下來有八十九門。不過根據情報,其他火炮的炮彈存放時間很長,炮彈到底有多少能用,還不能確定。」

炮彈是否能使用是新問題,所以貝壽同簡要介紹完情況後,又說了他的擔憂,楊銳則問向劉伯淵,「京城的軍火庫里的炮彈到底如何?數量能確定嗎?」

「京城各處的軍火庫我都派人做了探查,也拿到了賬面上的數字,每門炮存彈皆在六百發以上,只是真實的數據是多少,怕是不數一遍無法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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