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卷 開國 第24章 拚命

國體君憲和民憲之間選擇民憲,政體內閣和總統之間選內閣,政府架構一體和分列之間選分列,政黨體系一黨兩黨多黨之間選一黨,黨內權力民主和集權之間選集權。這樣層層選擇下來,整個國家的一切權力都在楊銳手上,雖有國會,但是那只是擺設,雖有廷尉府,但那只是黨內監督,抓誰不抓誰,最終還是要看楊銳的意見。這不是皇國,但勝似皇國,不是皇帝,勝似皇帝。

王季同之前是想在國體上選擇君憲,如此即便復興會再怎麼勢大,只要機會得當,更換執政黨只是一道聖旨而已,因為權力合法性的根本在於皇權。但選擇民憲,國家權力的根本在於國會,而國會又是被複興會代表大會控制,所以最終權力還是在集權制的復興會中。他反對復興會一黨專政,卻不反對楊銳終身執政,看上去似乎很好的解決了問題,但是實際上卻只是畫餅。

「小徐,你說我到時候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幫人,我的決定如果不能代表下面大多數人的利益,那麼他們不會支持;那你這邊呢?你就是一個人嗎?你同意我一輩子掌握軍權,自勛他同意嗎?還有以後像你們兩個靠攏的那些幻想著得權做官的人會同意嗎?」楊銳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現在國家肇造,要的是齊心協力,不是搞政黨政治的時候,特別是現在國家上下層完全分離,梁啟超孫汶那些牛皮大王,哪知道下面百姓的疾苦,百姓又懂什麼一黨制兩黨制,他們在乎的是誰能讓自己吃飽。政治經濟文化三則相輔相成,只有等經濟發展到一定程度,文化積累到一定程度,那麼政治制度才會改變。現在我們就想著要改變政治制度,那是吃飽了撐得慌。」

「現在大家是吃不飽,可竟成,你說說,要大家吃飽要幾年?」王季同道:「也就是你我活著的時候就能解決這些問題。我們讓他們吃飽,那他們自然選我們執政,等你說的經濟文化都發展之後,那麼一黨制就不再是國家的助力,而是國家的枷鎖。竟成,復興會由你而起,國家由你而興,前明朱元璋只不過驅逐了韃虜,如今你不但驅逐韃虜,還帶著整個民族從最低谷奮起,讓整個國家從亡國滅種轉而復興,這樣的功績,根本就是再造華夏。你還有什麼好害怕的呢?你究竟在擔心什麼?」

老實人是不會怕馬屁的,但是老實人的馬屁卻讓楊銳整個人全身幾萬個毛孔說不出的舒坦,他實在忍不住,忽然笑了起來。屋子裡針鋒相對的氣氛一時間變的緩和。

見到楊銳笑,王季同再道:「竟成,你只要不弄什麼一黨制,我可以不參政,我也會說服自勛支持你。」

「那你不參政你去幹什麼?」屋子裡兩個人都坐了下來,之前一直沒喝的茶葉已經溫了,楊銳端起來喝了一口,好奇的問道:「還有,自勛他是怎麼想的,想要那個位置?」

「我,當初憲鬯說服我革命的時候,我就有著功成身退的想法。現在革命終於要成功了,只要你不搞什麼一黨制,那幾十年之後,以後沒有那麼多麻煩,復興會不會腐敗,我沒有什麼好挂念的,只想出國去留學一番,學學數學,而後……等老了再出家吧。」王季同也喝著茶。對著楊銳娓娓而談。「至於自勛,他一邊革命一邊留學,現在也算是畢業了。他是想去廷尉府的,但是又怕自己年紀太輕,所以想去督察院,反正他對行政沒有興趣。」

復興會有不少人有著功成身退的打算,特別是早期的年長的會員都有如此想法,劉伯淵預計,大概有超過十分之一的會員準備在革命成功之後脫離政界或者軍界。王季同如此說,楊銳也不意外,而虞自勛的打算也在他猜測之內,年輕人總是相信世間有公道,相信人性本善良,所以才會相信法治至上。

「自勛性子太跳,我不放心。」楊銳放下茶盞道:「朱寬肅的事情是你弄出來的,還是他弄出來的?呵呵,你們這麼一弄,卻也給國家找到一條財路。」

「算是我和自勛一起弄的吧。」王季同道。「他性子是不太沉穩,但是心思卻是好的。若是你有道理,那他一定會不顧立場的維護你,若是你沒有道理,那即使是同一立場,他也會反對你。他常說,他不適合拉幫結派,也不合適坐在屋子裡辦公,他最想的就是獨行俠一般,四處為民除害。」

「他是美國西部傳奇故事聽多了吧。」楊銳笑道。他明白,復興會上層這些人都還是有私德的,做事情都會問良心,這是一個政黨沒有飽歷風雨的表現,對革命不利,他們的戰鬥力比不上孫汶,甚至連康有為都比不上,但卻是對治國有利。最少不會不顧民生,只求政績,不管他們怎麼做做什麼,都不會做的太出格。

「也許是吧,他還不明白革命的殘酷性。」楊銳感嘆,而後又道:「他要去督察院沒有問題,但是一定要遵守會內紀律,有些貪官可以抓,有些貪官不能抓。政治是不分對錯的,他要還是用黑白兩色去看世界,那遲早要出事。」

「貪官太多也不好,不抓無以平民憤。」王季同補充道。

「道理是這個道理。其實我認為治國抓貪官的目的就只有一個,那就是新官上任泄民憤,除此以外並無作用。」楊銳道:「真正最可怕的是兩種官,一種是不貪只吃,什麼也不做,上下不得罪,渾渾噩噩過日子,這種官讓人抓不到半點把柄,但是卻毫無建樹,占著茅坑不拉屎;再有一種就是看上去為國為民,大搞特干,實際上呢,弄出來的東西好看不實用,勞民又傷財,更是遺禍百年,可最後這樣的人因為不貪,還會說是清官,著實可氣!」

「你說的是張之洞吧。」王季同不介意楊銳把話題扯遠,多年相處,他知道和楊銳談事情,來硬不如來軟,來軟不如先硬後軟,這樣的效果最好。所以他現在樂於陪著楊銳閑聊,並且到最後回房睡覺,也沒有再談正事。

王季同說服似乎有些效果,再之後幾日的會議中,楊銳對一黨制有些鬆動,他這幾天也在考慮這個問題,把一黨專政用明文確定真的必要嗎?對他來說,一黨制似乎是無效的。

而諸人的意見,章太炎認為不可寫,一寫那反而會損傷復興會的正義性,以復興會現在的優勢,完全可以碾壓其他參政黨,只要農業工業都抓在手裡,國會的主導權再怎麼折騰都是復興會的;

鍾觀光也認為沒必要寫,因為其他人沒辦法撼動復興會的根基,他們唯一能質疑的,無非是丞相的任屆,像孫汶之類,一定會要求丞相的任屆不可超過兩屆。這些都可以不理會,實在民意反對,楊銳前面兩屆做過,可以換在坐的其他人。鍾觀光說到這裡的時候,力推徐華封和章太炎還有謝纘泰接任,自己則表示身體不好,想要功成身退。

鍾觀光的提議讓話題由此歪樓,從討論一黨制變成職位安排。徐華封不想做什麼丞相,只想執掌工部,並且一輩子都只想在工部,讓大家不要把自己往火坑上推;章太炎要的是禮部,因為蔡元培要出來,禮部分出一分學部,這個學部給他管,禮部由此變成文化部的性質,之後是不是要做丞相,那就看大家是不是支持;王季同同樣想功成身退,而虞自勛只想一輩子和法律打交道,先是督察院,最後掌管廷尉府;最後是謝纘泰,他算是半路入會的,和大家想比不敢造次,只表示可以現在鴻臚寺,而後再看會內安排,他意思說的委婉,但是楊銳還是感覺他是想問鼎的。

除外交策略、一黨制、職位安排三個問題外,再有就是國稅局,處置滿人、貪官、士紳,獎勵烈士、有功人員三個問題也這幾天會議的重點。

稅務是國家運轉的根基,滿清因為貪腐使得整個稅務系統低效。比如台灣,在甲午戰敗割讓前,整個台灣的賦稅只有八萬兩,在日本人佔領台灣後,不變更稅制稅率,收取的稅款居然有兩百九十萬兩,翻了三百多倍。楊銳初看報告,還以為是下面的人打錯了,但是追問的結果確實如此,甚至,還有個更為嚴重的事實就是,因為滿清普遍是紳吏包稅制,所以在日本人來之前,底下百姓所交的稅負超過三百萬兩。這三百多萬兩除了小部分被台灣的滿清官吏貪污之外,剩餘的全在包稅紳史的口袋裡。這真是官紳勾結,坑國害民!

因此,楊銳希望建國之後,完全借鑒美國的稅務制度,有專門的稅務部隊,專門的稅務法庭,有一支特別能戰鬥、特別能收稅、特別能嚇人、特別能掘地的收稅組織。這一天會上,楊銳把這四個特別一說,諸人都是大笑。虞自勛效果之後又添上一個笑話,「有一個大力士用力擠幹了一隻檸檬,他擠完之後對人群說:誰能再擠出一滴,我給他一美元,然後人群里出來個乾巴老頭,伸手就擠出小半杯。那大力士不由心生佩服,請教老人是幹什麼的,乾巴老頭嘿嘿一笑說:退休前在國稅局干過。」

虞自勛笑話說完,會上更是亂鬨哄的,只等一盞茶功夫之後,屋子裡才平靜下來。鍾觀光上氣不接下氣的問:「竟成,你這個國稅局,準備交給誰管?這根本就是個得罪死人的衙門,還有裡面都是些什麼人?照你這麼說,誰樂意去國稅局當差啊?」

楊銳也是剛剛笑畢,聞言道:「國稅局的局長,我準備讓陶煥卿去,他這個人憂國憂民,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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