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卷 開國 第6章 烏石寺

「李漁壩是一個設伏的好地方,但你太不了解復興會那班人了。」馮國璋搖著頭,又很不痛快的罵道:「真不知道他娘的盛宣懷怎麼辦的學,現在革命黨的幹將全是南洋公學特班的學生,這些都是當年特地選拔治國的棟樑之材,卻不想被楊竟成拐到東北去和俄毛子幹了一戰,然後就全變成了革命黨。這些人死了得不算,沒死的現在都已經是革命黨的大將。我敢斷定,這革命黨一定不會在李漁壩設伏的。」

李漁壩確實是一個設伏的好地方,按照革命黨圍點打援的戰法,此處不設伏就別無它處了。田中玉如此想,龍濟光也如此想,現在聽馮國璋卻說革命黨一定不是李漁壩,兩人對視一眼,田中玉問道:「大帥,他們不在李漁壩會在哪?」

「會在哪?嘿嘿。」馮國璋笑道:「他們就在這裡。」

「這裡?!」田中玉和龍濟光齊呼。「大帥,這革命黨就在附近?」

「就在附近!」馮國璋很肯定的道:「只是現在外面霧大,我們看不見而已。我們若是全部開拔,那麼他們便要撲過來了,你們的兵不管,巡防營也不管,那幾萬民夫一聽到槍炮聲,那必定會四散亂跑,他們一跑,我們這陣勢就亂了。革命黨人少,我們人多,一亂最吃虧的就是我們;我們若是只派少部分兵力往助蔡鍔那邊,留守的人更少,到時候他們一場突襲,我們還是吃虧,所以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動。」

馮國璋說完,田中玉和龍濟光面面相覷,不過細想有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不過軍帳外面霧氣沉沉,一片寂靜,誰也不看到那霧裡頭有什麼,便只好安心坐在司令部,只等著霧散。只是此時無風,諸人等到響午這霧才散去,此時蔡鍔那邊的求援快馬已經來了四次。不過馮國璋並不著急救援,炮標的大炮按照他之前的命令,只對著遠處的丘陵樹林依次開火,只等一頓炮聲打完,騎隊便衝出大營出去查探了一番,過了大半個時辰,馬隊管帶陳寶龍這才回來稟報:「軍帥,沒有找到革命黨的蹤跡。」

南方河流眾多,第25鎮沒有騎兵,只有26鎮有一個營的騎兵。為了增強這邊的搜索能力,第五鎮特地調了一個營的騎兵過來。馮國璋本是老神在在的以為革命黨即使是撤退,也會留下一些蹤跡,卻不想什麼也沒有找到。

「文泉,你看這革命黨會在哪等我們?」馮國璋見找到革命黨不再附近,也不顧面子,只好問向軍參謀長劉恩源。

「軍帥,我看這革命黨在放炮的時候就已經跑了。他們行動向來利落,有什麼東西也是必定不會拉下。」劉恩源說道。其實說他是軍參謀長,不如說是軍雜務長。

馮國璋聞言也覺得革命黨估計是跑了,便再讓人去永昌鎮那邊探查,只等那邊回報革命黨已經在霧散之前退了,這才下令今日不再前行,依舊駐紮此地。

馮國璋烏龜殼般的怎麼也不動,可就把張恭給氣壞了。圍點打援圍點打援,他確實是埋伏在馮國璋軍營附近,不過一直等不到清軍開拔,在霧氣較為稀薄的時候,他便讓隊伍撤下來了。其實正想昨天劉耀勛說的那樣,馮國璋是一個極為死板的人,以前上過的當很難再上第二次,今日若不是他在,田中玉和龍濟光估計就要上當了。

「怎麼說,佐齋?還有什麼好辦法嗎?」張恭問向劉耀勛,今天的計畫就是他出的,只是沒有得逞。

「野戰我們以寡擊眾,那就得看天氣了。若是再有霧天,那還是可以一試的。」劉耀勛說道。

「怎麼試?」張恭忙問。

「馮國璋這一次對蔡鍔那邊還是極為放心的,不放心的只是自己這邊。如此推斷,蔡鍔這邊遇襲,那他一定不會輕易相救,但是若是他這邊遇襲,蔡鍔估計是要過來救援的。我們大可以再試一次,有霧的時候那除了放炮,沒霧的話就只能是摸黑行動,反正都是要派兵突進敵營少許,由此再看看他們的反應。只要能確定蔡鍔遇險不救,兩廣遇險必救,那今後就好打了。」劉耀勛一晚上沒睡覺,很是疲倦,說完這話之後又道:「還有一點我們要弄明白就是,馮國璋為什麼要兵分兩路啊?難道是因為山道太窄隊伍擺不開?」

「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明知道我們希望他們分兵,卻偏偏分兵,難道是馮國璋古書看多了,覺得這樣可以成犄角之勢?」張恭失笑道,自己都被自己說的話引得發笑。「不管了,明日再看天氣,如果還是霧天,那就再試一次,確定你說的那一點之後,我們在做定計吧。」

一連三天是霧天,一連三天都是在霧中對著清軍蔡鍔部猛烈炮擊,甚至有一次還突進敵軍塹壕,打援埋伏的位置也換了好幾個,都不見馮國璋那邊有什麼動靜。不過再接下來的幾天,反過來炮擊馮國璋部,突入馮國璋部的塹壕,蔡鍔部也沒有什麼動靜。整個南面的清軍就好像兩隻大烏龜,緩慢前行,毫無抗擊。雖如此但也不是說這兩隻烏龜好下口,一旦己方前鋒突至敵軍塹壕,裡面布置的無數重機槍就拚命的開火。

很顯然,這次圍剿新軍的機槍可是加裝了不少,以往一個鎮只有十幾艇,現在每個營最少有四挺,這麼算十二個營該有四十八挺甚至更多。這完全比革命黨多多了,按照復興軍的標準配置,可是只在團級有四挺馬克沁機槍,不過比新軍更優的是,復興軍連級就有兩門六零迫擊炮,在排級更有兩具擲彈筒,這種東西其實就是簡化了的迫擊炮,最重要的完全不佔編製,且價格低廉,充足的彈藥之下士兵熟悉這種微型迫擊炮很熟迅速。

南滿的滿清第二軍穩步推進,讓張恭找不到下口的機會,而在整個嚴州根據地的另外三面,即東面的第一軍,北面的第三軍、西面的第四軍,除了西面的第四軍以外,另外兩面也都在穩步推進,其中最為棘手的是東面的滿蒙第一軍,他們從海軍拉來兩艘改裝了潛水炮艦,順著富春江直溯上游而來,沿途遇到水中的木樁沉船,便用其阿姆斯特朗120MM的艦炮一一掃除。同時預計到革命黨會用野炮伏擊,兩艘軍艦很是謹慎,只在步兵的保護範圍內開動,絲毫不敢往前突出。而且這東面的清軍就不是像南面這樣分兵了,四個滿蒙新軍鎮刺蝟般的集結在一起,步步為營的往上游推進。

「滿清這烏龜陣倒是難打啊。」嚴州州衙內,聽完參謀彙報完所有的情報,方彥忱看著地圖上四個藍色往中心而來的箭頭,很是感嘆道。

「滿清這是要逼我們決戰。」林文潛說道:「還有軍情局昨天來報說,滿清的幾支部隊可能都裝有毒氣彈,讓我們小心。」

「哦!他娘的終於忍不住了要?!」方彥忱話直說的咬牙切齒,復又驚異道:「怎麼今天才到的情報?幸好張恭那邊沒打,真要是打上了那要吃大虧了!」

「這批炮彈是德國直接起運到滬上,直接裝備清軍的,所以北京那邊沒消息。現在的消息是對面的炮隊里傳過來的,要不是軍情局在炮隊留了心,那這情況我們還不知道呢。」林文潛說道:「張恭那邊我已經去電通知了,出不了什麼大事的。我看,滿清也是嗅到了味道,知道此戰不勝,那以後就沒有機會了,這才無所不用其極。」

林文潛雖然在東北時軍銜比方彥忱低一級,但是鍾枚死後他便把嚴州這一攤子給撐了起來,是以參謀部把方彥忱調過來的時候,還是任命他為嚴州第一司令員,而方彥忱是第二司令員。必要的時候他可以直接跳過方彥忱聯繫他軍里的師長旅長,比如毒氣彈的事情他在收到情報後就馬上轉發到每一個旅,而方彥忱正在來開會的路,所以就晚一步知道。

步步緊逼,戰壘推進,現在看上去各路清軍都像烏龜似的無害,但是等過個幾個月,被圍著的人可就要欲哭無淚了。現在整個嚴州一個師防守南面,一個師防守北面,一個團盯住西面,一個師防守東面,這樣兩個軍四個師,預備隊就只剩下一個旅外加一團,另外則是一些民兵了。不過去年部隊擴編,正規軍擴大了近一倍,現在剩下的民兵戰力已經不行了。

面面迎擊就面面空虛,處處防守就處處被動。這個道理大家都懂,可現在滿清縮在一團,即便所有主力調過來了也未必啃得動,而西邊的第四軍,其實並不要緊,那邊只是滿清圍三缺一的把戲。東面南面北面,三個方向唯有南面敵人是兵分兩路的,方彥忱本是想打的,但是聽聞滿清有毒氣彈,心中又猶豫了。雖然總後有簡易的防毒面具下發,可那東西並不安全——面具和臉部的貼合度不夠,即便後面有橡皮帶束縛著,很多士兵的面具還是會漏氣,而且一旦行動,那戰力更會大打折扣。

「那還是要夜戰的好。」林文潛道。想到毒氣彈對士兵造成的心理壓力,即便是有新裝備林文潛還是不放心。對於山民來說,沒有見過的東西總是害怕的,部隊雖然做過毒氣彈的講解和訓練,更裝備了防毒面具,但恐懼還是難以消除。

「夜戰?兩萬人以上的夜戰,太過兇險了。」方彥忱否定道。夜戰基本都是小部隊突襲為主,若是要大部隊,那一般是在拂曉時發動進攻。其實夜間對於防守者是有利的,因為防守不需要移動,而夜戰中移動則往往會遭致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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