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卷 在淵 第53章 四虎將

「那這種炮可以打多遠?炮彈是幾磅?」趙國賢沒有再去追究亂黨是什麼火炮,只想知道這種炮的威力。

「稟大人,此炮射程不遠,一般在幾十米到百餘米不等,炮彈大者可達三十磅,小者一般在十二磅左右,此炮的優點在於曲射,山谷里直射炮打不到的地方,這種炮則可以打到。」馬良笑著說道,其實他雖是炮隊標統,但是他只是武備學堂的畢業生,拳腳上很是有一套功夫,火炮方面所知寥寥,這些對話,還是旁邊的管帶齊燮元告訴他的。

「哦,此炮倒也有獨特之處。」趙國賢聽說射程這麼近本是鄙夷,但在聽說此炮最大的炮彈有三十磅,最小的也有十二磅,便有了些滿意,他還是老早的思維,只覺得炮彈越大越好。

聽出了趙國賢語氣中的滿意,馬良又是獻寶一般的小聲道:「大人,這一次京裡面還運了不少綠氣炮彈過來,屆時只要一發炮,那麼亂黨一定是死傷慘重。」

「什麼!!」趙國賢大驚,「這可是真的?」

想不到趙國賢對此這麼敏感,馬良再道:「稟大人,是真的。卑職也是運來之後才知道的。」

綠氣炮趙國賢是知道的,庚子之時,洋人就用過這種炮彈,據聞此炮彈里裝滿綠氣,一旦落地炸開,那綠氣四散,無論人馬,只要口鼻進入一絲這種綠氣,那就腦中昏暈,立刻死去。趙國賢庚子之時,還只是武衛軍中的軍官,聽命於袁世凱只縮在山東剿滅義和團,天津、北京那邊的戰事並未參加,這種綠氣炮也是後來才聽說的,即便如此,也是聞之心寒。

「哎,用這種炮彈可真是有干天和啊。這是誰運過來的?」趙國賢把剛才掐斷的鬍子扔掉,又是滿臉痛惜的問道。

「稟大人,是陸軍部下令運過來的,不光是我們,便是其他各軍,也都有這種炮彈。」見大人痛惜,馬良也跟著痛惜。目光迴轉之下,他狠狠的瞪了站在一邊的管帶齊燮元一眼,這個氯氣炮是齊燮元跟他說的,但是齊燮元說完此炮彈威力無窮,還沒有此炮彈為列國所禁用的時候,馬良就聽不下去。現在弄得他在大帥這裡失了分,對齊燮元很是怪罪。

趙國賢聞言很是搖頭,朝廷新組了陸軍部,所有的軍隊都歸陸軍部管轄,不過現在這個部門很是混亂,鐵良雖是尚書,但是光緒的手也插在裡面。「既然運來了,那要用的時候就用吧。」趙國賢說完,已經沒有再參觀炮標的興緻了,只順勢走了幾步,便帶著人回去了。

趙國賢離了炮標,見天已大黑,便直接回到了司令部,還沒進屋便看見第十一協的統領陸建章正在轅門門口候著,一見他來便立正敬禮大聲喊道:「見過大帥。」

陸建章是第六鎮的老人了,早先在小站那會兩人就已經熟識,趙國賢此見陸建章來見,便問道:「朗齋,此來何事啊?」

陸建章看見左右沒人,忙道:「大帥,卑職此來還是為了二十一標第二營管帶一事。還請大帥能……」

聽聞陸建章此來又是為了第二營管帶的事情,趙國賢有些不悅。第六鎮前次大戰損失慘重,損兵折將之下,自然軍官也有空缺,軍中職位有限,一個隊官便惹的大家都眼紅,那就更不要說是一個管帶了。為此過來說情的人不說,而陸建章則是最勤的一個,他的一個侄女婿本在第一營任隊官,現在見旁營管帶空缺,便想著能再升一級。

「朗齋啊。這事情按照規矩,向來都是由保定學堂里畢業的軍官補任啊。你說的這個馮御香(注)可只是速成班出身啊,本帥真要是讓他做了營管帶,便是報給陸軍部,怕也是不會被准吧。」趙國賢一邊進屋一邊說道。陸建章的侄女婿是從士兵一步步升任上來的,做到隊官已經是到頂了,要想任管帶,那就很離譜了。

「大帥,可現在保定那邊補來的軍官還是不夠啊,革命黨的槍手又專殺我軍軍官,再有就是前些日子從保定補來的那些軍官,現在又病了幾個,這麼下去,不把那些隊官、排長提拔上來,怕是到進剿的時候軍官都是不夠。」陸建章說出了新軍當下的困境,便是軍官補充不易,特別是底層軍官,補充更難。

聽聞他直指軍中弊病,趙國賢唯有長嘆,第六鎮粗看已經恢複舊貌,但是其實和早前相差甚遠,這更是定了他要大股部隊拒敵的決心。想到此,他沉吟片刻再道:「朗齋啊,這樣吧。後日便讓那些想任營管帶的隊官來這兒考試,名列前茅者則為管帶,你看如何?」

侄女婿可是個愛看書的,要說考試那可是誰都不怕,陸建章喜道:「此法甚好,建章謝過大帥了。就是這般陸軍部那邊……?」

「軍中軍官不足,陸軍部既然補充無力,那本帥自有權在軍中選拔。」趙國賢撫須說道,他說完此事,又問道:「朗齋啊,再過幾日,我部便要開拔進剿,對此次進剿,你有何看法?」

「大帥,此次進剿,定能旗開得勝。」陸建章自信的說道。「按往常看,這革命黨能戰之軍最多不超過五萬人,其他則是由一些愚民編練而成的團練,這些團練訓練不足,槍劣彈少,一遇我軍從來都是一鬨而散,最多只能是躲在密林之中放放亂槍,根本就不足為懼。現在我十五萬大軍壓境,不求殲敵,只求佔地,寸寸緊逼,步步為營。更因我方是四面圍剿,這革命黨必當分兵四路,這樣下來每一路我軍兵力都是佔優,他與我軍戰,打不過,他不與我軍戰,那便只能後退,讓出地盤,可如此正中我軍下懷啊。」

陸建章越說越有勁,他身為協統領,對整個進剿方略還是很清楚的,裡面的意思也是吃的很透的。這個進剿方略,其實與他之前給陸軍部的報告是一個意思,那就是集結絕對優勢的兵力,然後步步為營,以縮小革命黨活動範圍為最大勝利。他這樣想,可趙國賢卻不這樣認為,在他看來,革命黨早就該剿滅,正是因為之前有人姑息養奸才得於勢大,現在舉十五萬兵進剿,不打到嚴州那就對不起皇上。

「朗齋啊,若是我軍要溯水直上,一口氣打到嚴州,那該如何?」趙國賢眯著眼睛,只揮揮手,讓役從把送來的晚飯放在一邊。

「大帥,卑職定當竭誠效力,一鼓作氣,打到革命黨的老巢。」有道是投桃報李,陸建章見趙國賢是想突擊猛進,當下毫不猶豫便表了忠,他說完卻又小聲的道:「大帥,秀山那邊可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啊。」

陸建章一說秀山,趙國賢就撫著鬍鬚的手就停下來了,袁世凱革職之後,北洋軍中的親袁軍官都被清洗,不過說是清洗,也只是弄些銀子,再去鐵良那邊投個門貼轉個身份而已。這秀山便是鐵良保舉過來的親信,而趙國賢,和袁世凱是同鄉,雖然沒有因為慈禧刺殺一案革職下獄,但是之後第六鎮兵變,他卻受牽連去職。

進剿嚴州,原來是鐵良籌劃指揮,而後帝黨的載濤嫌棄鐵良進剿不利,直通通的橫插一竿子過來,把原來的統制官蔭昌掉回京中編練禁衛軍,而後弄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良弼為統制官,以確保帝黨對第六鎮的控制權,不想這革命黨真是難打,良弼統軍之後進剿大敗,最後不得不去職。良弼一去,為了保證對第六鎮的控制,載濤手中無人之下又把趙國賢給官復原位了,不過現在他已經變成帝黨,而秀山,也就是李純卻完全是個後黨。

上一次良弼進剿失敗,嚴州戰事的指揮權又回到了鐵良手裡,這一次重兵壓境、步步為營的計畫,也是鐵良所極力主張的,他到底算是滿人裡面的一個人才,這一兩年看下來,已經摸透了革命黨的路數。要想清剿,還得像曾國藩對付洪楊一般,不急不躁,蠶食寸進的同時,滅殺革命黨之生計,以待敵自亂。鐵良選了穩妥之策,除了要盡全功之外,就是不想再有大敗。他要滿進,那麼帝黨諸人便要快進速勝,趙國賢便是抱有此想法的。而陸建章早前為了自保也去鐵良府上投了帖子,但他卻不是忠心投靠,無非是為了自保而已。

「秀山那邊本帥自會去商議,養兵千日,用在一時。此次進剿,械精彈足,正好用亂黨一試兵鋒。」趙國賢說著說著就站了起來,他可是做夢都想打到嚴州的。

主帥表志,陸建章當下嘆服,隨後兩人又相談一會,趙國賢便端茶送客了。一見趙國賢端茶,陸建章便起身告辭,不過現在十一協的駐地是在窄溪,此時夜深,他只好在場口歇息一夜,次日才回到窄溪。等到了協部還沒有找來馮御香耳提面命一番,第二十二標的統帶張敬堯就找來了,「大人,營里的兵被軍法處帶走了幾個。」

張敬堯一說自己的兵被軍法處帶走了,陸建章便怒道:「一定是這些遭千刀殺的又賭錢鬧事了對吧。」

張敬堯本想求陸建章去軍法處求情放人的,不想陸建章發怒,只好軟語道:「大人,弟兄們都是歷次戰場上僥倖得生的,這過個幾日便又要上戰場了,臨行前想喝點酒卑職也是攔不住啊,若是這些老兵聒噪再鬧起了兵變,那可就是……」

張敬堯滿臉焦急,昨夜幾個喝醉了的士兵被軍法處帶走,其他那些半醉的士兵都來他這邊討要公道,第六鎮可是有兵變傳統的,他不敢怠慢,只得來陸建章這裡求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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