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卷 在淵 第32章 譴責

打發完李會榮,在回去的路上,楊銳問劉伯淵:「你哪裡找來的這些書獃子?」

劉伯淵剛才見那朝鮮人很不上路,心裡便汗了一把,現在見楊銳問,只好把朝鮮人的事情和盤托出,「開始是在海龍,他帶著幾個人四處晃呀晃的,聚在韓民中間打算辦私塾,後面我們調查發現他們的老巢是在延吉那邊龍井的瑞甸書塾,主持的人叫李堂,去年秋天左右從朝鮮那邊過來的。他們一邊辦學,一邊找巡防營的買槍,就這麼搭上線了。」

「這個李堂又是什麼人?是新民會的那個什麼安昌浩的化名嗎?」楊銳只想知道這個新民會的頭頭到底是什麼人物,如果是個孫汶那般光說不練的,那就算了,要是個可以干實事的,那還可以拉一把,革命成功前給日本人搗搗亂,革命成功後給日本加加壓,中日開戰的時候再做做帶路黨,反正用途是全方位的,而自己要提供的只是炸藥,還有一些培訓而已。

「我派人偷偷進去過他的居所查過,這個李堂叫做李相卨,在朝鮮素有名望,之前是議政院的參贊,官居從二品,乙巳條約之後自殺未遂,後面辭了官,拉著一幫人在龍井那邊辦學耕田,估計是想積蓄力量,籌劃反日事宜。」軍情局派去搜查的人並不專業,只知道李堂的身份,並不知道這個化名李堂的朝鮮官員其實還是朝鮮高宗派往海牙國際會議的正使,而海牙會議又使得日本大發雷霆,以宣戰為要挾,逼迫高宗退位,同時解散全朝鮮的軍隊,至此朝鮮在實質上已經被日本吞併了。

楊銳聽聞這個高麗棒子居然還是個從二品,又有過自殺的經歷,感覺這個人名望是夠了,就不知道是不是一個梟雄。「既然是這樣,那改日你找人親自和這個叫李相卨人談一談,看他要什麼,如果是炸藥什麼的,那可以按照成本給價……哪套恐怖襲擊的東西可以灌輸過去,讓日本人嘗嘗炸藥的滋味。」

聽聞楊銳交代讓朝鮮人去搞恐怖襲擊,劉伯淵全身忽然一凜,這可不是黑火藥啊,實打實的猛炸藥,幾公斤的炸藥爆炸,那方面幾十米的人都要死光。楊銳見他的模樣道:「怕什麼?我又不打算把朝鮮給並了,最多濟州島弄過來搞搞旅遊,他們的炸藥只能用在日本人頭上。還有啊,我們給了他優惠,他也要給我們些東西……朝鮮的皇宮裡,弄幾個會漢語的太監宮女出來,還是那一套皇宮裡的規矩,聖旨的織造啊、龍袍啊、油墨啊,反正是和皇帝有關的東西都拷貝一套出來。」

劉伯淵是少數幾個知道那張牌的人,雖然楊銳思路轉的極快,但是他還是能跟得上。前明那邊,譜牒、印信是真的,諭旨也算勉強是真的,但是這隻能是見旨不能見人。現在已經用上了這張牌的地方,一是江湖會黨的收編,再就是蠱惑南非那邊的礦工。感恩是不會使人臣服的,唯有恩威並重才對百姓有用。按照這個思路,南非的礦工一被救出來就以滿奸的身份打了一頓,然後掛上一幅朱元璋的像,磕頭跪拜喊了萬歲,並且割了辮子才給飯吃,那些有「骨氣」不跟著朱八八走的,全扔到海里餵魚。當然,餵魚只是一個測試,喊服的就撈上來,還不屈服的,就真的要餵魚了。

一套流程下來所有的礦工服服帖帖,加上農場就種些腰果,放些牛羊,工作輕鬆的很,只是每日的訓練辛苦,但飯菜不但吃的好也吃的飽,便基本沒有什麼怨言了。至於工資,早先在礦井的時候每月二十五先令,合銀八兩不到,但是礦主不但計件,還怕礦工逃跑,只發鐵片,這些鐵片許諾合同到期後換髮工資,看上去公平,但礦工從來都不準外出,伙食極差,住處賣的東西又是外面的幾倍十幾倍,錢花來花去,最後鐵片也剩不到幾塊。現在曠工們都跟著朱八八走,月薪一般是一兩五錢,職位高則給的多些。錢雖不多,但是比鐵片好,而且是得實的,不要再買什麼,更想到日後封侯列相、光宗耀祖,所有人都死心塌地跟朱八八幹了。

不過因為這都是靠著錢伯琮和謝纘葉遠程操作,只出示過前明的諭旨,時間久了,這些人的勁頭未必能保持,所以在適當的時候,那個叫什麼朱寬潚的小孩子要現現身才行,既要現身,那一套前明皇室的做派就要扮足,前明那一套東西早就沒了,但是朝鮮還有,所以拷貝一套弄上去,那就真的是貨真價實了。

劉伯淵牢記著楊銳的這些交代,只掏出本子具體的內容寫在本子上,他記完又道:「那朝鮮人那邊怎麼解釋?」

「不要做什麼解釋,反正就告訴他們我們要這些東西就好了。還有告訴他們,如果他們走漏了風聲,那以後就別想要什麼槍支炸藥了。你這邊適當的時候可以把復興會的名號亮出去,沒有實力,他們是不會重視我們的。」楊銳交代道。

「是的,先生。」劉伯淵說道。「那義兵那邊和他們這邊該怎麼協調?是讓他們並成一夥,還是各分各的好?」

「義兵都好幾個首領嗎?他們到底是反貪官污吏還是反日本人?」楊銳問。

「大多都是反日本人的,也有些是反貪官污吏的,不過基本都是農民礦工,或是山中的炮手,打戰不怎麼會,但是作戰還是比較悍勇的,目前聯絡了五支,真寶的李夏鉉、小白山的金相泰、英陽的金淳鉉、還有黃州等地的金貞煥,最後一支就是慶北地區的申乭石,他的人數最多,有一千餘人。對他們,我們之前援助過一批日式村田槍械和日軍軍票,所以交情還算不錯。」劉伯淵介紹著義兵的情況,其實這些早前都密保過楊銳的,只是他當時沒什麼心思看而已。

「你就著重介紹那最後一支吧。」楊銳剛說完,隊伍後面一個通訊兵喊過口令之後跑過來報告:「報告,剛才那個朝鮮人說日本陸軍有人在兩月份來過龍井,他們打聽後是說日本人想派人到延吉這邊保護韓民不被滿清欺辱,這次是先過來調查的,他讓我們小心。」

延吉那邊朝鮮人差不多有近十萬,農墾公司幾年前也算是看中這個地方,移民了近二十萬,就是防著日本人藉機鬧事。楊銳聞言想著歷史上的間島問題,不由得笑了,歷史上日俄的勢力分割點是在長春,現在呢,被自己堵在了昌圖四平之間。按照目前實際的情況看,日俄在遼東這邊的分界線是在昌圖-西豐-海龍廳(含梅河口鎮)-濛江(今靖宇縣)-撫松-長白山天池一線,延吉完完全全歸在了俄國這一邊,日本人探查可以,真要是敢在俄國人頭上搶地盤,怕第二次日俄之戰又要來了。

劉伯淵不明白歷史,不知道日本人要耍什麼陰謀,臉色凝重中卻看見楊銳一臉輕鬆,頓時也平靜了下來。楊銳說道:「去告訴他,謝謝他!另外再告訴他,洋人靠得住,母豬都會上樹。」或是見到一個比自己還爛的革命者,楊銳的心情不錯,只把一句後世的名言送了過去,只待通訊兵走了,他才道:「剛才說的那個叫什麼申乭石,你詳細的說一下吧。」

「此人平民出身,不到三十歲,作戰勇猛,外號叫做太白山之虎,在慶北地區活動,我們之前曾經讓他過中朝邊境活動,但是他拒絕了。」這是唯一一隻不在邊境活動的義兵,但看在他兵力較多的份上,有些生意軍情局還是做的。

「哦。這沒什麼,能打的不聽話,聽話不能打,自古都是如此。先讓他吃點虧吧,以後能轉過彎來了,那自然就會聽話了。」楊銳有些微微失望,但是人就是這樣的,也就只有作罷。「對於朝鮮那邊,我沒有指示了,你還是按照固有的節奏來吧。」

楊銳見完朝鮮人回到住所已經是十一點了,他離開的這幾個小時並沒有特別重要的電報過來,唯有在京城的龔寶銓因為鐵路的事情,照例發了一份電報過來。前段時間盛宣懷獅子大開口,想要關東銀行,虞輝祖報過來之後被楊銳否了,畢竟關東銀行涉及整個復興會的錢款運作,不可能和誰合併,當然對盛宣懷的借口是關東銀行不屬於天字型大小,天字型大小只是裡面的普通股東而已。大概是對關東銀行的具體情況也不甚了解,盛宣懷倒是接受了個說法,後面他給的條件是要天字型大小和通化鐵路的錢款存到通商銀行,這條也被沒有完全答應,只是許諾可以分一部分錢存到通商銀行。當然,事情還沒有結束,幾經商議之下,最後虞輝祖那邊又給了五張十萬兩的銀票,這事情才算是結束。

盛宣懷這邊點頭,加上早就打點好的東三省總督志銳,已經改名為東省鐵路公司的通化鐵路,會同吉林那邊的士紳一起將修築鐵路的呈文報了上去。奉天是通化鐵路的老巢,士紳都因為通化的實業賺了不少銀子,而吉林那邊,以關東銀行為紐帶,那些早就想辦榨油廠、麵粉廠的士紳,全部被鐵路公司給網羅了,迫不及待的掏了錢,按了指印入伙,便是新來的吉林巡撫的朱家寶也對此事歡迎的很,他甚至希望鐵路公司要是有錢,就修到松原白城,他說的楊銳也想,但是這一是沒錢,二是俄國人一定反對,想修還是要等過幾年。

呈文在五月中旬遞到了東三省總督志銳這邊,鐵路公司之前已經詢問過他的意思了,志銳能在帝黨中脫穎而出,自然有一番見識,加上平日里受日本人的氣不少,對於此事極為支持。東北這邊士紳、官府都點頭,那呈文便很快到了郵傳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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