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卷 在淵 第23章 兄弟

陶克陶胡離了文永譽的帳篷,便帶著人回到了自己的地方,沒去的牙什見他滿臉凝重,不由驚問道:「怎麼,漢人沒有答應?」

陶克陶胡沒有說話,倒是德力格爾說道:「文首領讓我們駐紮在他們營後面,還說清兵來了讓他們有來無回。」

牙什還以為漢人沒有答應呢,現在卻見過如此陶克陶胡卻板著臉,很是不解,他再想問卻看見陶克陶胡發令讓隊伍去到漢人軍營後頭紮營。聽到紮營的命令眾人都是一喜,他們一人雙馬從醴泉那邊過來,都是累的很,還有兩次差一點就被清兵追著了,完全是靠著清兵馬術不精,這才逃脫。不過一千多里路跑下來,早已經是人疲馬乏,此時好不容易可以紮營休整,又怎麼不高興呢。

趁著天邊還有些亮光,幾百人很快就立了營,這時候文永譽又以主人的身份來請陶克陶胡喝酒。三月的草原雖然積雪初化,但外面還是極冷,是以歡迎的宴會還是設在中軍大帳內。陶克陶胡諸人一進帳子便只覺得身上一暖,架在火上的肥羊已經烤熟,一時間只覺得飢餓難耐。此時的文永譽倒沒有像剛才那樣擺譜,而是殷勤的請他們入席上酒上菜。

文永譽和陶克陶胡喝酒的時候,幾十里之外的張作霖部倒是正在幾個蒙古包裡面烤火,追剿大半個月下來,帶的二鍋頭都喝完了,只能買本地的燒鍋。不過蒙匪逃的甚是倉惶,草原上哪裡能找到燒鍋店,便是馬匹糧食也補給不易。無法之下,部隊只得強征牧民的那匹糧食,睡他們的蒙古包,當然,軍紀不嚴之下強姦蒙古女人還是有的。越是不願交易,就越是強征,越是強征就越是不願交易,到最後凡是張作霖到的地方,蒙古人就搬家,弄得他們一干人灰頭土臉的。

白音達賚和陶克陶胡分手之後,圍剿的張作霖部也和後路統領吳俊升分手,吳大舌頭執意要去追白音達賚,因為那邊帶的金銀多,看馬車車輪壓得的痕迹就能看出來;而張作霖這邊卻是要追陶克陶胡,他不想要金子銀子,他只想陞官,雖然上一次誘殺杜立三讓他升了一次官,但這還遠遠不夠,他倒是看出來了,這個亂世手裡沒兵不行,為了手裡要有兵,他便要當更大的官。

「報統領!」蒙古包外,前出的探子匆匆的下馬便在大聲吆喝,不一會就讓進了去。「稟報統領,陶克陶胡在前面三十里紮營了。」

「哦!哈哈,他們也有跑不動的時候。」張作霖大笑,這段時間風餐露宿的追剿,只把他累得夠嗆,想不到前面蒙匪還有紮營的時候。

「他們……」探子看著統領的高興樣,猶豫著要不要把陶克陶胡和革命軍並伙的時候說出來,張作霖高興,旁邊張景惠見他有異,於是問道:「他們為何在前面紮營?難道前面也有蒙匪?」

「不是蒙匪,是革命軍的人。」探子大汗,好不容易把話給說完整了。

「啊!」張景惠心裡猛地一突,他之前還想著這陶克陶胡是不是瘋了,不北上反而南下,原來是投革命軍去了。他急道:「這可是真的?」

「是真的!是真的!我看到陶克陶胡的人在革命軍的營地後邊立營,絕不會有錯。」探子見問,一副拿腦袋擔保的樣子。他還想說什麼,卻見張作霖扔給他一錠銀子,便如蒙大釋的出去了。

「嗎拉個巴子的,早知道他們南下沒好事,這還真和革命軍給勾搭上了。」張景惠心中大急,張作霖絕對此並不感到意外,他意外的只是革命軍這麼快就讓蒙古人入了伙。

「大哥,這革命軍怎麼會和蒙古人攪和在一起?他們難道不知道我們這次追剿的是陶克陶胡?」旁邊說話的是張作相,張作相諸多兄弟中最小的一個,打戰也算是會用腦子的,不似湯二虎幾個只會硬來。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張作霖嘴角蔑笑,「要想在道上混出名堂,那仁義二字最為要緊。現在革命軍不似以往那般只在蒙漢交界之處,現在可是深入蒙古了。要是陶克陶胡求援被他拒之門外,那傳出去就別想在蒙古這邊混了。我之前以為他們只是幫他們擋上一陣,然後讓陶克陶胡跑到山裡去,卻沒想不到他們居然把事情都攬到自己這邊了。真他娘的有種!」

「那就打唄!早看他們不順眼了。」湯二虎叫道:「我們的人雖然拉在後面不少,但千把人的反賊有什麼好顧慮的,直接併肩子上便是。」

「萬萬不可!」張景惠見湯二虎又要衝動,真怕張作霖聽了他的,「吳大舌頭早前和他們打過一戰,那可是一觸即潰啊,丟了好幾個營。這些反賊雖是反賊,可不比我們差多少,打大鼻子拿會,他們可是真刀真槍和大鼻子硬幹的,殺的大鼻子可不少,聽說賽電槍特有好幾門。我們萬萬魯莽不得,魯莽不得!」

「什麼魯莽不得?兩千多人趁夜放馬直衝過去,打他們個措手不及,便是有塞電槍,那也……那也……」賽電槍這個兇器在整個東北的土匪心中大大有名,日本人在旅順死了那麼多人,不都是被賽電槍害的嗎。湯二虎開始說的激昂,到了後面便是沒聲了。

揮著手制住了幾個把兄弟的爭吵,張作霖問道:「馮大哥的人到哪了?」

「照日子算,怕是要到阜新了吧。」張景惠說到,南下的時候張作霖讓他安排人去錦州找馮麟閣求援,當時他還是覺得多此一舉,卻不想張作霖早算到了今日,心裡不由得嘆服。

「那就等馮大哥來了再說。」張作霖無所謂的道:「明日派個人去跟他們談一談。正好趁這幾日功夫把後面的隊伍收攏起來。這革命黨,能不打就不打,但要是不識相,擋著老子陞官的路子,那就不要怪老子不客氣了。」

張作霖的說客第二天一早便到了文永譽的營中,不過見這個人的時候,他把陶克陶胡也都請了過去,一起聽聽來人都說些什麼。經過昨天晚上的歡宴,同時看到革命軍在救助自己的傷員,陶克陶胡之前的擔心已經完全放下了,此時被邀請過來,也就極快的來了。

「我們統領說……」說客說到這裡忽然看見帳子後面轉出來一票蒙古人,裡面正是己方要捉拿的陶克陶胡,一時間話便停了。

文永譽和陶克陶胡打過招呼,然後看著錯愕的說客笑道:「說的,張作霖想幹什麼?」

「我們統領……」看到革命軍真的和蒙古人一夥,來人索性豁出去了,大聲道:「漢人應該幫漢人,不應該幫著蒙古人。我們統領說,只要文首領能交出陶克陶胡,願意和文首領結為生死兄弟,以後若是清軍進剿,也一定事先通知,絕不讓自家兄弟吃虧。」

「哈哈,我記得杜立三好像也是他兄弟。」文永譽反問,只把說客弄得啞口無言。其實胡匪那一套結拜兄弟把式,和復興會的整肅完全是一碼事,為了兄弟殺妻滅子的也不在少數,三國演義裡面為了趙雲,阿斗都還摔過,也就是這麼個意思。平心而論,這倒是擴大勢力的好手段,不過之前的復興會就不興結什麼兄弟,而現在復興會更是杜絕這種幫派兄弟意識滲透入組織。

「你回去告訴張作霖,革命黨人沒有兄弟,只有同志。也沒有什麼漢人、蒙古人,只有黃種人和白種人。他張作霖早先和洋人的走狗日本人勾結在一起,現在又在洋人的傀儡滿人手底下聽差,為了陞官,殺自己的兄弟,殺自己的同胞,簡直是無惡不作。他這麼下去,遲早有一天會吃報應的。」文永譽對張作霖早有耳聞,什麼個底細也清楚的很,不過這都是胡匪作態,不如此怎麼能往上爬。雖然不滿,但也沒有什麼好鄙夷的。

說客以前估計是鬍子出身,倒是有些膽氣,見此也不慌亂,道:「文首領可是真要和我們大當家的作對?」

「剛才所言只是規勸,他張作霖再怎麼無惡不作,我也管不了。他不來打我,我便不去打他,進水不犯河水罷了。」文永譽見他威脅倒也不怒,雖然不怕張作霖那三四千人,但是能不打就先不打。

「那咱們走著瞧吧。」說客見文永譽態度已定,知道多說無益,便想著回去回話。他可他正想走到時候,卻被身後的衛兵給攔住了,他返身看著文永譽問道:「文首領這是何意?」

「你身上的襖子是怎麼來了,還有那雙皮靴?」文永譽看著他只是笑,只覺得他人來的正好,多給了自己一個揚名立萬的機會。

「這……」說客開了頭卻說不下去了,他身上腳上穿得都是從牧民那裡搶來的,他倒是聰明,知道文永譽是想藉此為蒙古人出頭,好博一個仁義的名聲,頓時氣急。「文首領可是漢人?」

「我說過了,革命黨沒有什麼漢人蒙人,只有黃種人、白種人。來人,把他身上的襖子、靴子都給扒了。」文永譽驕傲的笑,他話一出口,幾個衛兵便把來人給扭了起來,襖子靴子扒掉,只等著文永譽發落。

「軍令官。」文永譽再喝道。

「有!」憲兵處的軍官站了起來。

「搶劫民財何罪?」

「搶劫民財違反覆興軍軍規第八條第三款,以財物價值計,當處以禁閉三日並三十軍棍。」憲兵處的軍官一向是沉默寡言,但一旦判罪,卻是聲如洪鐘。在他言語里,陶克陶胡不由的迷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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