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卷 浴火 第44章 四個人

曾紹文策劃的是好,可他忘記了一個前提,就是我大清的巡警,可是天津最先辦起來的,全天津南北段兩個巡警總局,加起來可是有近三千巡警。在方君瑛曾紹文幾個商議的時候,天津巡警總局就開始熱鬧起來了,收到探訪隊發現革命黨的消息,各位大人都立馬起了身,已經是滿清巡警部右侍郎的趙秉鈞,南段巡警總局總辦段芝貴,北段巡捕局總辦劉金標,以及探訪隊頭頭楊以德,都急急忙忙的湊到了一起,連夜密商。

「消息確實嗎?」已經升任大清警察部右侍郎的趙秉鈞問道。他原來是南段巡警總局的總辦,北京炸彈一響,他便帶著天津巡警和探訪隊進了京,走狗屎運發現了革命黨,斃兩人抓一人,爆炸案告破,加之肅親王及袁大人力保,馬上就變成了右侍郎,這官升的讓整個天津巡警都紅了眼,原來抓犯人也是有高下的,質量上不去,再怎麼賣命也是一道杠,如是能逮著革命黨,那可就不得了了。

「秉大人,夜裡看的不是太清,但這三女一男,必定是上次走脫的那幾個革命黨。若是要穩妥,還是要明日再查……」探訪隊楊以德說道,趙秉鈞陞官,他也不賴,探訪隊馬上就要改成探訪局,局長已經內定了是他。上次雖然擊斃了革命黨,但事後他左右調查才知道這永真照相官裡頭可不止這一對夫妻,還有三個女子一個男子,事後他只能畫像留案,以待後日追查,不過驗屍的時候又發現了線索,女子衣袋中有日文標識的物件,聯繫到前段時間東京革命黨同盟會新立,楊以德這些革命黨都是日本過來的,即是日本來的,那一定是從天津塘沽上岸,於是,天津探訪隊日夜便守在塘沽碼頭,專門盯日本來的船,今日,終於有了線索。

「可這些個革命黨都在租界裡頭,就算是查實了怕也是不好抓啊。」段芝貴道,趙秉鈞調走後,他憑藉著功勞苦勞做上了這個位置,心裡也巴望著能一案升天。

「要麼就派便衣進去抓人,抓了之後,直接裝轎子里抬出來。」說話的是劉金標,他雖然管是北區,也想為大清的繁榮穩定貢獻一份力量。

「不行!」趙秉鈞決然道,土豹子們想陞官想瘋了,一旦沒有制止,他可是負有領導責任的。「租界裡面一旦出事,洋人一旦抗議,那就不得了了。」

領導拍板,下面莫不敢從,可要怎麼辦呢,看著大家詢問的目光,趙秉鈞道:「我們還是要先請示袁大人……」此言一出,段芝貴幾個佩服,對啊,自己怎麼只想到了抓人,怎麼就忘記了大人呢,難怪升不了官。沒在意各人的表情,趙秉鈞接著道:「再則是探訪隊加派人手,把那幾個革命黨都監視起來,千萬不要走脫了!南段北段總局都加強戒備,還有就是河巡隊這幾天別巡河了,都在靠租界的地方候著。」

「是!大人!」段芝貴幾個不倫不類行了天津警察的警禮。

翌日清晨,陳廣壽剛告之楊銳今天的行程——去河北區天津法政學堂講演之後,一出來便看見葉雲彪從外頭進來了,他剛去外面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練拳。

「外面好像不太對?」葉雲彪對著陳廣壽說道。

「什麼……」陳廣壽一出聲就自己把自己嚇了一跳,趕忙拉著葉雲彪走到另外一個房間,追問道:「外面怎麼不對?」

「外面多了很多人,而且有不少是練家子的。」

「練家子的?」

「是,看走路舉止都能看得出來?」

「有辮子嗎?莫不是租界巡捕?」

「有辮子,怕不是租界巡捕。」

「那就是天津巡警的探訪隊了。」陳廣壽說道,楊銳需經各處的情報他都用心收集,就怕人生地不熟吃虧上當。「我們在租界,暫時不怕。你回去吧。」

葉雲彪走後,陳廣壽想了又想,在警衛裡面把直隸出生的劉大用叫來了,「出去找找你以前的兄弟,打聽打聽探訪隊都在幹什麼,幹嘛聚在英租界?」說罷把一袋子大洋扔給了他。

「是!連長。」劉大用早前就在天津廝混,後面得罪了仇家只得遠走關外。

劉大用畢竟是本地混過的,出去沒三個鐘頭就回來,他把余錢都交還給了陳廣壽,道:「聽說是昨天晚上,有幾個大盜到了租界,巡警局著急的不得了,大人們連夜商議,這才派人進了租界探查。」

「大盜?昨天晚上?」陳廣壽奇道。

「是的,連長。我打聽的那兄弟昨天晚上就是在塘沽碼頭蹲點守人的,這幾個人一下船,信報便傳到了總局,連夜商議後才這麼乾的。」劉大用的兄弟說的完全是實話,可他這個兄弟級別太低,上面沒有跟他說實話,只說是大盜,不說是革命黨。

「好,你辛苦了,先去休息。一會帶著幾個兄弟在出去轉轉,你是本地人,熟悉。」陳廣壽吩咐道。這邊交代完,陳廣壽又在考慮楊銳講演一事,雖然巡警的目標不是自己人,可萬一要是……

「有大盜?」為了講演,提早醒來的楊銳第一個消息就是,天津巡警正在監視住在自己隔壁的大盜。

「巡警說是有大盜,但看那些人卻不像。」陳廣壽之前又派了人去看了隔壁,只見是三個女子兩個男子,都很年輕,沒有看出什麼匪氣。

「那是以監視他們為借口來監視我們的嗎?」楊銳衣服穿著聞言停了下來,只感覺事情很蹊蹺。

「不是!確實是監視隔壁的,我們的人出去沒人跟,他們那邊則不同。」陳廣壽也很奇怪,但幾經探查,發現對方確實是對自己沒興趣。

「那就好。」楊銳道。「下午講演完,我們晚上就去滬上。你船票看看有沒有今天晚上的?不要從塘沽上船的,要從紫竹林上船的,再就是要洋輪,招商局的不要。」

「是的。先生!」陳廣壽道,他出去吧事情安排了之後,又交代待會出去傢伙要帶,撤退的各項事宜都要現在就要做好,有備總能無患。

庚子的時候洋人從天津上岸,把天津城佔了不說,事後還大肆劃分租界,搶佔海河兩岸有利的位置。天津老站本在租界之外,可現在卻被俄、奧、意三國租界包圍。直隸總督袁世凱上任後,從老站下車無法擺排場——照例總督迎送是要有儀仗隊以及放炮三聲的,可火車站在租界,洋人不給面子,不允許槍械火炮入內,威風掃地之下,袁世凱大怒而辦天津北站。再念及好地段都給洋人佔了,天津城廂已經無發展餘地,又大力發展海河北區,耗資三十五兩改建金鋼橋,並把諸多衙門遷到此處,更鼓勵士紳在此地辦學辦廠,當初天津法政學堂開辦的時候,所得支持不少,不但地價極廉,每年還有些一百兩補助可拿。

去到天津法政的路上,白雅雨跟楊銳介紹著當初建學堂的種種事情,聽他說來,這袁世凱還真是個能辦事的,手腕一流,日後革命,此為大一敵。正想著,只待馬車一拐彎,前面便是天津法政的正門了。楊銳沒有坐著馬車直馳入內,而是在校門口停了車,他覺得應該走進去。

或許是受到同濟大學堂的影響,或許又要顯得和同濟大學堂不同,天津法政學堂的大門不是一個西式的門樓,而是一個中式的石制大牌坊,上面「天津政法學堂」六個大字是用小篆書寫的,古樸典雅。牌坊過後便寬大卻只有半人高的大門,再往裡一條筆直的大路,大路不長,到頭是個丁字路口,路再過去就是一個廣場,廣場上有一個雕像,楊銳好奇蔡元培會選誰立在那,待到走進,才發現是墨子。雕像沒有象同濟大學堂的那尊般的峨冠博帶、儀錶堂堂,反而顯得有些衣衫襤褸,草鞋、竹杖、背負著行囊斗笠,凝視遠方的眼神堅定且悲憫,不像個博學的智者,倒似個行色匆匆的旅人。

雕像雕的入神,楊銳不由的點點頭,墨子一生都是藐視權貴,只為勞苦大眾而奔走,法政學堂把他立在這,很應該!

白雅雨見楊銳點頭,道:「這尊雕像一豎,袁大人就不高興了,還有四處的酸儒也是嚷嚷著要把他拉動,說要換一個孔夫子的像來,不然就是大逆不道。」天津法政學堂之初是很受大人士紳歡迎的,但雕像一出,立馬便不一樣了。

「這是學堂,不是官場。還有那些士人,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儒家那一套已經完全過時了么?唉,看來天津的風氣完全和滬上不能比。」

「確實如此,隔壁的女子公學,初辦的時候也被那些老舊人物說三道四,後面袁大人親自出面,才把風潮壓下去。」白雅雨說到女子公學,頭皮就有點發麻,政法學堂很多課程都是獨創的,如社會學、管理心理學、組織行為學等,女子公學某女總教習聞之,見獵心喜,非要法政學堂的老師也去女子公學開課,可這些課程規定只許內部教學,從不外流,白雅雨不答應之下,某女總教習便常帶學生來聽課,弄得法政學堂男女混校,輿論大嘩。

看到白雅雨有些不自然,楊銳關切的問道:「雅雨兄有事?」

「沒事,沒事。我們這邊走吧。」白雅雨忙道,帶著楊銳過了廣場,繞開圖書館,直往後面的大禮堂而去,為了今日下午的講演,學堂下午最後一節課都停了。

下午四時已到,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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