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卷 浴火 第38章 入關(一)

關於「遣散」安置的會議接連開了兩日,兩日內把復興軍之後各項事宜都大致安排好了,當然,在實際實行的時候還是會有諸多問題,這就要靠留守的軍官團根據情況積極應對了。在最後的人事安排中,楊銳為新編山地軍軍長,雷奧為參謀長,軍部參謀有貝壽同、徐敬熙、郭弼、黃福錦(南京陸軍學堂退學生)、徐大純(南陸退學)等;軍政治部為劉伯淵、范況、范安、馬邦德等;一師師長齊清源、二師師長雷以鎮,四個旅長分別為:李烈祖(代)、陸夢雄、方彥忱、謝澄;八個團長依次為:陶大勇(代)、李叔同、潘承鍔、彭清鵬、黃大鈞、林文潛、林大同、張昌國;其他兵種:工兵林松堅、騎兵項驤、鄭蘭庭,炮兵程志瞂、李成源,輜重朱履和。

人事安排雖無大礙,但楊銳卻是要走的,現在東北的戰事結束,關內的革命要著手發動了,若是老在東北,和復興會總部分離,不能全局指揮很不方便,再則,美國那邊雖然用廣播和洛克菲勒家族搭上了線,並且有一次愉快且豐盛的合作,但要進一步的獲得支持,還是要楊銳親自前往拜訪的,虞輝祖、虞自勛等人有些話不好說,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楊銳要走,雷奧也要離開,趁著現在俄皇對獨立軍還有印象的時候,找機會讓俄國大開方便之門,讓復興會的學生進入俄國的海軍學校、陸軍學校,還是很有必要的。與雷奧同往的還有陳去病,他將收斂著對俄國的敵視,以期望俄皇可以免費接受中國留學生、或是仿造德國,在哈爾濱辦一所高等大學堂——俄國雖是末流列強,但他再怎麼末流也是一個半近代化話國家,年產鋼三百萬噸,怎麼也要比中國先進。

既然首腦要走,那麼走後的安排還是要布置的,軍隊這邊,第一負責人是雷以鎮——楊銳這話說完齊清源眼中有些失望、第二是劉伯淵、第三是齊清源、第四是貝壽同、第五是李烈祖;而民政這邊,則仍然是杜亞泉為首的那一套行政班子。

一切都交代完畢,散會的當日,楊銳找雷奧喝酒。山林之上的火堆旁,吃著剛剛燒熟的狍子,喝著碗里的烈酒,陣陣松濤中,楊銳躺倒在凳子上仰頭望天,繁星點點之下不由的感嘆:若是光看這燦爛的星空,怕是誰也分不出今世和來世來;若是反過來,從星星那頭看地球,那會是怎麼樣?怕現在自己所做的、所犧牲的,在外星人看來是很無所謂吧。廝殺在人類的歷史上總是連綿不斷的,而為了光明正大的廝殺,人們創造了很多定義:民族、國家、教派、階級、主義、恩怨……等等等等,可若是以一千年來看,這些東西到最後唯有民族能存在,可若是時間再漫長一些,那不要說民族便是人類也不復存在了吧。

楊銳不知道怎麼看到星空之後會有這樣極為虛無的亂思,不過這也是在一霎那,當他起身喝酒吃肉的時候,眼前的一切又讓他回覆到了現實世界,他的革命不只是因為民族自身,更是有無數的屍骨與鮮血在壓抑著他的靈魂,他必須給這些人一個交代:或是自己也死去,或是革命成功,不然,他的心靈無法安寧。也許,孫汶也是這樣才堅持革命的吧,排除滿清的通緝,陸皓東等人的死怕也已經困束了他的靈魂。

「你明天就要走么?」楊銳正在遐想間,雷奧不知趣的問道。德國人有兩種,一種是刻板到最後還是刻板,另一種是刻板到最後升華出一種美來。顯然,雷奧不是康德和巴赫,他是雷奧。

「是的。革命不是東北的革命,而是全中國的革命。」楊銳沒好氣的道,不過想到雷奧的重任,他又道:「我在想,俄皇接見你的時候,你不會什麼都不會說吧。」

「不。我已經把那些話背了很多遍了,雖然……」雷奧皺著眉頭,很不自然的道:「雖然那些話非常的噁心!楊,是不是當權者都喜歡這樣?如果沒有刻意的奉承,那麼他們就會很失望?哎,他們太可憐了。」

雷奧說的有趣,楊銳大笑,確實是如此啊。如果沒有「XX萬歲」和「千秋萬代、一統江湖」這些東西,體會不到臣子的忠誠,做皇的帝怕是每天都要戰戰兢兢了。楊銳笑完道:「這就像那些熱戀中的女人一般,隔一天不說『我愛你』,她們就會很不安……」

楊銳的比喻很不恰當,並且這個比喻讓他自己和雷奧都是神色一暗,片刻之後,楊銳強笑道:「雷奧,也許明年、最遲後年,你在南非的朋友們就可以到東北來了。」

「是這樣嗎?」雷奧有些驚異,南非軍校一直在擴大,如果那些人一走,那估計學校就難以辦下去了。

「當然。不過並不是所有的人。」楊銳說道:「我們在南非發現了好幾萬的中國人,也許,這些人我們可以弄過來,編成一個海外集團軍。」

「什麼?!」雷奧這次不是驚異而是驚訝了,「楊,這不可能!葡萄牙人不會讓我們這樣做的。」

「不,可能的。」楊銳胸有成竹的說道:「他們並非單純的軍隊,而是屬於農墾性質的,也就是和前幾天我們討論的預備役一樣,平常的時候他們只在農場里幹活,只在某些時候做一些特定的訓練,比如熟悉槍械、射擊、投彈等等,他們可以在四五年的時間裡,完成軍隊半年的訓練便可以了。」楊銳說的是東北預備役計畫,即所有移民,都要參加民兵訓練,以做到藏兵於民。

「哦……可即使葡萄牙人沒有發現什麼,只知道那個農莊里有很多中國農民,但這樣的你的財政能夠支撐嗎?」雷奧說道點子上,「現在東北的部隊每年最少需要四百萬馬克,而南非,這新建的軍團也需要一大筆錢……」

「錢不成問題……」楊銳道。

「不。不。」雷奧搖頭,「最關鍵的是你怎麼讓這個軍團在合適的時候出現在合適的地方,然後可以正常的進行作戰?雖然南非到中國不需要經過蘇伊士運河,但你們怎麼把他們運回來呢?你沒有船隊,即便你有商船,那也沒有海軍,清國政府派一小支驅逐艦隊便可以讓船隊發揮不了任何作用。」

雷奧說的確實是最關鍵的東西,海外軍隊即使能隱蔽,也難以運回。楊銳有點興緻蕭索的道:「也許,也許在起義的時候,我們能獲得外國人的支持,或者是英國、或者是美國、或者……是德國,只要有任何一觀國家支持,那麼船隊就可以在滬上,或者青島、天津靠岸,」雖然說的看似很有道理,但楊銳自己都是不確定,他把碗里的酒一飲而盡,道:「也許我太想當然了吧,但是有可能的話,我還是想把軍隊先組建起來。商船隊現在也在準備組建,現在中國所有的進出口都已經被外國洋行壟斷著。」

楊銳雖然說的遙遠,但雷奧還是問道:「楊,軍隊是軍隊,商業是商業,這是你常常提到的。如果你把軍隊和商業混在一起,那麼後果並不會太好。」

「不會的,商船隊只會是因為商業而存在,美國的松木每年都大批的運到遠東,而中國商品也在不斷的出口,商船隊即使不掙錢,也不會虧損。財務是良好的,雖然錢總是不夠用。」說到這,楊銳笑了起來,「軍官、槍械、彈藥也是如此。」

聽到楊銳似乎已經有成熟的考慮,雷奧沒有再潑冷水,他在中國待的越久,就越明白這是一個怎麼樣的國家,當有一次他看著一個中國人要把剛出生的女嬰溺死的時候,他渾身顫抖,憤怒的從那個人手裡把孩子搶了過來,他似乎認為這就是當年麗貝卡懷上但卻沒有生下的孩子,他要好好的把她撫養大,並且更希望楊銳以後能把一切罪惡都掃除掉。

談話停了片刻,楊銳又道:「雷奧,歐洲如果大戰,德國很不利,你……」

「德國的勝利失敗和我沒有關係,沒有那個愚蠢貪婪的皇帝,德國人會過的更好,他多在位一日,德國以後的苦難就更多一分。」雖然時間久遠,但雷奧還是對德皇深恨不已,他悲切的說道:「楊,我只希望你以後可以賣那種黃色的藥品給德國,至於陸用無線電最好不要賣給德國。越是讓她的軍隊顯得強大,那皇帝就越會認為他可以奪取全世界,但德國憑藉她處於的位置和現有人口,她沒有辦法在未來的戰爭獲得最終的勝利,也許戰爭開始德國有優勢,但是幾年時候她註定會失敗。」

從摩洛哥危機開始,德法關係就變得極為緊張,而雷奧雖然處身事外,但仍然關注著歐洲局勢,不過在前段某段時間,他忽然對歐洲不聞不問了。楊銳看著他痛苦的神情,關切的道:「怎麼了,雷奧?」他強調道:「你知道我們的力量,也許我能在某一些事情上幫助你。」

雷奧搖著頭,「沒用的。前段時間,我接到我的老師的來信,他在信中確認他不會被皇帝任命為總參謀長一職,雖然他的名望和能力完全能擔當此任。」

本著信守承諾的原則,雷奧一些事情是沒有辦法和楊銳細說的,當然這些事情在他看來並不會對楊銳產生什麼影響。可在事實上,這又會影響楊銳對未來的規劃——雷奧的老師戈爾茨男爵是一個有才能卻又性格堅毅的軍人,並且他並不同意施利芬計畫,正是基於這兩點,德皇才不任命他為德國新的總參謀部長。戈爾茨男爵之所以反對施利芬計畫,首先在於比利時和法國北部的交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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