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卷 浴火 第33章 四刃

「那時報呢?他們也是日本人的報紙嗎?他們這次言辭極為激烈,以前更常常為日本辯護。」

「時報不是。」王小霖對蔡元培的政治智商有些頭疼,「時報是海外保皇黨康梁在國內的喉結,保皇黨的最大募捐來源就是美洲華僑,時報激烈的言辭可以討好華僑,屆時對保皇黨的捐款就多了。」

美國只要有華僑的城市就有保皇黨,戊戌逃亡海外的康梁舉著偽造的皇命詔書四處騙錢,最後甚至還辦起了保救大清光緒皇帝公司,以此為名,四處招搖撞騙。但從戊戌年到現在,七八年的時間華僑早對那種保皇言辭厭倦了,而現在天賜良機讓他們有機會重獲華僑好感,所以他們都在賣力鼓吹抵制美貨一事。

明白時報竭力鼓吹的原委,蔡元培不再說話,保皇黨不可懼,可懼的則是日本人。從鄒容的《革命軍》的開始,蔡元培慢慢的也如會中其他諸人一樣對日本人時常保持著警惕,從獲知的細節來了,這次的抵制美貨運動,日本人在裡面不斷的推波助瀾,通化鐵路公司滬上辦事處被燒是一列,現在對虞輝祖的攻擊也是一列,奉天等地的學生遊行也是一列。正值美國調停者日俄戰爭的關口,日本人是不敢直接出面,只能通過這樣委婉的辦法來阻止美國勢力對於東北的滲透。

了解到日本人這麼處心積慮,蔡元培不由的為日俄和談之後的遼東擔心起來,如果美國人不能強硬的支持遼東的當地勢力,那麼通化那步祺怕是難活啊。蔡元培思索著,揮揮手讓王小霖出去了,可王小霖剛走,穆湘瑤又來了,兩人在門口交錯的時候穆湘瑤狠狠的瞪了過去,王小霖卻是低著頭疾步走開。

「先生,虞先生的府上被人扔了東西……」

「什麼東西?」

「一個血淋林的狗頭!」

「什麼!」蔡元培站起身,卻又無助的坐下,他可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好。要是以往他說不定會鼓動學生參加遊行,可現在,一旦介入軍國大事,他才知道很多事情光熱血之勇是不足持的。

「是日本人乾的嗎?」

「是一幫子學生乾的,帶頭的叫胡適。就是咱們的學生,看到是自己人,我就讓人把他給放了。」穆湘瑤現在接手滬上所有重要人物的安保工作,同時一邊在探查清幫的情況,以待某一日把他們徹底拔掉。

居然是自己學校的學生,蔡元培閉目嘆道:「哎!這些學生,真是……含章兄沒有嚇倒吧?」

「這倒沒有。虞先生拿著狗頭還很高興,他現在帶著它去了美國領事館。」

「什麼!他帶那個去幹什麼?」蔡元培大吃一驚。

「虞先生說,他的名聲早在前次給慈禧祝壽的時候就已經臭了,之前罵他滿清奴才,現在再多一個賣國賊也無甚要緊。學生送了一個狗頭,真是送的好!他正好可以帶著他去向美國人表忠誠。這樣或許安奉鐵路就回來了。」穆湘瑤說的自己都搖頭,之前他還是覺得虞輝祖只是個好好先生,沒什麼了不起,現在才知道他是一個如此忍辱負重之人。

和滬上學生、市民熱辣辣的聚會抗議不同,等抵制美貨的風潮傳到遼東等地,有旅美背景的高級華工在某一日全部罷工了,致使安通奉鐵路建設全線基本停工,他們的要求很少,只要通化鐵路公司不用美貨、不用美人,那就無條件復工。

「有日本人在裡面搗亂嗎?」剛視察完圖們江一帶移民,正要去看鐵路的楊銳有點發怒。

「滬上的事情一定是有日本人參與,但是鐵路公司……確實沒有!」劉伯淵滿臉嚴肅,通化鐵路對於發展遼東經濟極為重要,只不過這鐵路公司不屬於軍隊,政治部能了解裡面的事情,但是要控制很難,一幫子廣東人說話誰都聽不懂。

「陳大發呢?他在做什麼,也罷工了?」

「他沒有。他昨天請了那些旅美華工的頭目喝茶講數,不過他威望不足,而且那些華工罷工不是因為要加錢,就是要鐵路公司支持中美改約,看來他們早先在美國受了不少苦。」

「改個屁約!這幫王八蛋一個比一個蠢,也不想想,國家不強大,不要說美國,就是墨西哥要欺負你也就欺負你。」楊銳脾氣又上來了。「還有那個杼齋那邊,去了滬上那麼久,打醬油啊。你告訴他,別瞻前顧後,趁著現在是德國人做領袖領事,趕快把什麼興武幾都給我清了,家門口都不安寧,居然還有小癟三搗亂,算什麼事情啊。」

陳廣壽在一邊沒有說話,只把楊銳交代的都記了下來,他這便還沒有寫完,楊銳又道:「鐵路那邊,山東來的工人還是老實的,讓人看看能不能把開山啊、運料啊,反正簡單的能做的事情先做。還有,日本人鼓動抵制美貨的風潮,你們看看能不能抓住些把柄,好讓美國人知道這事情是在火上添油。」

「先生,這個……怕是很難的。」劉伯淵說道:「日本人一概都不出面,只讓保皇黨出面鼓動,我們要抓證據還是難的。」

「那你們想想怎麼反擊吧。不反擊只挨打,那事情會越來越大。」楊銳道。

只是防守不反擊不是楊銳的風格,真要是日本人在裡面,事情不會這麼簡單的。楊銳剛預測完的第二天,便有消息傳來說鐵路的公司江浙那邊的一些股東要求退股,待公司按照之前的章程把這些人清理之後,京城又傳來不得了的消息:說安通奉鐵路途經的興京為龍脈所在,鐵條鋪地、重車賓士,實在是有傷龍脈,建議朝廷勒令通化鐵路公司改線,以安龍脈。

滿清關外三陵,最重要的其實就是永陵,這才是愛新覺羅氏的祖墳,按照後世傳言,這永陵背後的啟運山高高低低共有十二個山包,每一個山包就對應一帝,滿清十二帝在位時間的長短和山包的大小一一對應,端是玄妙的很。之前雖然鐵路規劃的時候已經繞了路,朝中大臣都已經覺得無礙,可這風水一說信則有,不信則無,真要是此種說法被大家說中了,那改線就可是必定的了。

杜亞泉扯著陳大發,急急忙忙的到了通化新城,楊銳和陳大發早在西雅圖的時候見過面,本是一起回國的,但楊銳中途又跑到其他地方去了。陳大發在遼東日久,很明白楊銳和其背後勢力的能耐,很多時候拿著尚方寶劍的鐘觀光征地不著,但第二日人家就會把地契乖乖的送過來,沿途的廬墓也是如此,之前不遷或是要挾高價,過幾日再去發現錄墓早已遷走不在。

「大哥!」陳大發見到楊銳便如此招呼。

楊銳看之前白嫩瘦弱的他已經變得黝黑壯實,高興的捶捶的他的肩膀,笑道:「呵呵。你啊,這一年辛苦了。」

陳大發一頭亂髮渾身酸臭,見楊銳客氣,便不要意思的道:「哎。這次的事情我沒做好,大家在美國受苦太多,一激動就這樣了。」

「這次的事情也是美國人欺人太甚了,鬧一鬧也好。」楊銳不想給他太大的壓力,況且現在最重要的不是華工復工,而是要以防萬一,重新選線。

楊銳把他拉到大幅的地圖旁邊,指著通化到奉天這一段問道:「若是這一段我們不修了,會損失多少錢?」

陳大發不知道京城的傳言,聞言大驚道:「啊。這一段為什麼不修了?」

楊銳拍拍他的肩膀道:「鐵路可能要改線,我想知道這一段都放棄大概要損失多少?」

陳大發看著楊銳不似開玩笑,認真的思索之後道:「奉天、撫順、興京那邊只做了準備工作,因為奉天那邊日本人不讓修,所以開工的只有撫順和興京。撫順那邊因為人多,工作做的最……」

做工程的人說起話來有條有理,但楊銳只想知道一個大概的數字而已,便打斷他道:「你就別這麼慢條斯理的了,我要知道的是大概損失。」

陳大發被楊銳一逼,愣了愣便道:「二十萬人已經發了三個月的工錢,還有一些已經用了的物料,以及一些勘路的費用。如果重新選線快的話,那麼最少要浪費兩個月時間,這樣加起來就是耗費了五個月。這些還是少的,若是另選它線,那麼施工難度,路線長短都會增加全線的造價。」

「二十萬人五個月的工錢……」杜亞泉心中默算,「每人一天兩角,算起來這裡就有二十萬了,再加上用掉的材料,重新選線的花費,怕是有三十多萬塊了吧。」

楊銳也在心中大概默算了一下,得到和杜亞泉相當的結論,三十萬對於整條鐵路來說很少,但單獨算,可是一筆大錢。操他娘的小日本,楊銳心中暗罵道。

「你就別管新線了,現在公司已經決定不走奉天了,也不走撫順,我們計畫把鐵路修到這。」楊銳手指從通化一直往北延伸到一百二十多公里的梅河口,然後在這個地方重重的敲了敲,「鐵路修到這裡就成了。」

陳大發不知道楊銳的算計,看著梅河口道:「可這裡就是一條死路啊,沒有連接關內外鐵路,那麼客流量一定很少,收益不容樂觀,股東也怕是不願出資。」

陳大發知道通化鐵路公司的資金不寬裕,全靠籌措股本。鐵路如果不和鐵路網交匯,收益可想而知。

「資金你就別擔心了。公司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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