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卷 北方 第57章 政務學校

見他這麼如此欣喜,楊銳也是高興,雖然所言未必全對,但是又這樣的積極性對於今後接受東北卻是好的。當下說道:「秋帆兄所說甚是,不過對於百姓也並非只是教授農技,其他方面也是要教導的。特別是我們移民多是山東人氏,彼處教門林立,一旦沒有節制,那麼義和團之事又起,對我們集聚民力、置根於民很不利,所以對百姓還是要務多教化。」

義和團之事世人皆知,教門會黨全國都有,但是山東最甚,這些移民來自山東,一旦不好確實是有作亂之可能。楊銳說要教化百姓,雖然這是儒家常常提倡的,但是真的如何教化這些移民卻是難事。

杜亞泉道:「移民都是離家別業之人,不似關內有氏族祠堂,教化管理確實是難。是否可以假借昔時軍屯之制,如此也便於管理。」

真是智者所見略同,在考慮如何有效管理移民的時候,馬邦德、鍾觀光都曾經提出軍屯,如今杜亞泉一說到管理移民也出軍屯這一策。楊銳在之前聽說軍屯之後便惡補了一下相關知識,這軍屯最早起源於漢朝,漢文帝之時便開始試辦軍屯,兩千年來延續至今,生命力極強,歷來王朝但凡實邊都是要實行軍屯的。

楊銳笑道:「軍屯是實邊良策,只是從前明看,弊端也是不少。在這還是要加以改良,特別是不能將移民當作奴僕,並任意侵佔他們的田地,不然也是要出大亂的。對於移民的教化除了借用軍屯的方式管理,還有三策。其一,每一屯、每一保都要建立祠宗,推出鄉老,實行屯堡自治,只要讓他們按照我們的意思管理就好了,不再另排人員管理;其二,每屯每堡都要派識字明理之人作為先生,掌控輿論、教化民眾。其三,大的屯堡和大的市集都要有寺廟道觀,杜絕邪祟、弘揚正道。」

「竟成所說都是良策,只是,」杜亞泉聽了這麼多,計畫都好,但有一個問題,「若是每個屯堡都派一個先生,這東北屯堡何其多,如此哪有這麼多人?還有之前所說農、工兩事,我看也是人員不足,難以為繼怕是。」杜亞泉不愧是無面目之人,想說便說。

楊銳呵呵笑道:「人員問題不是很大,這都怪我之前埋怨說清楚。農業之事,商貿公司有滬上的商學培訓學校出人,這塊問題是沒有的。」

杜亞泉點點頭,楊銳說的沒錯,商業人才從去年上半年建陸行工廠的時候就開始培養,所以復興會商業人才從來都是不缺的,這一點杜亞泉從上海而來,是知道的,所以他沒有質疑商業這塊,而是很憂慮農業和工業。

見他認同,楊銳又道:「農墾公司其實大多是管理移民而已,技術站畢竟是新建,前期最多是總結以往的耕作經營,推廣已知的農技。比如養蠶之術,江南已經是幾千年了,雖然東北這邊是野外放養,但還是很多東西可以借鑒的。至於每屯每堡的先生,其實也未必每屯每堡都要,更不一定要識字之人,只要口舌伶俐就好了。」

杜亞泉道:「如果不識字如何教化百姓?」

楊銳道:「說書便可。」

杜亞泉有些驚奇,「說書?」

楊銳道:「是,說書。我國國民向來只知道鄉土,不知道國家,並且還愚昧麻木,如此,要改變只能日夜教化。而這教化只能是用他們能懂的辦法來,說書是,唱戲也是。組織說書人、戲班子不難,重新編一些有關國家民族的新段子、新戲對於滬上那些文人來說只是小菜一碟,就是段子不夠,讓這些人讀報紙也行,只要他們記憶力不差,不識字也行。」

楊銳所說之術小型藝術團了,相比於戲班子,還是說書投資少寫,一個縣裡面有個幾十個說書的,來回在農村集鎮巡迴,那通過這些人宣傳政策、國家民族思想什麼的,也會起到不錯的效果,比如華興會的陳天華編的兩本冊子就影響甚大。

如此安排也是可行的,杜亞泉沒有異意,又問道工廠:「如此說來農、教兩事人員不愁,不知道工業人員從哪裡來,特別是將來要建軍工廠,這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楊瑞笑道:「工業已經安排了。礦山的人直接從長興煤礦上調,再不夠就從開平挖,之前已經挖了一批,效果不錯,那裡已經是英國公司了,朝廷不會說什麼;鋼鐵廠的人很早就在江南製造局裡實習了,現在還抽調了一些去了歐洲,再說通化這邊冶煉廠不大,主要是研究以及自用為主,需要的人並不多;至於軍工人才也早做了安排,也是在國外,等到時候就會回來。我心裡擔心的是政務人才很缺少,我們這些人裡面好像沒有做官的吧。」

杜亞泉道:「政務人才倒不是難題,紹興幕學很是興盛,謀士遍天下,需要政務人才也可從中招募。」

杜亞泉一說,楊銳才想起來紹興是出師爺的地方,據說天下幕僚十之八九都是紹興人,當然要招募紹興師爺不合楊銳的本意,他要的是能與復興會合拍的政務人才,而不是講究做官做人的老舊幕僚。

楊銳問道:「滿清官員大多昏庸貪腐,東北新開之地,很多移民新地其實都是我們自己在管理,而且越到後面需要的人政務官就越多,招募不是辦法,最好是招些通政務的人才到東北來辦個學校,紹興幕學可以借鑒過來,但這只是要學的東西之一,如今西學日盛,未來治國做官光靠幕學怕是無法勝任了。」

辦學杜亞泉是有經驗的,這政務學校雖然沒有辦過,但想來應該是幕學再加上學新學的東西,幕學自己就是紹興府人,找人方便,新學他自問自己還是通一些的,當下道:「好。我回去之後就寫個條陳過來,到時候竟成看完,如無不妥之處我便著手安排。」

到底是新派人物,幹活很是幹練。楊銳想到資料上的那些評語,心下不由得的對杜亞泉高看了一些。其實復興會是難找到合乎心意的人才的,老舊人物作什麼都很講究,便是有才也是一副老爺的樣子,不要說東北局面初開,就是日後革命成功楊銳對他們也很是看不過順眼,這幹活就要幹活的樣子;而那些新派人物,要麼民主自由,要麼口呼排滿革命,很不實在,這些人拉到東北干幾天,估計就要受不了。所以,現在教育會人才培育的功能越來越重要。

楊銳正思量間,杜亞泉又想到一策,道:「我看不一定只在東北辦,只要先生夠的話,還可以辦在滬上,另外,如今留學風潮起,便是日本也是可以辦的。」怕楊銳不解,又補充道:「我在滬上辦學的時候聽聞,如今清廷欲廢科舉,興新學,留洋學生日漸增多,特別是東洋日本,因為較中國近且學費低廉,我國學生趨之若鶩,東京當地房舍、學校都是不夠。很多學校辦學只求賺錢,大辦速成班,此類班畢業只要半年、一年,更有甚者只有三個月,畢業之後便可發放文憑。」

杜亞泉雖在江浙,但是對外界的消息還很是關注的,現在復興會規模將越來越大,特別是幾年之後革命,不管成與不成都需要大量實務人才,如果可以借現在留學之風把學校辦在東京,那麼可以賺錢不說,教出來的這些人才不管是不是為復興會所用,日後都將有大用——革命成功之後,自己的還是自己的,滿清也是自己的。

楊銳越想這辦法越好,辦在東京可以收學費,不要像滬上和通化這邊一樣要自己出錢培養。楊銳道:「這辦法是好,只是我們雖然有人在東京板報,這辦學可要比辦報難百倍啊,在日本辦一個新學校,聲名不顯,清廷和那些留學生未必會認啊。」

杜亞泉道:「並不是要我們辦校,只要在東京找一聲名一般的學校詭寄便可。」說罷笑了起來,露出白白的虎牙,楊銳見此心裡也是笑了一下。

詭寄這個詞最主要說的是前明之時,因為士人稅收有優惠,普通百姓就常常把田掛名在這些士人名下,以求避稅。現在杜亞泉借這種說法借一學校的招牌辦自己的學,猛一聽很是吃驚,但想下來和後世教育產業化之下那些某某大學下屬某學院是一個道理,211裡面那些個學校都在幹這種事情。

楊銳笑道:「好。好。如此就不要另行辦學了。只是不知道這個教書的先生去哪裡尋來?」

杜亞泉心裡早有計算,說道:「滬上之前蘇報的老闆陳范先生,案發後就在東京,還有教育會的陳竟全先生,兩人都是辭官之人,可以在學校做教習;再有就是紹興本地人中尋一些幕學先生,紹興人喜歡四處奔走,去日本也是無虞的;最後就是滬上管理培訓班裡,諸多課程都可以直接作為政務學校課程,如此學校立等可成。學生畢業之後便可回國就仕,日後革命成功,可以為我會所用。」

楊銳笑了起來,這是個辦法,而且花費甚小。他給滬上管理培訓班的課程里加了不少私料,諸如社會學、社會心理學、政治學、管理心理學、組織行為學、市場調查等課程,這些都是沒有出版的東西,而且也不準備出版,只是在內部做秘密教材使用。杜亞泉對新學很有興趣,又因為是會內骨幹,這才知道這些信息,以他的眼光來看這些未來的社會科學經典教材,還是能感覺出這裡面沉甸甸分量的。

人類的科學技術發展勢必會帶動社會科學也同步發展,科學技術是硬體,而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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