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卷 北方 第8章 農村工作

這樣解讀三權分立鍾觀光還是第一次聽到,他笑了起來,說道:「竟成你就別賣關子了,你說的聽起來都很有道理,但是每次你說這些想法的時候我都感覺很不安,可是又不知道為什麼不安。你還是說你具體的做法吧。」

楊銳知道鍾觀光不是在政治上有多大天賦的人,他的才智主要是在專業研究上,還有就是寧波人天生的商業頭腦,這也是楊銳讓王季同當總管家,而鍾觀光只負責商業的根本原因。楊銳說道:「應該是說三件事情,一是先成立一家銀行和農資公司,在我們控制的範圍里讓它在資本和規模上佔據優勢,然後對外,特別是對農民放貸,這种放貸不一定是銀子,可以使種子、肥料、農具,還貸的時候一不一定要銀子,可以使豆子,麥子什麼的。讓農民到我們這裡貸款,而我們能收購農產品有穩定的銷售渠道。通過經濟關係吧我們和農民掛在一起,這是第一步。」

這第一步沒有什麼複雜的,鍾觀光點點頭說道:「這個不是太難,關鍵就是要有人手,特別是那種熟悉鄉下的人手。」

楊銳點點頭,人手不但是第一步的關鍵,還是後面幾步的關鍵,「第二步,就是組織農民成立鄉團,聯庄會,前期我們可以出錢,後期就要當地的村捨出糧出人了。」這一步沒有什麼難度,但人手還是關鍵,不然無法說服大家這麼做。見鍾觀光表示沒有疑問,楊銳接著說第三步,「第三步就是根據當地的地租情況,組織農民和地主談判,把地租減下來。我們主要是居中調停,但是立場更傾向於農民。」

鍾觀光問道:「減地租?談判?這可行嗎?那些莊稼漢除了種地之外,不會談判的。」

楊銳說道:「是不會,但是我們可以教啊。孑民兄不是老說教育救國嗎,中國有四萬萬多的農民,如果這些人還是很愚昧,全靠我們這些書生,救不了國的。就是救了,也只是一千多萬人的國,不是四萬萬五千萬人的國。」為了加強鍾觀光對農民重要性的理解,楊銳又說道:「洪楊之亂,其實說到底就是洪楊把農民的力量調動起來了。」說到這,楊銳不由的想起了太祖在《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里的話——很短的時間內,將有幾萬萬農民從中國中部、南部和北部各省起來,其勢如暴風驟雨,迅猛異常,無論什麼大的力量都將壓抑不住。他們將衝決一切束縛他們的羅網,朝著解放的路上迅跑。一切帝國主義、軍閥、貪官污吏、土豪劣紳,都將被他們葬入墳墓——想像到那種恢弘激昂的場面,他的心一時間激蕩了起來。

提到洪楊之亂讓鍾觀光徹底的領教了農民的力量,其實說到底現在的各種會黨也是這股力量的一小部分。想到那些悍不畏死的長髮髮匪,鍾觀光坐不住了,他在屋子裡低著頭,打起了轉,思索這楊銳說的那些東西。

楊銳看到鍾觀光這個樣子就知道自己的話他是真的聽進去了。笑道:「你打什麼轉啊?跟你說正事呢。還有啊,現在去美國的代表團出發了沒有?」楊銳說的去美國參加聖路易斯安娜世博會的代表團,因為清廷的重視,這次是集體組團的方式參加。

這事情鍾觀光是知道的,只不過來了東北之後這些事情都交由王季同負責了,「應該是快了吧,竟成你是想去?」

楊銳倒是苦笑,拿出一份名單說道:「我啊。那也不去,就在這山溝溝里呆著。不管我去不去,有些東西都要買的。我這裡總結了一份名單,你想辦法發出去,讓我們去的人注意這些東西。這裡面最棘手的啊就是造紙印鈔設備和軍工設備。雖然已經託了別人買軍工設備,可是也不能在一棵樹上弔死。」

這個問題早先大家就討論過了,鍾觀光說道:「這個難啊,印鈔機好點,軍工設備嗎,人家一看我們的膚色,再看我們的辮子就知道我們是清國人了,不要說賣不賣的問題,就是賣也是又貴又坑人。」

說到中國楊銳是無言了,在這個時代,白種人至上的思想大行其道,特別是在歐洲更是如此,呂特雖然對自己一幫人禮儀有加,但無非是他自我紳士素養的展現而已,與其說他尊重自己,不如說他是通過尊重自他人來尊重自己罷了。倒是物慾精神十足的美國人沒有那麼的在乎膚色之別,他們的眼睛只有「綠色」。楊銳道:「那就讓麥克尼爾出馬吧,他是自己人,重要的事情都讓他出面。至於去農村做工作的那些人,滬上那邊的人什麼時候過來?」楊銳問的人是教育會安排在通化等地的老師,這些人將負責在通化建學校。

「他們和軍校的人一起到,算日子應該出關了,馬上就要到了。」鍾觀光說道。他和陳去病也在盼著這些人來,通化這地方還是頭一次辦學校,滿縣的士紳都對此大為讚賞,縣令秋老爺更是歡喜的不得了,這可是實打實的政績啊,本來還怕賦稅收不齊的他正在倒是滿心想著怎麼高升了。

「這是我寫的農民工作的方式方法。你先拿去讀熟了之後再去教給教育會的那些書生,再讓他們去教那些要去農村的人。」楊銳拿出一本小冊子如此說道。這本冊子雖然薄但卻花了他不少心血,裡面寫的內容包含兩個,一個是摘抄自大一課本毛概的東西,另外一個則是銷售技能,特別是那些以老太太為銷售對象的保健品銷售技能,兩種的結合就是這個名為農民工作指導的小冊子的內容。不過楊銳也很擔心那些書生能教好這些內容,「等他們教好之後,再把這些人帶到這裡來,我親自教。」他最後強調道。

看來楊銳還是真的把這個農民工作放到了非常重要的位置。鍾觀光結果冊子翻閱起來,一年多的相處,他已經很習慣楊銳的簡體字和白話文了。楊銳沒有說話,心裡則是在考慮著鐵路修築的事情,在他的考慮中,一定要趁日本人還沒有完全勝利的時候,把兩段日後最會被刁難的鐵路修好,一段是從安東的港口延伸至內地的鐵路,另外一段則是在新民屯穿過奉天連接撫順的鐵路。前面的一段不需要太長,主要是從安東港口出九連城,也就三十公里的樣子,修起來也簡單,直接把築路材料海運到港就行了;後一段就麻煩了,不算新民屯到奉天這段,光是穿過奉天到撫順的就有五十公里,而且所有的築路材料只能通過關內外鐵路運到新民屯,只好就要用土辦法運輸五十多公里才能到奉天。最好是把新民屯這一段鐵路也修了就最好不過了。

楊銳對關內外鐵路的所屬權歸屬在誰手裡手裡一無所知,正要問鍾觀光,誰知道他把冊子一拍,說道:「竟成,你好毒啊!」

他說的莫名其妙,楊銳錯愕道:「我哪裡毒了?」

鍾觀光指著冊子說道:「你還不毒?先是通過銀行,把士紳們放貸的權利給弄沒了,再通過什麼農資公司把那些糧站、大車店給弄沒了,最後還直接把聯庄會控制起來了。那這士紳不但錢賺不到了,連權利也沒用了。到最後,庄……農民,你說的農民只借你的錢,只買你的種子,只賣給你糧食,只聽你的話,你還說你不毒?」

楊銳聽他這麼說頓時笑了,他這樣也算毒,呵呵,那某些人要笑了。他問道:「什麼聽我的話,是聽我們復興會的話,還有,就算真的是你說的毒,但是這毒對農民也就是對百姓來說是好是壞?再說,我只是要通過銀行壓低農村的借貸利率,不是要完全壟斷農村的借貸;同時通過農資公司提高收糧時候的價格,不是要全部把糧食收了,那些地主士紳們完全可以是銀行、農資公司的股東,只不過利率和糧價還有聯庄會部隊都是我們主導控制,他們參與管理而已,沒有把他們往死路上逼。」

他怕鍾觀光不了解這麼做的初衷,又解釋道:「按照滬上那邊做的農村情況調查,影響農民生計的有三,一為地租,滬上包括整個江浙地區很多都是五成地租,少一點的也有四成的;二為糧價,每年收糧的時候糧價都被大戶和糧商刻意打壓,而地主這時候收租又不要糧食只要銀錢,逼得農民低價賣糧;三為高利貸,一旦天災人禍農民就要借債,可這債卻是利滾利的,一旦沾上就難以脫身,輕則傾家蕩產,重則賣兒賣女。土地問題我們先不提,先把糧價和借貸利息穩定住,最終的目的是通過經濟手段把農民吸引到我們這邊來。」

鍾觀光剛才只是感嘆這樣的辦法怎麼從楊銳的腦袋裡想出來的,所謂毒只是感嘆而已。楊銳最後的解釋然他想起了農村的現狀,雖然他進學以來就少有在農村了,但農村底層百姓的疾苦他還是知道的——利滾利的貸子一沾上就要家破人亡,每年出糧的時候糧價都是低的,債主們和東家都司逼著農戶賣糧——可雖然知道,但他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還以為這是世之常理,同時他又被國難國恥吸引了注意力,一心只想祖國富強不受欺凌,對於那些百姓的疾苦倒是淡忘了,今天聽楊銳這麼一分析,到確實覺得這麼做很有必要,不過他卻有些擔心,「要是地主士紳不妥協,也就是不入股怎麼辦?」鍾觀光知道那些老爺們的秉性,楊銳的做法等於斷了這些人的財路,所以有此一問。

「還能怎麼樣。」楊銳冷笑,「如果他們是正當的辦法,那麼我們就用正當的辦法去應對,無非是大家比誰銀子多了,我們銀子雖然不多,但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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