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苗疆毒影 第八百九十五回 勸退

李滄行搖了搖頭,轉頭拭了拭眼淚,說道:「那現在怎麼辦,你殺了雲涯子,這麼多人看到他落在我們的手上,以後如何向天下武林有個交代?」

陸炳微微一笑:「這個么,就說你逼問徐林宗的下落,他說殺了徐林宗,你一時激憤之下想要取他性命,他心虛要逃,被我一劍刺死。放心,這件事你不用承擔什麼責任的,無論是對江湖,還是對皇帝,都說雲涯子是被我所殺。他挑起落月峽之戰,偽裝徐林宗的事情已經在大殿那裡公之天下,可謂罪惡滔天,由我處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李滄行的眉頭仍然緊鎖著:「可是此人身上有太多未解之謎,這樣死了,實在是可惜,就象你所說的,皇帝若是知道此人挑起了落月峽之戰,勢必要追查,那麼他的那個龐大組織,難道就不會暴露嗎?這反而會讓你有殺人滅口之嫌疑!」

陸炳嘆了口氣:「是的,你說得沒錯,皇帝一定會起疑心,所以我更是要在他落在皇帝手上之前,先滅了他的口,只要他不能開口說話,那麼再查也是查不到你我頭上的。至於他的那個龐大的地下網路,應該也只是聽命於他一人,只要他一死,他的手下們也會無法發動。宗主想的是修仙,並不象黑袍一樣要這麼多人跟著造反,所以我才認定,只有殺了他,才是最合適的選擇!」

李滄行搖了搖頭:「我想事情只怕沒有你想的這麼容易,黑袍經營多年,早已經有了數萬兵馬分布各省,而且分散了許多軍械戰具,金銀財寶於各處秘密之所,現在你殺了黑袍,這些人就會成為巨大的安全隱患,也許會提前起事,到時候一樣可能會把黑袍給暴露出來,萬一皇帝查到有一個這麼巨大的謀反團伙,你陸大人的身家性命,可未必能保得住了。」

陸炳笑著點了點頭:「確實是有這個可能,但兩害相權取其輕,比起黑袍的手下可能的起事來說,我更不能承擔讓黑袍活著的風險。宗主看起來是極厲害的傢伙,他是不會輕易中你的計,跑來滅什麼口的,你看今天在武當山上,黑袍的身份暴露,宗主不可能對此事不知,就連之前我們在雲南的時候制住楊慎和嚴世藩的時候,我也敢肯定宗主當時就在附近,就象今天一樣,很可能他人也在現場,可是卻隱忍不發,既不去救黑袍,也不想辦法滅口,你能想到原因嗎?」

李滄行緊緊地盯著陸炳,突然說道:「陸大人,你這一說倒是提醒了我,嚴世藩和楊慎死的時候,就是你在場,而今天殺黑袍的,也是你,我現在越看你越象這個宗主了啊。」

陸炳微微一愣,轉而笑了起來:「滄行,你這個玩笑開得可有點過頭了啊,我怎麼可能是宗主呢?如果我是宗主,又怎麼會和你合作這麼多年?」

李滄行搖了搖頭,把心中的疑慮說了個清清楚楚:「那你能證明一下你如何不是宗主呢?你的劍術通玄,幻影無形劍肯定不在話下,而你每次都能出現在關鍵的地方,今天更是直接把黑袍滅了口,連他的兒子也不放過,陸炳,我覺得你的所作所為,有點超過了一個錦衣衛總指揮使應有的心狠手辣啊,倒象是刻意地想要隱瞞什麼。」

陸炳冷冷地說道:「我確實是要隱瞞一些事情,那就是向皇帝隱瞞你我曾經與黑袍結盟聯手的事情,隱瞞黑袍圖謀不軌,想要造反的事情,更要隱瞞他還認識什麼宗主,妄圖煉製什麼長生不老,甚至可以助人飛升成仙的金蠶蠱的事情!」

李滄行的神色微微一變,只聽陸炳繼續說道:「你也知道我們的皇帝陛下,是多麼瘋狂地追求尋仙問道,長生不老的辦法。當年的嚴嵩只因為肯為他試服什麼煉製的金丹,就因此得到了聖寵,壓倒夏言,若是皇帝知道了有金蠶蠱這東西的存在,又怎麼會不全力去搶奪呢?」

李滄行咬了咬牙:「可是,這件事情你不上報,難道就一定會給皇帝知道嗎?為什麼就一定要置黑袍於死地?現在他一死,我們所有的線索全部中斷,你這樣是幫了宗主的大忙,我接下來還如何去查他!」

陸炳搖了搖頭:「滄行,其實我覺得黑袍說的話沒錯,你這一天到晚地,瘋狂地去追求你所謂的正義,真相,究竟又是為了什麼?人世間有太多的不平之事,有太多的陰險與醜惡,你這樣管得過來嗎?現在你已經破獲了黑袍,也知道了當年那麼多的事情,可以說你已經全部知道了真相。你的徐師弟被黑袍所殺,我為你殺他報了仇,現在你可以說沒有什麼仇人了,煉製金蠶蠱的那個宗主,並非俗世中人,他追求的不過是修仙,也不太可能會繼續出來害人,你從此與他井水不犯河水,好好地過自己的日子,難道不好嗎?」

李滄行堅定地搖了搖頭:「陸炳,我跟你不一樣,我的眼裡揉不得沙子,但凡這世上有陽光照射不到的黑暗,我都會把它去清掃掉,再說這個宗主顯然就是當年在武當下迷香害我和小師妹的人,也可以說就是他害得我一生命運悲慘,顛沛流離,與小師妹還是相隔這麼多年不能相認,現在他還在用金蠶蠱害人,彩鳳的師父,還有我的紫光師伯都死於他手,這樣的仇,你能讓我放棄嗎?」

陸炳嘆了口氣:「現在你對宗主的所有了解,已經全部中斷,就只剩下了沐傑這一條線索,天狼,你沒有發現嗎?在你追求這個所謂的真相的路上,已經害死了多少人,這些人難道一個個都罪大惡極,非死不可嗎?可以說一大半的人本來罪不致死,但就是因為你的這種苦苦相逼,才會賠上這條性命吧。你再這樣下去,又想害死多少人,又要把你的多少兄弟置身於危險之中?」

陸炳看著默不作聲,凝視思考的李滄行,緩了緩,繼續說道:「你想想吧,這個宗主現在剛剛浮出水面,但他的力量有多強大,有多可怕,你應該能感覺得到,論武功,黑袍都說不如他,還說以你現在的功力,也許還要再練十幾年才可以和他相提並論,這還只是他服用金蠶蠱之前的實力,若他已經修仙成功,那更不是你這個凡人所能對付的。」

「再說他的勢力,就連黑袍,嚴世藩,冷天雄這樣的蓋世梟雄,也都是甘心被他所驅使,嚴世藩和冷天雄完全就是他的手下,黑袍這人名為合作者和盟友,但也明顯比他低了半分,若不是他不屑人間的權力,只想修仙問道的話,黑袍是絕對不可能這麼輕易地去爭奪皇位的,滄行,黑袍這次過於託大,被你算計了,可是這樣的成功,是不可複製的,你不能以為你這次戰勝了黑袍,就能很輕鬆地打敗這個宗主,現在他在暗,你在明,更是不平等的競爭。你的前方,一片危險。」

李滄行朗聲道:「就算他比我強,我也不會怕了他,以前我的剛下武當的時候,光棍一條,只有一條命還有一顆正義之心,武功也不夠高,當時的黑袍或者是嚴世藩,再或者是冷天雄想要取我性命,那就是易如反掌,可是現在他們還不是一個個敗倒在我的手下?現在我眼前所有的敵人幾乎都已經被打敗,只剩下這個宗主還有冷天雄的魔教了,為什麼在這個時候,我反而要畏首畏尾,半途而廢呢?陸炳,你是錦衣衛,也陪我這樣一路破獲了這麼多的大案,怎麼到了這最後的關鍵時刻,反而害怕了呢!」

陸炳嘆了口氣,眼神中閃出一絲無奈和落寞:「也許是因為你還年輕,只要年輕就有衝勁,闖勁,對一切都無所畏懼,而我,卻有點老了。老年人不復年輕時的雄心壯志,以前我想查獲這些案子,只是想討皇帝的歡心,可以加官晉爵,得到榮華富貴,但現在我已經當了這麼多年的錦衣衛總指揮使,身兼三公三孤之職,可謂榮寵無以復加,可我越是在這個位置上,就越是覺得害怕,皇帝已經漸漸地對我起了疑心,這次我來武當,都不敢叫上達克林和慕容沖,就是不想暴露我跟你的關係,但這事紙里包不住火,我殺了黑袍,回去還得向他解釋此事,還有嚴世藩的死,我到現在也想不出一個好的說詞。」

李滄行看著陸炳那原來全黑的頭髮,現在也已經是黑白分明了,這幾年下來,這個鐵一樣的錦衣衛總指揮使,突然也暴露出他作為一個男人的蒼老和疲憊,看得李滄行也於心不忍,開口道:「陸總指揮,這次確實是難為了你,這些年你也是幫我很多,滄行從心裡感激你。但現在離最後的真相只差最後一步了,想想鳳舞吧,雖然他不是你親生的,但我也知道,你是把他當成親生女兒一樣,她死的時候,你的悲傷和憤怒,我都看在眼裡。你就算不想跟我一起找尋真相,也不可能連鳳舞的仇也不報了吧。」

陸炳突然吼了起來,雙眼中精光四射,而臉上的肌肉也在跳動著,他那金鐵相交般的聲音,刺激著李滄行的耳膜:「李滄行,你還有臉提鳳舞!你不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嗎?!若不是你執意要報仇,若不是你執意要追求所謂的真相,她又怎麼可能死!你答應娶她,卻又違背了自己的諾言,最後和沐蘭湘複合,當年害死鳳舞的,不是黑袍,也不是什麼宗主,恰恰就是你這個負心漢,我要復仇,也應該找你才是!」

李滄行靜靜地站著,聽著狂怒的陸炳在自己的耳邊咆哮,而他的口沫,如同吹風一般地強勁拂過自己的臉上,比這些話更刺耳難受的,是鳳舞死時的表情,這讓他的心一陣陣象刀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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