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苗疆毒影 第八百七十八回 相愛相殺

一道火紅的身影,伴隨著一陣香風閃過,緊接著是霜雪般的白髮漫天飛舞,屈彩鳳絕世的容顏同時映在了李滄行和徐林宗的眼裡,她看了一眼在床上的黑石屍體,以及仍然痛哭不已的沐蘭湘,神色一變:「怎麼會這樣?」

徐林宗輕輕地嘆了口氣:「彩鳳,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了,一進來就殺黑石師伯滅口,還重傷辛師弟。」他說到這裡時,突然眼神一變,「彩鳳,難道是你?」

屈彩鳳猛地一扭頭,直視徐林宗,雙目中冷芒暴閃:「是我什麼?徐林宗,你是不是想說,是我讓滄行下的手?」

徐林宗咬了咬牙:「只要你說是不是就行了,彩鳳,我也相信不是你們串通好的,可是,可是現在我必須要給武當上下一個交代。」

外面開始變得人聲嘈雜,數百名武當弟子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徐林宗對著院外厲聲叱道:「全都在外面,誰也不許進來!」

屈彩鳳直勾勾地看著徐林宗,眼神中充滿了驚疑,轉而變得憤怒,她的身軀微微地發著抖,而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一如她現在這一身火焰般的大紅霓裳,被她全身的怒氣鼓盪起來,無風自飄。

屈彩鳳突然放聲大笑起來,聲音中充滿了遺憾與憤怒:「哈哈哈哈,好,好,好得很,徐林宗,過了這麼多年,我原以為你應該變了,你既然說你愛我,可是連對我起碼的信任也做不到,這還叫愛嗎?你永遠只是那個冷酷,自私的武當掌門,永遠不可能相信我這樣的人!」

徐林宗的嘴角勾了勾,眼神中閃過一絲難言的神色,他搖了搖頭,手中舉著的劍卻沒有放下來:「彩鳳,我只想聽你親口解釋一聲,究竟是不是,無論你說什麼,我都會信你的。」

屈彩鳳厲聲道:「徐林宗,如果你不是已經懷疑了我,還會問我這樣的問題嗎?無論我是承認還是否認,在你的心裡,早已經認定了是我讓滄行直接就殺人報仇的吧。」

徐林宗嘆了口氣,轉而看著李滄行:「李滄行,彩鳳如此維護你,看來是錯不了,你為自己師父,為她報仇,情有可緣,但你不該傷了小師弟,對他下這麼重的毒手,我無法原諒你!」

李滄行冷冷地說道:「徐師弟,你這麼聰明的人,就不知道用腦子想想嗎?我要追查那個黑手的下落,又怎麼可能接受任何人的請託,二話不說地上來就殺了沐元慶?就算我要報仇,至少也得等到我問完了再下手是吧。」

徐林宗的眼中寒芒一閃:「不用跟我說這些,現在鐵證如山,你抵賴不了,如果你不肯說實話的話,我只好把你拿下,換個地方,換個方式和你交談了。」

李滄行的眼中神光暴射,多年前在武當被打壓,被驅逐,被陷害時所受的屈辱,辛酸,一幕幕地浮上心頭,他的周身紅色的天狼戰氣一陣暴漲,眼珠子也變得血紅一片,一頭長髮如雄獅的鬃毛一樣,無風自飄,強大的氣場一陣暴溢,厲聲吼道:「誰想動我,上來試試!」

徐林宗的鬚眉被這陣子真氣震得一陣搖晃,他的周身也漸漸地騰起了一陣天青色的戰氣,轉而變白,而太極劍上,漸漸地響起了一陣龍吟之聲,他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來,衣袂無風自飄,顯然已經是作好了出手的打算。

李滄行心中黯然,他萬萬沒有想到今天的事情會發展到如此的地步,辛培華為什麼要這樣指認自己,從他剛才那樣怨毒地盯著自己的眼神里,可見他絕沒有說謊話,看來是有人易容成自己下的毒手,只是小師弟的武功在現在的武當也屬三大長老之列,即使是自己,想要勝過他也並非易事,更不用說在這狹小的房間里劇烈打鬥,而停在原處的沐元慶的屍體卻沒有受到什麼波及了,看來易容出手的那人武功之高,絕世罕見,自己碰到了也未必能勝過,究竟會是什麼人呢?

但李滄行來不及細想這想,對面的徐林宗已經擺明了出手的架式,他看了一眼地上的辛培華,耳邊儘是沐蘭湘的哭泣聲,嘆了口氣,周身的紅色天狼戰氣一下子消散得無影無蹤:「徐師弟,這裡不是動手的地方,你若真想打,我們換個地方好了。免得傷到了小師弟和黑石師伯的遺體。」

徐林宗冷冷地說道:「你莫要打什麼逃跑的心思!武當弟子聽令,結陣,守好這小院,任何人不得進出!」

外面的武當弟子們聽令後開始發動,訓練有素的他們,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就結成了上百個真武七絕陣,牢牢地把這小院守得水泄不通。徐林宗一揮手,十餘名弟子奔了進來,抬起辛培華就向屋外走。

屈彩鳳走到了李滄行的身邊,看著李滄行的眼中,淚光閃閃:「滄行,今天就算要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這個世上,除了你,再沒有一個信得過我的人了。好在大仇得報,雖死,我亦無憾了!」

李滄行搖了搖頭,轉頭看向了一邊的沐蘭湘:「師妹,你爹不是我殺的,你信我嗎?」

沐蘭湘緩緩地站起了身,轉過了頭,臉上已經看不出太多的憤怒和憂傷,清秀脫俗的臉上,早已經淚痕遍布,一雙美麗的大眼睛,也腫得跟水蜜桃似的,她的整個靈魂彷彿已經被抽走,喃喃地說道:「為什麼,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要殺我爹?」

李滄行厲聲道:「我說過,不是我殺的,師妹,你到現在也不信我嗎?」

沐蘭湘機械地轉過了頭,看了一眼正被抬出門外的辛培華,聲音中空洞地不帶一絲生氣:「連小師弟都親自指認你,李滄行,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她看了一眼站在李滄行身邊的屈彩鳳,眼中突然燃起一陣怒火,「終究,終究你還是愛上了她,不管你在我面前裝得有多愛我,但你的心,你的人早已經交給了她,對不對?」

屈彩鳳的粉面罩了一層嚴霜,厲聲道:「沐蘭湘,你說這話還有一點良心嗎,滄行這麼愛你,為了你連命也不要了?你現在卻懷疑他對你的愛!」

沐蘭湘突然吼了起來:「他若是愛我,怎麼會不顧我的苦苦哀求,執意取我爹的性命?若不是你苦苦相逼,他又怎麼會下這毒手!」

沐蘭湘的渾身突然一陣青氣暴起,不知何時,七星劍從她的袖底抽出,三尺青芒,直刺李滄行的胸口,而劍身上的七星寒芒,照著她那張因為肌肉的極度扭曲變形,而變得有些可怕的臉,森寒的劍氣把她漫天飛舞的淚滴都瞬間凝結成了一顆顆的冰珠,又被劍身上強烈的鳴震而造成的空氣波動震得粉碎。

李滄行一動不動地站著,直面沐蘭湘的劍鋒,這一下她出手太快,即使是徐林宗和屈彩鳳都沒有料到,這一劍凝結了沐蘭湘所有的怨氣與憤怒,速度快得如流星閃電一般,李滄行的臉上神色平靜,看著沐蘭湘的眼睛裡,清澈如水,充滿了愛的表情,一如多年前在武當山時,他滿心憐愛地看著小師妹在自己面前練劍時的那副模樣。

「噗」地一聲,七星劍狠狠地扎進了李滄行的左肩,李滄行的嘴角動了動,眉頭一皺,這一下正刺中了李滄行多年前被屈彩鳳扎中的那個傷口,這一瞬間,他突然想起了許多往事,而自己體內的生命之火,也隨著沐蘭湘的七星劍穿破他後背的肩胛骨,而變得越來越黯淡,模糊起來。

沐蘭湘的這一劍狠狠地刺透了李滄行的身體,直至沒柄,她的臉上表情開始凝固,直到她感覺到李滄行傷口處噴出的血,濺到了自己的手上,身上,臉上,鼻子里鑽進了濃重的血腥氣味,而李滄行看著她的眼睛裡,仍然是那麼地平和,沒有一絲的抱怨與憤怒。

沐蘭湘尖叫了起來,鬆開了劍柄,一下子緊緊地抱住了李滄行,血淚橫飛:「大師兄,你,你為什麼這麼傻,這一劍,你明明,你明明可以躲得過去,你為什麼,為什麼不閃不避?!」

屈彩鳳一下子鴛鴦雙刀抄在了手上,刀鋒直指沐蘭湘:「好個負心薄情的女人,滄行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你的命!」

李滄行的嘴角邊開始流血,他吃力地動了動嘴:「彩鳳,不要,不要亂來,這是,這是我的師妹的,的事情,你們,你們都不要,不要插手!」

屈彩鳳氣得一跺腳:「她都把你傷成這樣了,你還要維護他。好,好,好!」她氣得一轉身欲走,卻撞上了徐林宗冷冷的眼神:「屈姑娘,有些事情還要請你留下來解釋一下。」

屈彩鳳眼中寒芒一閃:「你想強留老娘下來嗎?老娘可不會象這個傻瓜一樣束手就擒!」

李滄行的魁偉身子已經倒了下來,正躺在不知所措,哭泣不已的沐蘭湘的懷中,他一邊向外咳著血,一邊說道:「徐,徐師弟,你,你放過彩鳳,不,不關她的事,有什麼,有什麼事情,我,我留下承擔。」

徐林宗想了想,收回了太極劍:「屈姑娘,你走吧。」

屈彩鳳回頭看了一眼李滄行,咬了咬牙,對著徐林宗一字一頓地說道:「徐林宗,你若是不把滄行救過來,老娘絕不會放過你和你的武當!」她說完,一跺腳,大紅色的身影飛出院落,幾個武當弟子想要上前攔截,徐林宗大吼道:「讓她走!」

這幾個弟子面露不服:「掌門,她可是傷了黑石師公和辛師叔的兇手,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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