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苗疆毒影 第八百六十七回 審問嚴世藩

陸炳沉聲道:「李滄行,你成天把那個兇手往這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黑袍劍客那裡去引,究竟是什麼意思?嚴世藩找來一個武功高強的幫手殺了林鳳仙,你就能說這個劍客就是主宰一切的幕後主使嗎?要知道現在我們的時間很緊張,把眼光盯在這個什麼黑袍劍客的身上,只會給沐元慶的逃脫爭取時間。」

李滄行搖了搖頭:「不,陸大人,沐元慶只不過是個棋子罷了,剛才嚴世藩連那個黑袍劍客的名字都不敢提,可見他都怕這人怕得要死,更不要說沐元慶這個連吃金蠶蠱資格都沒有的工具了。元兇不除,只除掉一個養蠱下蠱的工具,這算哪門子的復仇呢?」

陸炳冷冷地說道:「對你而言,找到這個所謂的真兇就是最大的目的,可是對我陸炳來說,奪妻之恨才是首要之事,其次才是這個什麼所謂的真兇。現在我知道了黑石就是沐傑,當年他把紀曉君安排在我身邊,利用了我的感情幫他混進武當,然後又暗中勾結魔教,殺紀曉君滅口,我陸炳頂天立地的男兒,此生只對這一個女人動過情,他卻利用這點,玩弄我於股掌之間,是可忍,孰不可忍!李滄行,你如果想要查這個黑袍劍客,你自己查好了,我現在沒時間陪你玩,你好自為之吧!」

陸炳說完之後,轉身欲走,李滄行突然密道:「等一下,陸大人,你能給我一個提審嚴世藩的許可權嗎?而且審個嚴世藩也用不了多久,沐元慶那裡也許還會有一些重要的線索,你可不能把他就這麼給殺了!」

陸炳轉過身,冷冷地看著李滄行,說道:「滄行,你該不會真的是因為沐蘭湘的原因,就想對沐元慶網開一面吧。」

李滄行沉聲道:「沐元慶作惡多端,我會讓他付出應有的代價,這與我的師妹無關,她深明大義,不會妨礙我的,陸炳,你不用瞎猜!」

陸炳冷笑道:「是么?這世上只有兩件事情是無法化解的,一個是奪妻之恨,另一個就是殺父之仇了!怎麼,李滄行,你是不是真的覺得自己殺了沐元慶,你的小師妹還會心安理得地跟著你一輩子?」

李滄行的嘴邊肌肉微微地一跳,陸炳的話刺得他的心頭血淋淋的,那個他一直不敢面對的事實,清晰無比地開始在他眼前展現,他一咬牙,沉聲密道:「一切都要等到我查明所有真相後再作定論,沐元慶如果真的做了這些事情,那他就是武當派,甚至整個滅魔盟最大的叛徒,門有門規,不是某個人私人恩怨的事情。陸炳,你是錦衣衛,就算你跟沐元慶有私人恩怨,也得等到滅魔盟,等武當執行了幫規家法之後再跟他算賬,要不然你等於是跟整個武當派開戰,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明白吧。」

陸炳的濃眉一挑,厲聲喝道:「李滄行,難道你就是武當弟子嗎?你只不過是個多年前就給逐出武當的棄徒罷了,你說我沒資格管這事,難道你就有?於私來說,沐元慶設計殺我夫人,作為一個男人,我當然可以向他尋仇,於公來說,他做下如此大案,擾動整個武林,又涉及嚴世藩和沐朝弼的謀逆之罪,作為錦衣衛總指揮使,我把他帶去訊問也是份內之事!滅魔盟不過是幾個江湖門派罷了,你以為他們敢為了一個叛徒,跟朝廷為敵嗎?」

李滄行微微一笑:「陸大人,你如果說到朝廷,說到皇帝,只怕你更不應該去找沐元慶尋仇了,這事查得越多越深,對你個人越沒什麼好處!」

陸炳的臉色一沉:「這話什麼意思?我又沒牽涉進他們的陰謀之中,難道我依律辦案,也對自己不利了?嚴世藩已倒,誰能奈何得了我陸炳?!」

李滄行淡淡地說道:「皇帝可以!」

陸炳咬了咬牙:「我去找沐元慶尋仇,又怎麼會牽涉到皇上了?」

李滄行輕輕地嘆了口氣:「陸大人,你這是當局者迷嗎?你可別忘了,當年沐元慶是怎麼進的武當派。你因為一個女人的求情,就把沐元慶給安排進了武當,卧底多年,而這個沐元慶還牽涉進了嚴世藩的集團,嚴世藩的罪行現在已經公諸天下,勾結外寇,私煉金蠶蠱,這兩條都是皇帝無法容忍的大逆之罪,而你陸總指揮,不也就是他們的同案犯了嗎?」

陸炳的腦門上開始沁出汗水,面沉如水,雙眼中光芒閃閃,似是在判斷得失,李滄行眼見其有些心動,繼續密道:「而且陸總指揮曾經讓鳳舞,也就是你收養的紀曉君與楊慎的女兒去和嚴世藩聯姻,這件事情幾乎盡人皆知,皇帝也會覺得你跟嚴世藩有過什麼秘密的交易和往來,加上嚴世藩此賊一肚子壞水,現在這種情況下自知難有活路,一定會拚命拉你下水,把所有的惡行都說成是與你同謀,陸大人,你覺得皇帝會信你的辯解嗎?這時候你去武當找沐元慶報仇,皇帝會怎麼看?他是會相信你是公報私仇,還是覺得你是要殺人滅口?」

陸炳厲聲喝道:「別說了,你究竟想要怎麼樣?」

李滄行雙目中精光閃閃,上前一步,沉聲道:「我要的很簡單,就是查明真相,找出那個元兇首惡,真正地為我,為彩鳳,為紫光師伯,為這麼多年被這個罪魁禍首愚弄,欺騙過的所有人復仇!」

陸炳的眼睛瞪得大大地,一動不動地盯著李滄行,而李滄行也毫不動搖著回視著陸炳,兩個男人都清楚,這是一場意志的比拼,誰先眨眼退縮,也許就會把整個人生的追求都給顛覆,可是要賭上的代價,也是極為沉重的,陸炳要以自己的官位和全家老小的性命來賭一個復仇,而李滄行追求的真相,也許會讓一生的最愛離自己而去。

一陣清風拂過,吹起陸炳額前的一縷半黑不白的頭髮,陸炳長嘆一聲,轉過了頭來,輕聲地說道:「滄行,真相對你真的就這麼重要嗎?你就沒想過,也許什麼都不知道,就這麼快快樂樂地活著,不也是一種幸福嗎?現在沐蘭湘已經回到了你的身邊,你何不放下一切,跟她浪跡天涯呢?非要趟這一潭渾水,對你,對她,又有什麼好處?」

李滄行堅定地搖了搖頭:「不,雖然小師妹是我一生最珍視的人,但是我師父,紫光師伯他們,被這個罪魁禍首害死,難道他們的仇,我就不報了嗎?如果我放下這些仇怨,自私地跟著小師妹在一起,我又豈能心安理得?就是小師妹自己,若是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元兇首惡,她又怎麼能坦然面對?陸炳,逃避現實不是辦法,我終歸要去面對的,也許這就是我李滄行,還有我的小師妹,還有彩鳳,永遠無法逃過的宿命吧。」

說到這裡,李滄行的眼中淚光閃閃:「還有,還有鳳舞,我負了她這麼多,要是連為她報仇都做不到,那還算是人么?」

陸炳幽幽地嘆道:「滄行,總有一天,你會為你今天的決定後悔的。好,嚴世藩我可以給你審問一次,可是你記住,我只給你兩個時辰,武當那裡,我也讓你先去自己查,但無論結果如何,我最後都會和沐元慶有個了斷。」

陸炳說完之後,頭也不回地走下了山崗,只留下了李滄行一人,在那裡迎風獨立,勁風一陣陣地吹著他那刀削斧鑿般,稜角分明的臉,他喃喃地自語道:「李滄行,你真的願意為了真相付出一切嗎?」

小半柱香的功夫後,小山包上,又多出了一個人,方圓三里之內,天地之間只有兩個人,一個站著,一個躺著,站著的漢子是李滄行,躺著的胖子是嚴世藩,這位在半天前還不可一世的小閣老,這會兒已經給霜打了的茄子一樣,軟癱在擔架上,原本梳得整整齊齊的頭髮,已經完全散亂,而那張保養得很好的臉上,這會兒居然是皺紋密布,也就彷彿是這一瞬間之間,他整整地蒼老了二十歲,看起來就象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了。

嚴世藩的兩隻斷手處,已經被藥膏止住了血,下體那裡被繃帶纏得嚴嚴實實,他的嘴唇沒有一絲血色,也許是因為失血過多,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沒有一點生氣,而那空洞的眼神中,也是充滿了死亡和絕望。

李滄行抱臂而立,這裡是周圍的一片至高點,也是風吹得最急最快的地方,大風拂起他身後的藍色披風,而他的一頭長髮更是迎風飛舞,他不想看地上的嚴世藩一眼,只是冷冷地說道:「嚴世藩,時至今日,你還有什麼話想說嗎?」

嚴世藩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怨憤:「天意如此,我嚴世藩無話可說,李滄行,你贏了,可是你別太得意,你是笑不到最後的,總有一天,你會比我的下場還要凄慘萬倍!」

李滄行輕輕地搖了搖頭:「你這人還真的是死不悔改。一輩子做了這麼多壞事,現在只能說是你罪有應得,我跟你這種人,又怎麼能相提並論?」

嚴世藩冷笑道:「李滄行,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不知道你的對手有多可怕,你以為扳倒我就完了?呵呵,你做夢!等到你完蛋的那一天,你才會知道你有多愚蠢,多可笑!為了你那點自以為是的正義,你總有一天會失掉一切,追悔莫及的!」

李滄行的眼中寒芒一閃:「我知道,在你的背後,還有一個可怕的人,或者說有一股邪惡的勢力,在操縱著你,掌控著你,別人都以為你小閣老權傾天下,其實除了皇帝以外,你還受制於那個神秘的黑袍高手,我的直覺不會有錯,你的這身終極魔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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