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苗疆毒影 第八百三十七回 山村劉七娘

川南,雅安,劉家村。

這是一處平靜無奇的小山村,幾十戶圍著黃土壩子的民宅湊在一起,就成了一處錯落有致的小村子,已是黃昏,在村外農田裡耕作的村民們開始三五成群地牽著牛,扛著鋤頭回歸,一路有說有笑,談著最近村中的趣事,而村裡家家戶戶的煙囪里,都冒著裊裊的炊煙,一縷一縷地,燒熟的米飯和蔬菜的香氣,隔著好遠就能聞到。

而在這個小山村的一角,一處孤零零的小院子,卻顯得格外地特別,這裡的煙囪里並沒有冒出黑煙,紡機的聲音卻是一直沒有斷過,堂屋裡,一位看起來足有六十歲,滿臉皺紋,額頭上圍著青布圈巾的老婦,正在一邊用腳踏著一部紡車的腳踏板,一邊拉著紡車上的梭子,與眾不同的是,她只有一隻右臂是完好的,左臂那裡空空如也,袖子只做到了肩頭,而她就靠著這一隻手,慢慢地,有條不紊地紡著紗線,她的動作不快,但很沉穩,沒有一絲地抖動,似乎外面的各種響聲,也完全沒有影響到她。

一個半赤著上身,只穿著一條短褂的漢子和一個荊衩布裙,黑瘦矮小的婦人,手裡拿著兩個麵餅,走進了這個小院,那漢子說道:「七婆婆,我們給您送飯來了。」

那名被喚為七婆婆的老婦頭都不抬一下,冷冷地說道:「三兒啊,我還不餓,你們早點回去吧。一會兒我自己會有吃的。」

被喚為三兒的那名漢子臉上閃過一絲迷茫,他身邊的那個女人看起來是他的媳婦,笑道:「七婆婆,這個點家家都已經開始吃飯了,我們家都吃完了,看您這裡沒有開伙的動靜,才拿了兩張餅過來,您就先吃嘛。」

七婆婆突然抬起了頭,本來昏暗渾濁的老眼裡,精光一閃,刺得那婦人有些害怕,後退了小半步,卻只聽七婆婆厲聲道:「我老太婆就是餓死,也不吃你們的剩菜剩飯,都給我滾,今天老太婆不想看到你們!」

三兒連忙擺手道:「七婆婆你誤會了,這兩張餅絕不是什麼剩菜剩飯,我們自己還沒動一口呢,一直給您留著的。」

七婆婆冷笑道:「三兒,以為我不知道嗎?這兩個餅就是明天你下地幹活時的午飯,你媳婦兒一早就做好了,我老太婆雖然眼睛不太好使了,但鼻子還靈得很,一聞就能聞出味兒來。休想騙我!」

三兒轉過了頭,對婦人厲聲喝道:「怎麼回事,真的是中午做剩下來的嗎?」

那婦人臉上閃過一絲愧意:「這飯怎麼能頓頓吃完呢,你每天中午下地幹活,吃的都是前天中午烙的餅啊。這哪叫什麼剩菜剩飯?!」

三兒二話不說,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了那婦人的臉上,打得她一下子摔倒在地,而兩個麵餅也掉到了地上,只聽三兒厲聲罵道:「好你個不孝的東西,給七婆婆就吃這種東西!我今天回來的時候不是還有雞吃嗎,為什麼不拿新鮮的飯菜過來!現在給我回去,再做一隻雞,就著小米飯送過來,聽到沒有?!」

那婦人滿眼都是淚水,哭哭啼啼地撿起了地上的麵餅,拍了拍上面的泥土,揣在懷裡就往外走,三兒趕走了自己的媳婦之後,跪在了外面,滿臉都是歉意:「七婆婆,都怪我不好,沒教育好我媳婦,回去後我一定狠狠地收拾她,讓她知道什麼是尊卑有序!」

七婆婆手裡的活兒始終就沒有停,她搖了搖頭,嘆道:「三兒啊,雖然當年是我把你這小子給抱來了這個村子,可是你現在也娶媳婦成家了,我老太婆一個人可以生活,你不能象以前那樣每天還來給我送飯的,有時間多跟你媳婦在一起,沒必要每天下地前和收工後再來給我送吃的。」皇甫新校對排版。

三兒連忙急道:「這怎麼可以呢,我劉三兒當年只是個給扔在路邊的棄嬰,要不是七婆婆你救了我,我早就死了,在我心裡,您就是我的親娘,哪有兒子能不孝順自己親娘的呢!這些年您把我趕出這屋子,要我單過,我這心裡可真不是滋味,七婆婆啊,是不是您不要三兒了,不把三兒當成您的孩子了,才不願意和我們一起生活呢?又或者是我那婆娘實在不懂事,伺候不好您老人家?要是她對您不孝,我轉頭回去就休了她!」

七婆婆長嘆一聲:「三兒啊,你多心了,婆婆只是想要一個人清靜罷了,你家裡又有媳婦又有娃兒的,太鬧,婆婆已經沒有精力再帶小孩子了,對了,聽說今天村裡來了幾個陌生人,是什麼情況?」

三兒笑道:「沒進村呢,只是在田頭問了問,是三個外地來的客商,為首的是個壯漢子,帶著兩個隨從,說是路過我們劉家村,要討碗水喝,我就把我的罐子里的水分他們喝了幾碗,喝完後他們就走了。」

七婆婆「哦」了一聲,不動聲色,繼續問道:「這三個人只問了這一句,沒問別的就走了嗎?」

三兒想了想,搖了搖頭:「有一個隨從好像隨口問了句,說村裡是不是有個叫劉七娘的,我村裡沒這個人,當然就說沒有啦!」

七婆婆腳下的踏板突然停了下來,眼中神芒一閃:「那隨從真的在問劉七娘?」

三兒點了點頭:「是啊,我們這村子裡的女人都是外村嫁過來的,本村的女兒也都嫁到外面去,所以根本沒劉七娘這個人嘛,七婆婆,有什麼問題嗎?」

七婆婆突然叫了起來:「哼,我看你也是越來越出息了,成天跟外人搭訕,婆婆沒告訴過你外面的沒幾個好人,要你離得遠點嗎?」

三兒低下了頭,象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似的,低聲道:「婆婆,是我的錯,請您責罰。」

七婆婆冷冷地說道:「你回去吧,叫你媳婦也別送菜過來了,今天婆婆不高興了,不想見你們,回去後好好獃著,閉門思過,這幾天我不想見你們,聽到沒有?」

三兒抬起頭,還想要分辨幾句,卻撞上了七婆婆那張枯如樹皮,陰沉著的老臉,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只能磕了三個頭,轉身離去,七婆婆看著他遠去的身影,面沉如水,她站起了身,把外面院子的院門給合上,然後走回了堂屋裡,又關上了兩扇房門,堂屋內的光線變得異常昏暗,她小心翼翼地點起了一盞油燈,坐在了桌邊,跳動的燭光映著她皺紋密布的臉,只聽她緩緩地說道:「既然來了這麼久了,何不現身一見呢?!」

堂屋後的窗戶無風自動,突然向上翻轉,外面一陣風吹得這油燈一陣搖晃,幾乎要燈滅,等到燭光重新穩定下來之時,屋裡已經多了三個人,全是黑衣蒙面打扮,為首的一人,身材豐盈,黑巾蒙面,一雙眼睛,如秋水一般地水波蕩漾,而站在她身後的兩人,一人壯碩高大,兩道劍眉配合著虎目,炯炯有神,另一人則是身形高挑,藍布包頭,背著一柄長劍,一看即非凡器。

七婆婆的臉色微微一變,嘆道:「想不到老身隱居這裡三十多年,還是給你們找到了,罷了,你們都這麼厲害,老身絕非對手,動手吧!只是在老身死之前,還請三位亮出萬兒,也好讓老身能死個明白,不至於做個糊塗鬼。」

為首的那名女子把面巾向下一拉,露出了屈彩鳳那張絕美的嬌顏,臉上掛著微笑:「七姨,是我啊,彩鳳。」

劉七娘(七婆婆)睜大了眼睛,一下子站起了身,她不敢相信自己面前的女子正是屈彩鳳,拿著那隻僅存的手使勁地揉了揉眼睛,再睜開一看,才發現屈彩鳳正笑意盈盈地站在自己面前,她的鼻子開始抽泣,激動地說道:「少寨主,真的,真的是你嗎?」

屈彩鳳也是眼中熱淚盈眶,抓住了劉七娘的那隻獨手,說道:「七姨,是我,這些年一直沒來看您老人家,是我的不是。」

劉七娘的淚光閃閃:「聽說幾年前總舵被毀,少寨主也不知所蹤,我劉七娘就一直悔恨不已,為什麼沒有去共赴寨難,當年老寨主對我們天高地厚之恩,我卻沒能與巫山派共存亡,這些年我一直活得象行屍走肉一樣,今天看到了少寨主,這才讓我的心有了一絲地安慰。對了!少寨主,你今天怎麼來找我了?是要重組巫山派,向害我們的狗賊復仇嗎?」

屈彩鳳微微一笑:「這事暫時從長計議,七姨,你人在這個偏遠的山村,又是怎麼會知道江湖上的事的?」

劉七娘微微一笑:「老婆子我雖然斷了一隻手,不能再追隨老寨主了,但眼還沒瞎,耳朵也沒聾,每三個月我都會到雅安城裡賣一些紡的布,順便也會打聽一些江湖上的消息,只是這川南本就偏僻,武林人士也少,傳過來的消息很多都是幾個月,甚至一年前的事了,若不是老寨主嚴令我不許離開雅安地區,我早就想離開這裡,到別的地方打聽少寨主的下落了!」

屈彩鳳點了點頭,回頭指著已經拉下面巾,露出本來面目的李滄行和沐蘭湘,說道:「這位是以前武當派的大師兄李滄行,也就是這些年來在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錦衣衛天狼,是我屈彩鳳的救命恩人和最好的朋友,上次巫山派被滅,若不是李大俠捨命相救,我早就死了。」

劉七娘對著李滄行幾乎就要下跪,被李滄行連忙托住:「劉前輩,使不得,彩鳳也救過我,朋友間就應該互相幫助的。」

劉七娘搖了搖頭:「不,李大俠,你救了少寨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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