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苗疆毒影 第八百二十四回 沐朝弼的往事

李滄行點了點頭:「這就是了,這歷代萬蠱門主,只怕也是在不停地琢磨這解藥的成份,他們不是造不出金蠶蠱,而是在等待時機,好打破你們沐王府對他們的控制,直到這沐傑的上一輩,大概就已經找到這解毒之法了,這才讓沐傑借著去中原下蠱的名義,擺脫你們對這萬蠱門百餘年來的控制。」

沐朝弼驚得合不攏嘴,今天他已經吃了太多次驚了,但李滄行的這個推斷仍然讓他無話可說。他沉吟了一下,點了點頭:「你說得有道理,如果這個金蠶蠱蟲可以助功力飛升的事情本身就是個謊言的話,那萬蠱門這百餘年來一直是在用這個謊言來拖延時間,而這個沐傑之所以提議去中原煉蠱,只怕也是個借口罷了,實際上就是想擺脫我們的控制。」

李滄行微微一笑:「沐王爺,只是這萬蠱門人離不開蠱蟲,若是離了你這雲貴二省,他們最多也只是逃離生天,卻再也養不了蠱蟲了。我想這沐傑是不會做這種事情的,他一定也是早早地找好了退路和下家,能夠繼續庇護他煉製蠱蟲,這才能放心大膽地離你們沐王府而去。」

沐朝弼雙眼一亮:「你是說,這沐傑已經找了其他的幫手,就在這雲南和貴州,秘密地煉他後續的蠱蟲?」

李滄行點了點頭:「沐王爺想想看,雲南和貴州二省,還有什麼勢力,可以強大到接納這個沐傑呢?」

沐朝弼脫口而出:「魔教,再就是山中老人了。貴州那裡沒有象樣的江湖勢力,以前的黔中十三家也早已經給魔教消滅,難不成沐傑找的新靠山是魔教?」

李滄行的表情變得異常嚴肅,儘管他在一步步地推論,但內心深處實在是不想有這樣的結果,魔教勢力龐大,冷天雄又是足智多謀,武功高絕,若是跟這萬蠱門真的有聯繫,那以後復仇的難度將會直線上升。

但李滄行突然心中一動,搖了搖頭:「只怕未必,魔教勢力龐大,如果只是想要以蠱蟲來控制他人的話,早已經有三屍腦神丹之類的藥丸了,與這萬蠱門主的合作,對他們未必有好處。而這沐傑現在下過蠱的人,除了武當派的紫光師伯外,還有一個人可能是原巫山派的寨主林鳳仙,若說魔教跟武當是死敵,要那萬蠱門主伺機下蠱害他,這倒是說得過去,可是林鳳仙以前一直跟魔教的關係非同一般,他又有什麼理由要去害林鳳仙呢?要知道林鳳仙可是鐵骨錚錚的女中豪傑,寧可一死也不可能受他的要挾!」

沐朝弼冷笑道:「也許是那冷天雄也知道了太祖錦囊的秘密,想用這種方式逼林鳳仙交出太祖錦囊呢。或者是沐傑又拿那吃了金蠶飛蠱後可以功力大增,甚至是得道成仙的鬼話來騙他,讓他也信以為真了呢。」

李滄行仔細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沐王爺,你說的這些都有可能,但我覺得可能性不大,冷天雄這些年來一直忙於和中原各派的正面交戰,自己在雲南的時間都很少,前幾年也是一直呆在東南一帶與倭寇進行交易,我想他並沒有太多的時間來管控這個萬蠱門主。而且冷天雄志在江湖,而不是天下,他對這太祖錦囊的興趣,遠遠沒有嚴世藩來的大,所以我覺得,真正跟萬蠱門搭上關係的,可能是那個神秘的山中老人。」

沐朝弼臉上閃過一陣狐疑之色:「怎麼會是他呢?」

李滄行沉聲道:「沒準這個山中老人真的有什麼邪法,可以讓這金蠶飛蠱除了害人以外,還能為他所用,直接吃是不可能的,但是若是他可以拿來煉丹或者做葯,沒準還真的能做出什麼稀奇玩意出來。若非如此,這個人為何要在雲南大費周章地建立這麼多秘密基地,建立起自己龐大的地下勢力?卻不參加江湖爭霸呢?」

沐朝弼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迅速地搖了搖頭:「會不會是冷天雄使的障眼法,故意讓一個手下假扮這個什麼山中老人,和我接觸,以安我心呢?」

李滄行想了想,還是擺了擺手:「不太可能,因為山中老人拿著嚴嵩的信件來找你,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當時的冷天雄連魔教教主都沒當上,哪有資格做這些事情?再說了,魔教的勢力在三十年前就已經很龐大,雖然沒有進入中原,但在雲南這裡建些秘密基地,山洞之類的,易如反掌,又何必要轉託沐王爺來做這件事呢?」

沐朝弼笑道:「確實是這個道理,聽你這麼一分析,還真有可能是這山中老人跟萬蠱門主勾結在一起的呢。」

李滄行的兩道劍眉不自覺地又扭到了一起,眉頭緊緊地鎖著,他心中所想都隨著他的口齒啟動說了出來,他心中很清楚,在這件事上,暫時是可以和眼前的這個沐朝弼合作的,此人智謀不錯,又對雲南一地情況很了解,跟他商量此事,絕對是有益無害。

李滄行想了一會兒,開口道:「這個山中老人的來歷,沐王爺可有辦法能查清楚?他第一次見你,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你能再回憶一下嗎?」

沐朝弼雙眼中精光閃閃,仔細地想了半天,才開口道:「我記得是三十多年前,嘉靖五年的事情,因為當時剛剛經歷了大議禮的事件,當時我還只是黔寧王世子,王位是由我父王坐鎮,可是那一年的八月十三,正好是我的冠禮之日,就在這一天,那個山中老人找上門來,所以我記得清清楚楚呢。」

李滄行輕輕地「哦」了一聲:「這還真是巧了,怪不得沐王爺記得這麼清楚呢,這個山中老人就這麼大搖大擺地直接來了府上?」

沐朝弼搖了搖頭:「當然不是,當時我剛剛行完冠禮,那一天,雲南全省的苗族頭人,還有漢族高官們全都到場,王府內好不熱鬧,父王親自把成人的冠冕加在了我的頭上,並給我表了字,當時賓主盡歡,正在歡飲呢,這時候突然進來了一個在外面看門的管事,拿了張貼子給父王,因為我們沐王府在雲南是首屈一指的顯貴,而且早早地邀請了各位貴賓,按說所有人都到場了,可是這個人,卻是我們沒有邀請的。」

「當時的父王看到這個拜貼的時候還很不高興,說了句怎麼會有人不請自來,還怪那個管事不懂規矩,壞了大家的酒興,可是當父王一看到這拜貼時,馬上臉色就變了,當即就跟所有的客人們說有要事失陪,匆匆地去了後堂,當時由我臨時在前面主持宴會,可是沒過多久,父王又把我給叫了過去。」

「我原以為會到書房或者會客廳議事,可沒想到管家直接帶我出了後門,後門那裡停了一輛做工非常考察的馬車,車邊站著幾個護衛隨從,都是有功夫在身的人,而車裡顯然是有兩個人,但說話的人卻只有一個。」

李滄行心中一動:「真的是兩個人嗎?沐王爺如何得知的?」

沐朝弼微微一笑:「那裡面是兩個人的氣息,我能感知得到,而且映在車窗上的影子也是兩個人。我當時見了父王站在馬車邊的時候,還有點生氣,想這來客實在是好大的架子,就算是皇帝,來我雲南沐王府時也不至於自己坐在車裡,卻讓父王站在一邊,當時我就忍不住想要上前理論,卻被我父王拉住,他給我看了那信件,是嚴嵩嚴閣老寫的,要我們好生接待這個不速之客。當時那人自稱山野狂人,說是初來雲南,想要找些落腳之地,要我父王幫他安排。」

李滄行搖了搖頭:「嚴嵩也不是皇帝,不過當時是內閣次輔罷了,你父王為什麼要這樣對他低三下四的?」

沐朝弼嘆了口氣:「這是因為我父王在大議禮時,站在了當時的內閣首輔楊廷和一邊,而當時的大議禮以皇上的大獲全勝而告終,楊廷和本人黯然辭官歸隱,而帶頭鬧事的他兒子楊慎,則和幾百名官員一起,被免官流放,當時的官場上是一片恐慌。」

「即使是我們沐家這樣世襲的王爺,因為在這件事上站錯了隊,也很擔心皇上會藉此免掉我們的王位,所以對於朝中新貴嚴嵩,自然是百般巴結,不敢得罪,何況來人只不過想在雲南建十幾處住所,這對我們來說是小事一樁。所以我父王當場就應了下來。」

李滄行點了點頭:「原來如此。」他突然想到了些什麼事情,眼中神芒一閃,繼續問道,「沐王爺,那巫山派掌門林鳳仙,帶著太祖錦囊前來雲南,收服滾龍寨和扣虎塘,是在哪一年?」

沐朝弼微微一笑:「巧得很,也正是在這一年,跟這山中老人上門只隔了幾個月的事情。後來我才知道,林鳳仙在寧王起兵失敗後就惶惶不可終日,她參與了謀反之事,生怕朝廷不會放過自己,於是想到了偷這太祖錦囊以自保的辦法,只是她偷到錦囊之後,勢力薄弱,又不敢在巫山派久留,於是躲到這雲南。」

「正好林鳳仙碰上我們剿滅滾龍寨,情急之下,她便取出了太祖錦囊,當時帶兵攻寨的人正好是我,看到這太祖錦囊後,還不知真假,特意把我父王請了過來,父王知道這太祖錦囊的來歷,於是就和那林鳳仙握手言行,默許她保護這雲南的幾處山寨,一直到了幾年前巫山派被滅,屈彩鳳下落不明,我們才對這滾龍寨和扣虎塘下手的。」

李滄行恍然大悟,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這就是了,這就是了。」

沐朝弼看著李滄行的表情,有些奇怪:「這就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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