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王者歸來 第七百零五回 伏擊上峰嶺

李滄行微微一笑,說道:「我和戚將軍的看法不一樣,也許換成徐閣老,確實不會為此得罪嚴世藩,但如果是張大人,那可就說不定了。」

戚繼光的目光一寒:「此話怎講?張大人可是和國子監祭酒高拱高大人一起,一門心思地輔佐裕王殿下,皇上為求修仙,長年服用丹藥,說句犯忌諱的話,他的壽命不會太長,而裕王殿下現在無儲君之名,卻有儲君之實,隱忍到自己登基之後,自然可以向著嚴氏父子作清算,又有什麼好急的?」

李滄行搖了搖頭:「戚將軍能看出的道理,難道嚴世藩看不到嗎?他會等到讓裕王這麼順利地登基上位,然後讓清流派重臣們一次性地清算自己?」

戚繼光一下子愣住了,他的額頭開始冒出冷汗,即使是鎮定如他,在戰場上也從不曾如此心慌過,抹了抹頭上的汗滴,他說道:「嚴世藩沒有任何證據,如何能陷害到裕王?」

李滄行冷笑道:「沒證據也可以發明證據,嚴黨最拿手的不就是構陷嗎?皇帝最怕的就是大權旁落,或者是臣子對自己不忠,胡宗憲如果位置不穩,那現任浙江巡撫譚綸,也可能會跟著倒霉,這個人可是徐閣老他們舉薦來浙江的,拿他作文章,不就是能打擊到張大人,或者裕王了嗎?」

戚繼光咬了咬牙:「那你說怎麼辦,現在把上泉信之交給譚巡撫,讓張大人和嚴世藩提前決戰嗎?」

李滄行搖了搖頭:「不一定現在就要攤牌,但可以作為一個殺手鐧,一直留著,等到要跟嚴黨決戰的時候再放出來,戚將軍,這難道不是一件給張大人的上好禮物嗎?比你以前送的所有金錢美女加起來都要管用。」

戚繼光的眉頭舒展了開來,哈哈一笑,拍了拍李滄行的肩膀:「天狼,你真的讓我刮目相看,以前只以為你是江湖俠士,不知朝堂,可沒想到你身在江湖,對廟堂之事卻是心如明鏡,還能想出這麼高明的辦法,實在是出我意料之外,好,就按你說的辦。」

戚繼光說到這裡,笑了笑:「天狼,不過說一千道一萬,你我若是不能今天拿住那上泉信之,一切都是白搭,你跟我也聊了有小半個時辰,這會兒你的兄弟們也應該奔出十餘里了,你現在就出發吧,這樣應該還能來得及追上他們。」

李滄行點了點頭:「好,那咱們上峰嶺見。」

三個時辰後,離著台州城東南方五十里處的上峰嶺,天已經蒙蒙亮了,十里外的海邊飄過來的濃濃晨霧,把山嶺籠罩在一片白色的霧靄之中。

這上峰嶺依山傍險,其勢蜿蜒。東臨南坡山,西靠隆山,山巒起伏,兩山對峙,形如鬧門,故稱上峰嶺。

兩座高高的山嶺之間,是一條蜿蜒曲折的羊腸小道,甚至不能容兩匹馬並排通過,小道的兩邊則是山巒疊嶂,怪石嶙峋,險惡到了極點,號稱一線天,只要有一隊人馬守在小道的盡頭,就會扼殺掉好不容易爬到這裡的來犯敵軍殘存的希望。

正因為這裡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所以成為了台州一帶防禦倭寇的天然屏障,十幾年來,無數次,剽悍的倭寇面對這座山嶺望關興嘆,而嶺西的數萬漢家百姓,也因此得以保全。

只是戚繼光這回為了誘敵深入,讓敵軍的主力攻打台州,故意撤去了平時在這上峰嶺駐守的兩百名士兵,因此倭寇來時就從這裡入寇,如入無人之境,只是現在他們在台州大敗,現在急著要逃回海邊,如果不走上峰嶺,也只能硬著頭皮北上新河,或者是向南進入福建,那顯然是現在歸心似箭的上泉信之無法接受的,現在這萬餘倭寇,在和身後虛張聲勢的戚家軍主力追追趕趕了一整夜之後,終於奔到了這上峰嶺前。

上泉信之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全身盔甲,走在隊伍的前方,而足有四五里長的隊列中,卻是有不下十匹這樣的高頭大馬,上面坐著打扮一模一樣,穿著紅色盔甲,一臉絡腮鬍子的替身,東洋人管這個叫影武者,起的是掩護主將,避免在戰場上給人直接狙殺的作用,而上泉信之即使是在現在逃命的時候,也不忘把所有的替身都撒出來,只有他貼身的幾名親衛,才知道哪個才是真正的上泉信之。

今天的上泉信之把那個報信的橫路進二也帶在了身邊,因為他覺得有這麼一個有逃亡經驗的傢伙在身邊,也許會給自己這回的跑路帶來好運氣。

橫路進二看到了遠處那兩座高聳著的山峰,連忙說道:「首領,前面就是上峰嶺啦,越過這道山嶺,咱們就可以直奔入海,毛首領說過,他會帶著船隊在海邊接應您的。」

上泉信之沉聲道:「接應我?毛海峰一早就能算到我這次會輸嗎?」

橫路進二自知失言,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個嘴巴:「小的該死,這張臭嘴胡言亂語,上泉首領千萬別放在心。我家毛首領只是,只是……」

上泉信之揚起手中的馬鞭作勢欲打:「快說,只是什麼?」

橫路進二連忙快速地說道:「只是毛首領說了,這回明軍只怕是有備而來,戚繼光既然能在花街伏擊我們,那在台州城也肯定是做好了布置,上泉首領只怕八成是要倒霉,所以他就會直接南下,在海邊接應你。」

上泉信之恨恨地說道:「這小子盡他娘的會說漂亮話,明知這上峰嶺極易遭受伏擊,卻不上岸搶佔此處,現在也不知道明軍是不是已經佔領了此處。」

橫路進二閉上了嘴,不敢多說話。

上泉信之突然說道:「橫路進二,現在霧濃,看不清這上峰嶺的情況,你小子機靈得很,就去探一下路,看看兩側的山上有沒有什麼異動。」

橫路進二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一抬頭,卻撞上了上泉信之那兇狠的眼神,活脫脫就象是要吃人,嚇得不敢說話,一行禮後就一溜煙地跑向了前方。

大霧瀰漫,不僅是上峰嶺已經變得若隱若現,就連整個倭寇的行軍縱隊也隱藏在了一片濃霧之中,上泉信之座下的馬在不安地刨著前蹄,身邊的一個親信忍不住說道:「首領,那小子走了這麼久也沒回來,咱們要不要掉頭向南?戚繼光的部隊還在後面跟著呢,若是給追上,可就麻煩了。」

上泉信之擺了擺手:「我昨天夜裡派了賴八帶兩千人向北,已經把戚家軍引開了,你也看到的,那條火龍徑直向北去了,現在我們是安全的,再等等吧。」

橫路進二興奮的聲音從遠處傳了過來:「上泉首領,上泉首領,你看這是誰?」

上泉信之定晴一看,只見前方的濃霧中,奔出來了一百多號人,個個一身黑衣打扮,而走在最前面的,則是一個劍眉星目,一臉英氣,黑布包頭的大漢,手持一柄淡藍色的長槍,他的胸前綉著熊熊的火焰,身後的那幫人也個個是這種打扮,可不正是那魔教冷天雄的二弟子林震翼?

上泉信之先是一愣,轉而哈哈大笑起來,跳下馬,張開雙臂,迎向了林震翼:「原來是林老弟,是哪陣風把你給吹來了?」

林震翼東張西望了兩下,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但還是擠出一絲笑容,跟上泉信之抱了抱,說道:「上泉君,毛兄帶的兄弟們已經在東邊十里處的龍王灘上等候了,他怕你在台州吃虧,特命我帶了兩百神教的兄弟搶佔上峰嶺,接應你們,還好,總算是遇上了,對了,我師父他們呢?」

上泉信之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這個,冷教主他們昨天夜裡和我們是分頭攻擊台州的東門和南門,只可惜賊人狡猾,兩邊都設了埋伏,冷教主他們好象最後是向東突圍而去,怎麼,你們沒有接到他們?」

林震翼搖了搖頭:「如果是從台州向東的話,只有再折向北邊這一條路了,上峰嶺是從南門向東南方向出海的必經之路,不過家師和幾位師叔都是絕頂高手,而總壇衛隊也儘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明軍是休想攔住他們的,上泉首領,事不宜遲,咱們還是先通過這上峰嶺吧。」

上泉信之眼珠子一轉,忽然說道:「林老弟,我聽說你在花街的時候碰上了敵軍的伏擊,帶頭的好象就是那個什麼天狼,你還受了重傷,怎麼,這麼快就好了?還有,你的幽冥追魂槍呢?」

林震翼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神情變得痛惜萬分起來:「都怪我們輕敵大意,中了賊人的暗算,那戚家軍還找來了一千多江湖高手作外援,而突襲我們的,就是這個天狼所率的高手,慚愧得很,兄弟學藝不精,不是他的對手,被他打得吐血,而我的兵刃幽冥追魂槍,也在混戰中給打飛,暫時只能用這玩意了。」他說著揮了揮手中的那桿淡藍色的長槍,雖然虎虎生風,一看就是名品,但比較和以前那把幽冥追魂槍不好比。

上泉信之還是有些疑慮:「那天狼的武功非常高,中他一掌只怕十天半個月也難恢複吧,林老弟當真沒事?」

林震翼的嘴角勾了勾,把外衣一撕,肩頭那裡給他扯出一個大洞,只見他身穿著一件烏黑色的護身寶甲,非金非銀,看起來象是用千年的藤條和烏金絲,猴毛混合而成,而肩頭那裡,明顯地陷下去一個小塊,細細看,分明是一個掌印。

林震翼說道:「若不是有這一身天蠶絲寶甲,只怕我這隻右肩,就已經粉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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