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王者歸來 第六百八十七回 新河大捷

六口大鐵鍋在空中翻了個個兒,狠狠地兜頭蓋下,而六鍋攪伴了生石灰的黃湯,則帶著衝天的臭氣,淋得城下的倭寇們滿身滿臉都是,由於這是大面積殺傷性武器,在空中的翻轉和飛揚,足以把這片金湯石灰雨的範圍擴散到方圓二十多丈,所以城下的六七百名倭寇,幾乎無人倖免。

雖是冬天,但倭寇們攻城時仍然是赤腳裸臂,他們在戰鬥前都會拚命地喝酒,那種渾身發熱的感覺才讓他們能進入最佳的殺戮狀態,可這樣一來,裸露在外面的皮膚,只要給這金湯石灰水淋到一星半點,就會迅速地潰爛,然後臭氣和毒氣一起通過那燙破的傷口進入體內,往往這些人只是痛得在地上打幾個滾後,再起來時身上已經大面積地開始脫皮了。

已經衝進城門洞內的二十多名倭寇正一腳深一腳淺地踩在那些前面衝進門洞時給暗器射死或者是給金鋼錘的氣浪震死的同伴屍體上,卻聽到身後慘叫聲連連,他們來不及回頭,只能咬著牙向前硬沖。

王蓮英早已經指揮了百餘名女兵,挎弓搭箭,瞄準了這些倭寇們,只一聲令下,百餘支羽箭狠狠地砸向了這十幾名倭寇,完全無法騰挪,雙手高舉武士刀的倭寇們一下子給射成了刺蝟,紛紛倒下,而城門口的黃衣高手和女兵們則發出了一陣歡呼聲。

上泉信雄的眼中已經布滿了血絲,他完全沒弄明白這城頭怎麼會澆下這些臭哄哄的黃湯,然後自己的幾百手下就完全失去了戰鬥力,那些在糞水裡哀號,打滾,把自己身上抓得一片片褪皮的手下們,讓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倭寇頭子也心生寒意,剛才他身邊的那些一臉興奮,想要衝進城去的手下們這會兒也個個頭皮發麻,看著那些同伴們在那麼黃澄澄的修羅地獄裡慘叫,掙扎,撕抓,如同那地獄裡的餓鬼一樣,對他們來說,現在就死了而不用受這苦,是多麼幸福的事情。

一個隨從護衛悄悄地對上泉信雄說道:「首領,這城裡有魔鬼,戚繼光一定是在這裡施了妖法,不然怎麼會有這麼殘忍邪惡的守城方法?我們還是撤吧,要不然只怕走不了啦。」

上泉信雄怒吼一聲,回身一刀狠狠地劈過,那護衛還沒來得及躲閃,腦袋就給斜著劈了開來,屍體撲倒在了這冬天寒冷的地面上,而那紅白相交的腦漿和鮮血,淋得上泉信雄滿臉都是。

上泉信雄勢如瘋癲,今天他已經在這裡折損了近兩千的手下,現在要退兵,又怎麼可能甘心,他的倭刀在空中亂舞著,聲嘶力竭地吼起:「哪個王八蛋再敢言退,這就是下場,所有預備隊全給我壓上去,老子就不信了,今天就是拱,也得給我把這新河城拱下來!」

他說著,提著那把血淋淋的太刀,帶頭就向著城門的方向衝去。

身後的倭寇們沒有辦法,上泉信之兄弟的手段兇殘,這些人都知道,若是自己這時候逃跑,而讓上泉信雄在這裡戰死,就算回去了也會給上泉信之剝皮分屍,於是這些人心一橫,狂叫著跟著上泉信雄向著城門方向衝去,就連那些剛才沒給淋到,躲在城門外百步左右的距離不敢上前的倭寇們,一看生力軍上來了,也都膽氣複壯,再次向著那個如同地獄入口般的城門衝去。

李滄行的兩道劍眉一挑,虎目中神光閃閃,自言自語道:「自尋死路!」

他輕輕地咳了一聲,潤了下嗓子,然後仰頭向天,拉下了臉上的面巾,運氣於胸口,開始放聲長嚎,如蒼狼嘯月一般,聲音凄厲高亢,以他強大的內力推動,十里外的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城下的倭寇們聽到李滄行的狼嘯,個個不明所以,上泉信雄咬牙切齒地吼道:「衝進城去,把這傢伙亂刀分屍,誰殺了他,賞銀五千兩!」

這句話比什麼都更管用,所有的倭寇們都加快了腳步,雖然這回他們時不時地開始向城頭上張望,生怕再有什麼金剛錘,金湯之類的東西澆下,但看來看去,好象這回城頭除了還有幾十個明軍在放箭外,沒有別的動靜了,在重賞的刺激下,這些悍匪們又鼓起了勇氣,爭先恐後地湧向了城門。

李滄行嘯完之後,周身的紅氣一騰,他不願意在門口的那堆糞水裡戰鬥,於是身形如大鳥一般地從城頭凌空躍下,一個跳躍,便飛到了二十多丈外,穩穩地落在那個大糞坑的邊上。

正在衝擊的倭寇們離李滄行還有幾十步,先是一愣,轉而哈哈大笑起來,雖然所有人都知道李滄行的厲害,但他就這麼一個人衝出城來,無異於羊入虎口,所有倭寇們看著李滄行的眼神,就彷彿盯著那五千兩銀子。

上泉信雄一揮倭刀,吼道:「這小子一個人衝出來了,給我上!」

他的話音未落,背後三里多的方向突然響起一陣刀兵相交的聲音,混合著一些東洋慘叫聲。

上泉信雄吃驚地扭頭一看,只見薄薄的晨霧之中,影影綽綽的儘是人影,也不知道衝出來了多少人,自己留在後方警戒的兩百多人,正一面抵擋,一面在不停地後退,而那些從霧中殺出來的,卻儘是和李滄行一樣,一身黃衣,黃巾蒙面的武林人士,這點從他們五花八門的兵刃,滿天亂飛的暗器,以及不成陣列的隊形就可以看出來。

倭寇之中產生了一陣騷動,本來大家對於攻下這座新河城就已經信心不足了,這下後方被敵軍突襲,而且看這規模絕對來者不少,不少人的心一下子變得拔涼拔涼的,這些倭寇們之所以作戰時兇悍過人,有恃無恐,很大的一個原因就在於其很少被這樣兩面夾擊,包抄後路過,即使打不過,也可以從容跑路,可是看今天這架式,只怕要面臨後路給斷的危險了。

上泉信雄咬了咬牙,他畢竟也指揮過大股倭寇作戰許多次,多少也懂一些兵法,深知何時該進退,一指前面的李滄行,吼道:「去幾十個人纏住這傢伙,其他人跟我回去反擊,向海邊的戰船靠攏。」

李滄行哈哈一笑,遠遠地用東洋話對上泉信雄說道:「你這狗東西,還想上船逃跑嗎?也不看看你的船現在在哪裡?」

眾倭寇們大驚失色,遠遠地向看向了自己留在海邊的船隻,只見那裡停著的上百條戰船,這時候已經著起了大火,留著看船的幾百名倭寇剛才聽到上泉信雄全軍突擊的號令時,也全都抄傢伙上了,只剩下了十餘人看守船隻,早被裴文淵率領了幾百人趁著大霧摸過去,殺了個一乾二淨,這會兒正在放火燒船,那上百條倭船全都被澆了桐油,又擠在一起,在這乾燥的冬天空氣里活象一堆堆的蠟燭,燃起的火光照亮了半邊天空。

上泉信雄眼珠子都快要掉到地上了,今天他才第一次感覺到了那種來自心靈深處的恐懼,第一次真正地意識到了末日的來臨,從昨夜開始,所有自己的行動都被這個可怕的對手算得准準的,眼下後路被斷,又被兩面夾擊,基本上敗局已定了!

上泉信雄狠狠地一跺腳,把頭盔向地上猛地一摔,露出了那顆前面光禿禿的月代腦袋,而後半腦袋的幾根毛兒卻是在這風中飄舞著,他厲聲吼道:「就算是輸,我今天也非親手宰了你不可,殺了這傢伙,為兄弟們報仇啊!」說著,上泉信雄雙手持刀,高舉過頭,向著李滄行就沖了過去。

只是這一回,他身邊只有二十多個貼身護衛跟著,其他的倭寇們已經再沒了鬥志,哪還顧得上跟上泉信雄一起拚命。

李滄行的雙眼中殺機一現,今天從一開始,他就盯著這上泉信雄,眼下敵方的士氣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只要制住這上泉信雄,那剩下的倭寇只怕就會放下兵器,束手而降。

李滄行的斬龍刀上騰起一道紅氣,這上泉信雄的武功走的和上泉信之幾乎是一樣的路子,講究的是刀法的兇狠準確,雖然不象那薩摩藩示現流那樣完全不顧防守,幾乎要與敵人同歸於盡,可也是全憑一股氣勢力壓對手,讓對方不自覺地後退,就象當年自己和錢廣來第一次與上泉信之交手時,開始也是在他的那股子凌厲攻勢下不停地後退,等到對方的氣勢有所下降後才開始反擊。

可是現在的上泉信雄,因為本方敗局已定,卻失掉了最重要的一樣東西,那就是武者的冷靜,上泉氏的刀法雖然講究威猛的氣勢,但同樣非常需要準確的出刀和精妙的步法,這需要強大的內力來調整整個人的呼吸和步法,以減少自己的破綻,看似中門大開,可是敵人要是想攻擊自己,總要在自己被攻擊到之前先行擊中敵方,這才是上泉氏刀法的奧義所在。

只是現在的上泉信雄,氣喘如牛,腳步虛浮,雖然看起來張牙舞爪,可是在李滄行這樣絕頂高手的眼裡,已經全身上下,儘是破綻,李滄行的嘴角邊掛起一絲冷笑,身形一動,快得如閃電一般,迎著上泉信雄就直上,而斬龍刀則隱隱地泛起一道紅光,直取對方的腰間。

上泉信雄舉過頭的倭刀向著李滄行的身影斜著砍下,而身子則猛地一扭,想要躲開襲向自己襲間的這一刀。

這個反應早就被李滄行所料到,上泉信雄自知自己的武功遠不及自己,不敢跟自己比動作的迅速,更不敢使同歸於盡的招數,最終還是要扭身閃避,李滄行迅速地向著上泉信雄扭腰的方向一個旋身,不僅輕鬆地避開了迎頭斬下的那一刀,而且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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