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王者歸來 第六百六十六回 柳生的悲劇

鳳舞咬了咬牙,走到了窗邊,外面的日光已經開始變得強烈,她的眼中透出一絲哀怨:「天狼,總有一天,你會為今天的事情後悔的!」雙足一頓,她的身形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幽幽的菊花香氣仍然殘留在天狼的鼻翼。

李滄行輕輕地合上了窗洞上的木板,嘆了口氣,坐回到那張小木桌前,給自己斟滿了一碗酒,又拿起酒罈上倒扣著的另一個碗,滿上一碗酒,放到對面,靜靜地說道:「柳生君,聽了這麼久,還不進來嗎?」

木門「吱呀」一聲打開了,柳生雄霸抱著手上的村正妖刀,緩步而入,也不見他如何動作,人一走進,身後的木門自合,他大喇喇地坐到了天狼的對面,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天狼的臉,半晌,才嘆了口氣:「十年不見,怎麼你的女人越來越多?」

李滄行微微一笑:「她不是我的女人,我現在也和你一樣,沒有女人。柳生兄,前幾年我聽一個東洋友人說過,你為了追求刀法的至高境界,不惜退掉婚約,然後去取那村正妖刀,怎麼後來你又有家室了?」

柳生雄霸的眼中透出一絲痛苦,把眼前的那碗酒一飲而盡,他搖了搖頭,說道:「滄行,當著你我也不說謊話了,在東洋我一向有個喜歡的女子,名叫雪姬,可她卻是個甲賀里的忍者,你也知道,我們東洋的劍客和忍者之間一向是死對頭,就象你們中原的正邪之分,所以當年我來中原遊歷,也存了一份心思,是想以後能長駐中原,帶雪姬來這個地方,遠離東洋的世俗紛爭。」

李滄行點了點頭,又給柳生雄霸把面前的酒碗給滿上:「其實那年我跟柳生君在谷底相處,知道你並非無情之人,這麼說來,那個所謂的去取妖刀村正,也是拒絕三好家的女兒的一個借口嗎?」

柳生雄霸沉聲道:「三好長慶想要我出仕他們家,這點我毫無興趣,但我們柳生家族畢竟在大和國內受三好家的統治,所以我就想到了這個辦法,那妖刀村正之力即使連三好家也頗為忌憚,我駕馭了這把妖刀後,他們也不敢來找我麻煩,到時候我就是想娶雪姬,只怕也不會有人反對了,事實正是如此,我以畢生功力勉強控制住了這把妖刀,與刀中的怨靈立下的契約,但我不想真的靠這把刀過此一生,事後我借口要追求刀中奧義,而隱居於富士山中,與雪姬在那裡秘密結合,而柳生家,我則讓給了我的弟弟半兵衛。」

李滄行嘆了口氣:「想必柳生兄找的地方,自是十分隱秘,而以你的武功之高,又怎麼會被上泉信之這個奸人偷襲得手?」

柳生雄霸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都怪我,雖然已經隱居,但還是心中放不下爭強好勝之心,與雪姬在一起兩年之後,雪姬為我生下一個兒子,可是這時候我卻聽說島津家的丸目長空練成了兩刀流的刀法,一年來巡遊日本,未逢對手,就連我的弟弟半兵衛,也敗在了他的手下,於是我按捺不住,離開妻兒,去與那丸目長空比武。」

李滄行搖了搖頭:「那丸目長空是島津家的劍師,這個消息一定是上泉信之這個奸人透出來的,就是要引你出來,然後好去害你家人,這個上泉信之心腸狠毒,對你當年與我比武,沒有帶他衝出重圍,害得他當了俘虜之事一直耿耿於懷,於是想要藉機找你復仇。」

柳生雄霸咬牙切齒地說道:「滄行,你說得一點不錯,我出山後才知道,這個什麼丸目長空的人根本不存在,那封信是假的,是上泉信之偽造了我弟弟的信,又收買了我們柳生家的一個叛徒,把信傳給了我,我出山三個月,到了島津藩後才知道根本沒有什麼丸目長空,這才意識到不好,等我回富士山的時候,卻看到,卻看到我的雪姬,還有我的孩子,全死了!上泉信之這狗東西留下了字跡,說是他做的,讓我有本事來中原向他尋仇,他的字我認得,不會有假。」

說到這裡時,柳生雄霸的雙目盡赤,雖然沒有流淚,但眼圈已經發紅,而平時穩如泰山的他,這會兒都在微微地發抖,可見他是多麼地憤怒與激動。

李滄行默然,過了會兒,才輕輕地嘆了口氣:「只怕是我害了柳生君。」

柳生雄霸微微一愣:「什麼情況?我們東洋的事情與你有什麼關係?」

李滄行嘆了口氣:「聽柳生君所說,你是不是在離家前就接到了我向你求援的信件?」

柳生雄霸點了點頭:「不錯,比那假信早了一個多月,當時我也沒有下定決心要不要去幫你,如果要來中原的話,我也想把妻兒帶上,讓他們看看中土的風光,怎麼,難道此事跟你這信也有關係?」

李滄行點了點頭:「很有可能,我覺得這事沒這麼簡單,那上泉信之跟你已經結仇多年了,為何偏偏在這個時候對你下手?我看恐怕是他們知道了我要找你助拳,才提前以這種方式阻止你與我會合。」

柳生雄霸的眼睛裡象是要噴出火來,拳頭的骨節捏得格格作響:「滄行,你跟這上泉信之又有何仇,他為何要這樣對付你?」

李滄行正色道:「這個上泉信之當年在汪直手下,我曾經加入過錦衣衛對付汪直,上島促成了汪直和徐海團伙的招安之事,可是這個上泉信之卻被奸臣之子嚴世藩收買,背叛了汪直,是我助汪直把他擒下,所以此人和他身後的那個嚴世藩,跟我是不共戴天之仇,這回我通過錦衣衛的陸炳四處尋找幫手,想要開幫建派,只怕他們也正是因此,才想提前對你們下手,以阻止我們的會合!」

柳生雄霸咬牙切齒地說道:「原來如此,哼,不過我也多少算到了這點,沒有走傳統的從九州到寧波的路線,而是從中國地區(日本本周島的西部,毛利家的領地)出海,經過朝鮮直接來的蒙古,想來也讓他們對我的伏擊落了個空。」

李滄行嘆了口氣:「柳生君,是我對不住你,害了你全家。」

柳生雄霸一口酒下肚:「不,滄行,這事不怪你,即使沒有你的信,我們的十年之約也到期了,無論如何,我會來與你一會的,只恨奸人太過狠毒,我和你的約定仍然不變,這次來中原,就是取那上泉信之,還有嚴世藩的人頭,以祭奠我的妻兒!」

李滄行點了點頭,表情變得堅毅:「得柳生兄之助,何愁大仇不報!」

柳生雄霸看了一眼窗戶上的木板,沉吟了一下:「剛才的那個女人,是錦衣衛的人嗎?我不喜歡錦衣衛,滄行,你這幾年還加入過錦衣衛?」

李滄行微微一笑:「當年我也是信了錦衣衛總指揮使陸炳的花言巧語,想要保國護民,加上那時候痛失所愛,心灰意冷,一時失察,才會加入了錦衣衛,結果一直給人利用,三年前才徹底醒悟,退出了這個組織,也有了你我朋友今天的重逢。」

柳生雄霸皺了皺眉頭:「你心裡的那個女人怎麼了,我看裴文淵他們只要一提,你就會翻臉。」

李滄行嘆了口氣:「那人本是我青梅竹馬的師妹,早已經情定此生,那年你我從山谷中出來時候,我本來就是想去迎娶她,可等到的卻是她和我師弟成親的消息,我的心都碎了,去武當質問她時,卻被她無情拒絕,柳生兄,我以前愛她有多深,她傷我就有多深,此生我已經與她無緣,也不想有人再提起她。」

柳生雄霸搖了搖頭:「現在你的刀法多了一份決絕與狠辣,所以我自認不是你對手,看來你真的是給這個女人傷得不輕,不過這樣也好,男人只有放下了心中的牽絆,才能成就一番大事,我們也算是,用你們中原話來說,叫同病相憐了,只是我的妻子已經不在人世,你的女人現在還活著,如果你真的愛她,做完大事後,可以讓她跟你走。」

李滄行苦笑著把面前的酒一飲而盡:「當年她就拒絕了我,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和我的師弟早已經是夫妻情深,又怎麼可能跟我走,柳生兄,不必安慰我了,接下來的惡戰還有許多,我們不能這樣兒女情長。」

柳生雄霸點了點頭:「是的,你要做的事情還有許多,接下來,你有什麼計畫和打算?」

李滄行微微一笑,壓低了聲音:「柳生,你知道我們的敵人是誰嗎,我要建幫立派,又是為了什麼?」

柳生雄霸搖了搖頭:「你以前在谷底說過,要找魔教復仇,而那個嚴世藩是魔教的後盾,應該是你的死敵,此外,陸炳的錦衣衛,也可能成為你的敵人,對不對?」

李滄行正色道:「魔教那裡,不過是個江湖門派,這些年我跟他們斗得越多,就越清楚一件事,只有消滅了他們背後的嚴世藩,才可能真正地剷除魔教,不然你就是在江湖上佔據了優勢,也不可能真正地根除他們。」

柳生雄霸的濃眉一揚,臉上的那道刀疤跳了跳:「所以你建立門派,不是為了江湖爭霸,而是要除掉那個嚴世藩?」

李滄行的眼中殺機一現:「我真正要除掉的,是那個坐在皇位上的獨夫民賊!」

柳生雄霸倒吸一口冷氣,一向鎮定的他也不免為之色變:「你是要謀逆?」

李滄行的表情變得異常嚴肅:「柳生兄,這件事我只跟你一個人說,因為我所有的朋友里,除了裴文淵和我同門兩年外,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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