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王者歸來 第六百六十四回 往事隨風

大漠的夜晚,夜涼如水,平安客棧外的凜冽寒風,把這客棧的窗戶吹得不停地搖晃,木板轉子不停地打在那窗洞的黃土之上,「啪啪啪」地不停脆響,而透過窗縫吹進來的那一陣陣夜風,更是把由油紙罩著的那部馬燈的燈苗,晃得東倒西歪,弄得這房間內的燈光,也是一陣詭異地搖曳。

李滄行的思緒,終於從陳年的往事中拉回了現實,這三年來,他紮根這大漠的平安客棧,以天狼的名義,一次次地遠赴大漠,打聽自己的身世,同時借著這殺手的行當,替人解決恩怨仇殺,很快就在這大漠南北闖出了名頭,一年半前,他也終於找到了傳說中的蒙古黃金部落,在那裡碰到了自己母親的族人,以蒙古部落獨特的滴血滲骨認親之法,他終於確認了那個神秘的黑袍所言非虛,自己還真的身具蒙古血統。

自從自己的舅舅小王子達延汗英年早逝之後,諸子混戰,結果反而讓韃靼部趁機崛起,奪取了整個蒙古部落的大權,若是在中原,也算得上改朝換代了,而現在的俺答汗,就曾經是達延汗的一個部下,後來趁機自立,而達延汗的部落,則在戰敗後分崩離析,分散併入了多個部落,也正因此,李滄行整整查探了兩年多的時間,才算弄明白了自己的身世之謎。

而這幾年裡,黑袍一次也沒來找過自己,可是李滄行自從與這個可怕的黑手深談之後,卻沒有一天能睡得安穩的,他知道這個可怕的傢伙這幾年一定在密謀策劃謀逆之事,而此人的武功心智都極其可怕,到時候再找上自己,自己是不可能再找出三年前的那個借口來推脫了,而到了那時,便是自己與這個深藏的黑手一決勝負之時。

李滄行這幾年來晝思夜想,那個潛伏在武當的黑手是不是這個神秘的黑袍,那天在樹林里,他口出狂言,說自己根本看不上一個區區的武當,而從他的行為判斷,此人似乎又在嘉靖帝登位之後把注意力轉向了培養嚴世藩這個傳人的上面,只怕無心也無暇成天呆在武當做那壞事。

所以李滄行越來越覺得武當的黑手另有其人,可能並非是這個志在奪位的黑袍,但自己現在面臨的最大威脅就是黑袍的三年之約,光靠自己一個人是不可能斗過這個黑袍的,唯一的辦法就是也利用這個時間建立起自己的勢力,暫時與這黑袍再拖上一段時間,等到羽翼豐滿之後,再向其全面反擊。

這些年來在江湖上的經歷也讓李滄行明白,獨來獨往,單打獨鬥的做法是鬥不過這些已經成了氣候和勢力的可怕對手的,無論是陸炳,還是魔教,再或者是那個神秘可怕的黑袍,都有著明裡暗裡的龐大勢力,遠非自己一個人可以應付得過來,只有同樣建立起一個龐大的組織,才有可能與之對抗。

只是李滄行思來想去,自己在江湖上這麼多年來一向特立獨行,也不積累財富,無法通過象英雄門和洞庭幫那樣重金收買的方式廣招天下英傑加盟,而且那樣的動靜太大,也會引起敵對勢力的注意,很可能人沒招到,自己就給先滅了,所以李滄行這兩年一邊通過以天狼的身份當殺手,在蒙古和西域的武林中賺取錢財,一邊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可以名正言順地尋找幫手,而不至於讓人心生警惕。

一年前,這個機會終於被李滄行等到了,陸炳來到這平安客棧找到了自己,這回陸炳絕口不提三年前那次決裂,也不提讓李滄行回歸錦衣衛的事情,只說這些年來俺答汗一直在袒護白蓮教的趙全等人,妄圖再次以其為先導,攻入中原,加上上次趙全逃過了制裁,現在在蒙古境內招降納叛,已經漸成氣候,非除不可。

李滄行意識到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可以名正言順地借收拾趙全和白蓮教來聯絡以前在江湖上的朋友助拳,上次在巫山派覆滅之事中,李滄行覺得伏魔盟也完全是由其背後的徐階等人所主導,這些職業官僚雖然滿口仁義道德,但一旦牽涉到自己的利益,甚至可以和嚴世藩合作,這是天狼完全無法容忍的。

因此李滄行這回決定要找的幫手,一定是脫離伏魔盟之外,非正非邪,卻又重情重義的人,思來想去,他便答應了陸炳的合作,要求陸炳的錦衣衛為自己傳信,尋找裴文淵,歐陽可,鐵震天,錢廣來,不憂和尚,柳生雄霸這六人。

錦衣衛的情報能力和搜索能力果然不是蓋的,不到半年的功夫,這六人就被全部找到,甚至連遠在東洋的柳生雄霸,也接到了李滄行的邀請,這些李滄行早年行走江湖時結下的生死朋友們全都二話沒說,無論遠近,紛紛趕來助拳,也著實讓李滄行感動不已。

三年的時間不長不短,就在李滄行在塞外默默地積蓄力量的同時,中原武林也發生了不少大事,伏魔盟和魔教在巫山短暫地合作了一次之後,又重新開戰,連年的大戰下來,互有損傷,一年多前魔教內亂,總護法慕容劍邪以及鬼聖,郝青花等老一輩長老們聯手反叛,卻被冷天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鎮壓,慕容劍邪死在冷天雄的吸心大法之下,而鬼聖和郝青花,老六指等人卻逃出了魔教,遠赴塞北,轉投赫連霸的英雄門。

伏魔盟也趁著魔教內亂之際,大舉攻擊了魔教的湖廣分舵,冷天雄的大弟子,托天巨人宇文邪於此役戰死,湖廣分舵的精英十不存一,只有那花花太歲傅見智帶著少數親信突圍而出。

可是伏魔盟大勝之後,卻樂極生悲,迅速平定了內亂的冷天雄,卻裝出了一副虛弱不堪的樣子,向來特立獨行的華山派掌門司馬鴻與師弟展慕白,認定這是直搗魔教的大好機會,不顧其他三派的反對,孤軍深入,企圖以華山一派之力獨挑滇池的魔教總壇,結果在黑木林遇伏,一代劍俠司馬鴻被冷天雄,東方狂,司徒嬌,上官嶷這四大高手圍攻至死,華山派群龍無首,大敗虧輸,展慕白拚死殺出重圍而去,而華山派此後也元氣大傷,一崛不振。

早有入主中原武林之心的英雄門趁勢對華山派進行了突襲,集合了門中數百高手,分批潛入關內,並在華山派元氣大傷之時,於華山瀉瀑峽集結,大舉進攻華山派總舵。展慕白措手不及,非但手下四大弟子戰死,連本人也當了俘虜,只有身在桓山的楊瓊花與程靈嬌二人躲過一劫,這也誤打誤撞地讓楊瓊花出塞找李滄行幫忙救援,引出了後來一系列的事情。

沙漠里的白晝來得特別地早,五更剛過,天邊就泛起了一絲魚肚白,李滄行一夜無眠,腦子裡象是過電影一樣地把過去的事情都回憶了一遍,心中感慨萬千,這三年來為錢殺人,冷血無情的殺手生涯,已經把他鍛煉地完全純熟,而那皇族的血液也開始漸漸地在他的體內復甦,得悉自己身世之後,他那救國救民,澄清天下的抱負已經不可遏制,既然此生在感情上不復何求,那就轟轟烈烈地作一番事業,也不枉男兒此生。

李滄行的眉頭皺了皺,對著窗外沉聲道:「鳳舞,以後不要再這樣偷偷摸摸地躲著偷聽了,我不喜歡你這樣,而且你也不可能再瞞過我。」

窗板一動,鳳舞黑色的身形一下子閃入了屋內,今天她一身夜行衣打扮,戴著一個全黑頭罩,只有兩隻美目露在外面,而那陣淡淡的菊花香氣,一下子盈滿了整個房間。

李滄行自顧自地繼續喝著酒:「你爹又有什麼事情要找我?」

鳳舞的眼中透出一絲無奈:「天狼,你為什麼總覺得我只是為我爹而活?人家想來看看你,不可以嗎?」

李滄行搖了搖頭,看都不看鳳舞一眼,把面前的酒一飲而盡:「好了好了,我李滄行可受不起你這恩惠,你不是說了么,從頭到尾就是在利用我,這點你爹也承認的,這回我們又合作了一把,消滅了趙全,拿著他的腦袋回去復命,你爹一定又可以加官晉爵,光宗耀祖了,而我也算完成了當年一樁未了的心愿,放心,這回我是心甘情願地給你們利用,沒什麼不情願的。」

鳳舞咬著嘴唇,嘆道:「天狼,我知道當年是我不好,傷了你的心,但請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愛你,而且,而且這幾年我一直沒有再理會嚴世藩,我爹跟他也沒有什麼合作。」

李滄行的眼中寒芒一閃:「沒有合作?沒有合作,那沈鍊沈大人是怎麼死的?!楊繼盛楊大人又是怎麼死的?」

前錦衣衛經歷沈鍊,和上疏彈劾嚴嵩父子的楊繼盛一起,也在這兩年被嚴世藩設計殺害,對於身在詔獄的楊繼盛,嚴世藩是使了個花心眼,把楊繼盛的名字和兩個失守領地的官員一起上報,嘉靖一時糊塗,居然就稀里糊塗地勾了朱,楊繼盛死時,京師萬人空巷,都來爭先恐後地送別這位鐵骨錚錚的男兒。

而沈鍊則是當年得罪了嚴世藩之後,被發配大同充軍,到了大同後仍然不改對嚴嵩父子的痛恨,每天都和幾個兒子一起騎馬射獵,在草人靶子上寫上嚴嵩父子的名字,此事被嚴世藩得知後,又心生毒計,暗中勾結了白蓮教的趙全,讓他派一黨羽入關,被時任大同總督的嚴黨幹將許綸所查獲,那白蓮教徒聲稱前來是尋找沈鍊接頭,因此嚴嵩又憑著這次的誣陷,將沈鍊斬殺,連他的兩個兒子也一併殺害,是為斬草除根。

當時李滄行人在漠北,聽到消息後馬不停蹄地想要趕過來救下沈鍊,可惜還是遲了一步,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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