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狼行天下 第六百五十六回 橫眉冷對

一邊的草叢中,慢慢地直起了一個嬌小的身影,衝天的馬尾,烈焰般燃燒的朱唇,臉上戴著一副金色的蝴蝶面具,緊緻的夜行衣把那豐滿的身材襯托得錯落有致,可她的眼神中分明透出了一絲幽怨,可不正是消失了半年多的鳳舞?

鳳舞輕輕地嘆了口氣:「你的武功又精進不少,我記得以前你是發現不了我的跟蹤的,即使你現在身受內傷,又抱著那屈彩鳳,也能跑這麼快,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天狼冷冷地說道:「與你們父女給我帶來的意外相比,這些實在算不得什麼。鳳舞,其實在崗下的時候我就能察覺到你的存在了,你是不是這回還要向你的父親,還有你的好丈夫去告密,徐林宗和武當派跟反賊也有聯繫,好讓你爹再加官晉爵?」

鳳舞緊緊地咬著嘴唇:「難道在你心裡,我爹就是那利慾蒙心,不講道義之人嗎?我就是那種只想出賣你和利用你的人嗎?」

天狼大聲說道:「不錯,你就是這種人,這不是你自己說的嗎?在雙嶼島上你就說過你一直是在利用我,當時我還以為你是一時氣話,但現在的事實勝過雄辯,鳳舞,你爹真的是厲害,這麼多年來一直把我耍得團團轉,當然,離不開你這個出色的道具,陸家還真的是世代為官,無論男女都這麼會演戲!」

鳳舞的身體微微地晃了晃:「我爹,我爹說什麼了?」

天狼不怒反笑,語氣中充滿了譏諷:「怎麼,你連你爹跟我說過什麼也不知道嗎?其實這也不奇怪,你也不過是你爹的一枚棋子罷了,只不過你這枚棋子比我要聽話許多,要你做什麼就做什麼。讓你嫁嚴世藩,你就嫁,讓你接近我裝著愛我,你也能裝得那麼象。」

鳳舞突然尖叫了起來:「不,天狼,我對你的愛是真的,絕沒有假!」

天狼冷冷地說道:「收起你這份把戲吧,我已經不會再上當,女人,個個都是騙子,無論是你,還是沐蘭湘,都只會用眼淚和演戲來騙人罷了。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會信你半個字。鳳舞,你一路跟蹤來此,不就是想捉住屈彩鳳,回去請功領賞嗎?哼,知道我為什麼要留在這裡了吧。」

鳳舞兩行淚水從眼睛裡淌了下來:「天狼,想不到,你我最後居然會是這樣的結局,更想不到,你現在居然是這樣看我,難道我以前為你做的一切,你都覺得是在演戲嗎?你也不想想,在那崗下,我如果真的有意捉屈彩鳳,直接發信號讓嚴世藩他們回來就是,何必這樣大費周章一路跟來?」

天狼哈哈一笑:「你若是發了信號,當時面對我,徐林宗,還有她三個人,你還有活路嗎?鳳舞,你和你爹一樣,最大的天賦就是保護自己,如果不是我的輕功超水平發揮,你這一路之上跟來必須全力施展,氣息無法掩藏,給我聽了出來,這會兒你恐怕就是在等著我和彩鳳分開的機會,然後再趁機下手吧。」

鳳舞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拚命地搖著頭:「天狼,你,你對我的誤會實在是太深了,我爹早就給我飛鴿傳書,要我在這裡配合你行事,壞了嚴世藩的事,如果,如果這次你早點來找我,怎麼會出現這樣的慘劇?」

天狼一把扯下了臉上的面巾,咬牙切齒地說道:「你覺得我還會信你爹,還會信你的鬼話嗎?你們一直是在利用我,從來沒有一句真話,你爹說是要跟嚴世藩作對,但只怕更想是要搶功吧,如果消滅巫山派這幾萬人的功勞由他獲得,自然在皇帝面前可以加官晉爵,我敢肯定,如果我找了你,那一定只會讓這些人死得更慘。」

鳳舞不自覺地向後退了半步,幾乎要摔倒在地,她的眼圈紅紅地,飽含著熱淚,喃喃地說道:「天狼,你真的已經忘了我們在一起的誓言了嗎,真的這麼絕情嗎?你說過,你會娶我,我寧願為你而死,又怎麼可能這樣算計你,害你?」

天狼冷笑道:「行了,鳳舞,不要再跟我演戲了,你以前的花言巧語,全是假的,從雙嶼島開始,不,從那更早的金陵城外開始,一切就是你爹和嚴世藩安排好的計畫而已,你們要做的,就是要我不停地演戲給徐海他們看,然後讓徐海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忽略了嚴世藩的動作,你敢否認這點?」

鳳舞咬了咬牙:「那是我爹的安排,我也只是在出海之前才臨時接到了那個偵察的指令,如果我早知道要和嚴世藩合作,我是死也不會接這個任務的。」

天狼冷冷地說道:「你還要撒謊到何時?你回寧波的船上,早就和嚴世藩勾結到了一起了,然後又一路隨他來這巫山派,以作為你爹和他合作的聯繫人,鳳舞,你撒謊的水平可是越來越差了啊,你跟嚴世藩在一起呆了半年,我怎麼也沒見你自殺?」

鳳舞一張嘴,一口殷紅的鮮血吐了出來,落到了黑土地上,是那麼地鮮艷奪目,天狼本來心中一動,但忽然想到此女詭計多端,滿嘴謊言,心馬上又硬了起來,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鳳舞的眼中儘是淚水,抬起手擦著嘴角邊的血跡,幽幽地說道:「天狼,不管你信不信我,我都要說,其實,其實我一直是有苦衷的,以後,以後我一定會找機會跟你解釋,只是,只是現在我們父女都被嚴世藩控制,只能受制於人,你一定要相信我。」

天狼哈哈一笑:「嚴世藩哪控制得了你爹啊,你爹對皇帝這麼忠心,幫他東平倭寇,南滅巫山,連那個心腹大患的太祖錦囊也一起消滅了,這下讓皇帝的位置穩固,他再也不用做夢害怕有人來奪他的江山皇位了,立下如此大功,錦衣衛都容不下你爹了,只怕入閣為相或者出鎮一方,甚至封個異姓王,也未嘗不可吧。」

鳳舞痛苦地搖著頭:「天狼,是不是要我死在你面前,你才肯信我?」

天狼沉聲道:「又想在我面前玩自殺是嗎?收起你這套把戲吧,我再也不會上當了。你的演技太好,沒準把自己也騙得相信自己了。這回你是死是活,我都沒興趣。好了,冤有頭,債有主,這回畢竟我沒有看到你參與了消滅巫山派的行動,這也是我現在能站在這裡跟你說這麼多話的原因,不然我一定會親手取你性命,為屈死的幾萬生靈報仇!」

鳳舞慘然一笑:「天狼,你在這裡願意和我說這麼多話,不就是想給屈彩鳳爭取脫身的時間嗎,你這一通罵,不僅讓自己的怒火得到發泄,這會兒也讓她足夠撤到安全的地方了,對不對?」

天狼一下子給鳳舞說中了心思,一挺胸,正色道:「不錯,若非如此,你以為我還願意跟你再說一個字?鳳舞,認識你是我這生永遠抹不去的痛,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是你教會了我女人那嬌滴滴的外表下是如何的蛇蠍心腸,是你教會了我你的甜言蜜語下,是如何的冷血無情,我還得多謝謝你才是,你們父女教會了我錦衣衛究竟是什麼樣的,打消了我對這個朝廷的最後一點幻想。」

鳳舞一直在搖頭,她的手緊緊地捂著自己的心口,顫聲道:「天狼,你,你真的不要多心,我爹和我都是有苦衷的,如果我們真的有意想要害你,你現在哪還會有命?」

天狼冷冷地說道:「你們當然捨不得害我,我對你們有用,可以幫你爹大殺四方,為你爹,為他後面的皇帝去消滅一個個的心腹之患,不過現在巫山派已滅,我也沒什麼利用價值了,就算有,也只是留下來繼續幫著你爹來對付嚴世藩罷了,鳳舞,你們父女打的算盤可真是不錯。留下屈彩鳳也是同樣的打算,對不對?」

鳳舞長嘆一聲,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罷了,你我之間已經誤會太深,不可能再相信我了,天狼,我最後一次懇求你,留在我們錦衣衛,我會嫁給你,也會按照我之前承諾你的事情,把一切跟你和盤托出,到時候你是走是留,是不是要殺了我,我都無怨無悔。」

天狼哈哈一笑:「鳳舞,你要是我,現在還會娶你嗎?娶一個滿嘴謊言,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嘴上說愛我,卻一直在利用我的女人?讓我給人當成棋子,任人擺布,成天做違反自己良心的事?行了,鳳舞,我不想跟你再在這裡浪費時間,現在彩鳳已經走遠,你再也害不了她,而我也要走了,你我後會無期。」

他說完後,冷冷地一轉身,邁開大步,就要前行,卻聽到身後的鳳舞幽幽地說道:「等一下,我還有話。」

天狼也不回頭,聲音中冰冷而不帶一絲感情:「有話就說,我還急著要上路。」

鳳舞的聲音中帶著低低的抽泣:「你,你這是要去哪裡,去找屈彩鳳嗎?」

天狼冷笑道:「這不關你的事,不過我警告你,別再企圖跟蹤我,要是我再發現你跟在後面,到時候別怪我不客氣。」

鳳舞搖了搖頭:「罷了,我不問這個,其實我清楚,就是你現在去找屈彩鳳,最後也要去浙江,以你的為人,已經眼睜睜地看著巫山派滅了,自然也不想看到徐海和汪直落到同樣的下場,對不對?」

天狼的心猛地一沉,其實在巫山派的這幾個月里,他一直擔心的也是這事,跟汪直和徐海經歷過生死,又幾乎是由自己一手促成的招安,他以前雖然恨極這些為禍東南,勾結倭人的海盜,但看到他們肯棄惡從善,還是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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