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狼行天下 第六百二十七回 碧血長空

嚴世藩狡猾地一笑:「我這不是為你檢驗一下下任女婿的成色么,若是他就這麼在雙嶼島上掛了,那也沒本事娶你陸總指揮的千金吧,您可是希望他接任下任總指揮使的,不表現出點過人的能力,又怎麼能讓您的幾個親生兒子服氣呢?」

陸炳重重地「哼」了一聲:「行了,你反正怎麼說都有理。天狼這回的表現讓我很滿意,你以後別再害他,東南平定後,你可以繼續暗中做你的生意賺錢,反正這回你也跟島津家扯上關係了,就算陳思盼完了,你也沒什麼損失。以後我會想辦法讓鳳舞拴住天狼的心,不會跟你繼續作對的。」

嚴世藩點了點頭:「那樣對我們都有好處,陸大人,接下來的事,可別讓我失望哦。」言畢,他的身形似大鳥一般,詭異地浮到了空中,足不著地,居然就這樣凌空飛向了遠處的大船,只剩下陸炳站在原地,看著遠處的艦船,若有所思。

天狼站在靖海號的前甲板上,目光炯炯,耳邊不停地傳來身後十丈處的指揮台上,一條條傳令軍士們向盧鏜作的彙報:「稟報將軍,左翼張千戶已經就位,正在請示下一步的行動。」

「稟報將軍,右翼李千戶所部已經作好攻擊準備,等待您的命令!」

盧鏜仍然一言不發,冷靜地看著五里外的洋面上,兩派海賊們正在作的生死搏鬥,這會兒黑鯊號已經衝進了敵陣,攪得一片天翻地覆,陳思盼果然留有後手,在大小陳島的背面還埋伏了三十多條快速戰船,完全不是跳幫突擊艦,而是在艦首加了鋒銳的沖角,專門用來撞擊敵艦側面,一下就能象刀劈豆腐一樣把木製戰船切成兩半的衝擊艦,看起來那些第一批給擊沉的武裝炮船,就是以這樣的方式給一下子打沉的。

可是汪直這回有了充分的準備,完全不作停留,橫衝直突,這些衝擊艦沒有掛帆,完全是靠著兩到三層的槳手合力划船,速度上還是比起黑鯊號略遜一籌,而早有準備的黑鯊號這回在兩側都安排了炮手,有敵船接近到三十丈內就開炮轟擊。

陳思盼那些為了追求速度而放棄了皮盾和厚木甲防護的突擊艦,往往挨不了兩三炮就會燃起熊熊烈火,繼而在原地打起了轉,再也無法前進一步,而身上著了火的水手們,則象下餃子般地往水裡跳,還好這裡是塊礁石眾多的淺海,鯊魚也很少光顧,要不然若是象在雙嶼島外那樣的深海,就會又為鯊魚們奉上一場饕餮盛宴了。

也有些突擊艦想要衝過來,船頭的水手們奮力地扔過各種爪鉤與繩絆,企圖象毀滅者號做的那樣,先鉤住敵船,再跳幫過來肉搏,天狼只看到徐海的身形不停地在船上穿梭,跳躍,飛刀一次次地出手,割斷那些剛剛搭上來的繩索與爪鉤,不少正在攀爬的陳思盼軍海賊們爬了一半,便慘叫著落到了海里,卻是沒有一人能夠跳上黑鯊號。

汪直則仍然站在黑鯊號的最前方,沉著地控制著方向舵,一邊的毛海峰舉著大盾,舞得水潑不盡,從兩側的敵船上打過來的弓箭,鉛丸,飛刀,斧頭等物,全都被他擊落在地,卻是沒有一樣能擊中汪直,也沒有讓他的動作停下哪怕瞬間。

天狼心中暗暗地感嘆,這汪直的黑鯊號果然厲害,大有一條船幹掉陳思盼二十多條戰艦的趨勢,就這一會兒功夫,已經打得十五六條陳軍戰船起火下沉了,離著那條最大最高的五層西班牙大帆船烈風號,這會兒也不足百丈的距離。

可是汪直的其他手下們,這會兒卻幾乎被解決得七七八八了,原來象狼群一樣圍著那十七八條武裝炮船的數十條突擊艦,陳思盼的水手們已經紛紛在舉刀慶祝,還有些機靈的開始向自己的突擊艦上回爬,更是有十幾條艦已經開始掉轉方向,向著黑鯊號迎來了。

只是陳思盼的手下們沒有一個人把已經展開的盧鏜水師當成敵人,也許在他們的潛意識裡,這會兒還希望盧鏜所部能加入戰鬥,一起幹掉汪直的這條最後的黑鯊號呢。

天狼回頭看了盧鏜一眼,只見盧鏜也是手握將旗,在看著自己,顯然是在等自己的信號,天狼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運起內力,高聲道:「盧將軍,開始吧。」

盧鏜高高舉起了將旗,中氣十足地喝道:「眾軍聽令,掛起風帆,直衝敵陣,除了黑鯊號外,所有的都是敵艦,全部堅決擊沉!」

戰鼓急擂,殺聲震天,炮聲隆隆,硝煙瀰漫,火光映紅了整個海面,而慘叫聲和怒罵聲,以及刀劍相擊的聲音也在整片水域中來回激蕩,自從盧鏜下令全線突擊以來,已經過了一個時辰,日頭開始西垂,可是從著火戰船上冒出的熊熊烈焰和騰起的黑煙,卻是遮天蔽日,讓所有的官軍或者是海賊們,幾乎都是在陰影中作戰。

天狼狠狠地一刀狼牙襲首攻出,把對面的一個身長八尺,壯如鐵塔般的赤膊壯漢的腦袋砍得飛上了天,鮮血從頸腔中噴泉也似地上涌,可天狼這回不想再象屠殺西班牙士兵們那樣弄得那麼血性,殺性大發,因為後面還跟著不少盧鏜部下的官軍,他怕自己萬一真的控制不住,又會不分敵我地一通亂殺,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自己少碰到血,他發現鮮血能誘發自己體內的狂暴因子,讓自己變身成一頭嗜血狂狼,以各種殘忍血腥的手法無休止地殺戮,這也許正是威力巨大的天狼刀法真正的邪門之處吧。

所以天狼很快地飛起一腳,把這具無頭屍體踢得直飛出去,遠遠地傳來一聲某物入海的聲音,而在地上亂滾的那顆人頭,則不知被哪個小兵順勢抱起,如獲至寶似地掛到了腰間,這個行為甚至引起了周圍七八個小兵的眼紅,跑過來你爭我奪起來。

天狼嘆了口氣,擦乾淨了臉上的血跡,這一個多時辰來,他見了太多這樣的場景,開始還覺得奇怪,後來一下子明白了過來,明軍戰後統計軍功,完全是看斬首數,這點和北方的邊軍是一樣的,但海戰時往往會把敵船打沉,屍首都撈不到,要取得首級自然難上加難,往往殺十人也不見得能得一首。

所以象剛才那條大漢那樣給自己完整取下的首級,自然就成了軍士們戰後得功的稀罕之物,自然要一陣爭搶,更是有些滑頭之輩,不再與敵搏鬥,而是專門跟著天狼,由於天狼武功高絕,殺人往往只是一兩下,屍體也能落到船上,而每到這種時候,總會有些人興沖沖地上來收割人頭,往懷裡一抱便奔回主船,也不再冒險作戰了。

天狼只記得自己已經跳過了二十七條船,至於殺了多少人,實在是數不過來了,估計也不下三百,這些海賊們往往身體強壯,武功簡練實用,絕不拖泥帶水,可是畢竟都是些沿海的漁民百姓出身,沒有學過上乘的武功,更是幾乎全無內力,所用的武器碰上自己的斬龍刀,自己不用內功幾乎都是一削就斷,往往連人帶武器一下就斬成兩段了,就象剛才的這個赤膊大漢,屍體的手上還握著半截給削斷的厚背開山刀的刀柄呢。

天狼身後的水師官軍們開始歡呼起來,主桅上的黑色骷髏海盜旗已經被一個官軍一刀砍斷了系著的繩索,從空中落下,這標誌著奪船戰已經取得了完勝,甲板上再沒有一個還在抵抗的敵人了,二十多具無頭屍體橫七豎八地散落在甲板上,還有十幾個俘虜垂頭喪氣地蹲在地上,眼神中已經儘是恐懼。

天狼環視四周,戰鬥已經接近了尾聲,陳思盼所部的突擊艦與裝著沖角的衝擊艦,已經被擊沉或者奪取了近二百艘,剩下的只剩下二十多條船還在作著最後的掙扎,由於戰場是在這個狹窄的兩島之間水域,盧鏜所部在戰前又完成了合圍,因此陳思盼所部連一條船也沒有逃得掉,現在黑鯊號已經搭上了那條最大最高的陳思盼座艦烈風號,兩船上的水手們正在烈風號的五層甲板中的每一個角落裡作著搏殺。

黑鯊號在衝到烈風號之前遭遇了至少四五十艘敵船的攔截,雖然沒有讓一個敵兵爬上本方的甲板,或者沒有讓本船挨過一下撞擊,但也為此打光了所有的炮彈,等衝到烈風號跟前時,已經是有人無炮的一艘空船了,被迫選擇了自己最不擅長的肉搏模式,甚至為了避免本船被烈風號兩側的重炮擊沉,而沒有敢選擇側而接舷這種最常規的方式,而是選擇了船頭相接,再從對方的主錨爬上前甲板的模式。

好在烈風號上的陳思盼也被黑鯊號來勢洶洶,一路擊沉數十條本方戰船的氣勢所震懾,更不知道黑鯊號是不是還有炮彈,因此也不敢直接和黑鯊號側面炮戰,而是選擇了迎頭撞上,這一下正中汪直的下懷,在撞上的一剎那,黑鯊號上所有的槳手和炮手已經離開了下面兩層甲板,換上了刀劍兵器,披上了皮質護具,只等兩船一交,便紛紛爬上烈風號的甲板,殺成一團。

一邊靠著兵多,另一邊仗著人猛,半個多時辰的時間打得是難解難分,期間盧鏜的戰船和陳思盼的手下也紛紛湊上前來,搭上烈風號的側舷,衝到對面殺成一團的前甲板上混戰,圍繞著這條旗艦的雙方戰船越來越多,幾乎所有的船長們也意識到這場烈風號上的肉搏戰將會直接決定本次戰鬥的勝敗,若是陳思盼能勝出,擊斃汪直,還有突圍而出的可能,反之就得在這裡全軍覆沒了。

天狼深吸一口氣,清嘯一聲,直接跳上了自己所處的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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