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狼行天下 第六百二十四回 說服盧鏜(一)

汪直和徐海一下子全都愣住了,他們沒想到天狼會說這種話,徐海很快反應了過來,怒道:「天狼,你還是嫌不夠亂嗎?明軍的戰船擺明了是沖著我們來的,他們就算到了大陳島,也肯定是攻擊我們的船,你指望他們會攻擊陳思盼?」

汪直也搖了搖頭:「天狼,你是不是想把明軍的戰船引到戰場,然後誘他們不分敵我地攻擊陳思盼,以給我們爭取時間?那樣太冒險了,而且作用不大,明軍肯定是沖著我們這條黑鯊號來的,就算有陳思盼的艦隊在一邊,也肯定是不顧一切地攻擊我們,更不用說他們也肯定受了嚴世藩的命令,就是要取我們的命了。天狼,你的想法不可行,現在雖然形勢不妙,但也不能病急亂投醫啊!」

天狼微微一笑:「汪船主,徐兄,你們只要從專業的角度給我說,北邊的那支明軍盧鏜所部的福建水師,一百多條戰船,現在去對付大陳島的陳思盼的主力艦隊,能不能打羸?」

徐海皺了皺眉頭,說道:「明軍戰船雖然火力和噸位遠不如西班牙大帆船,但也有些火炮,不象陳思盼艦隊那樣幾乎全是突擊艦,靠著衝撞和肉搏取勝,在大陳島那片狹窄,水急,礁石眾多的水域里,炮船施展不開,而明軍戰船這樣的卻是如魚得手,船上的明軍裝備比陳思盼的那些海賊要精良,船體也更為堅固,加上從後面襲擊,這一仗明軍是能打敗陳思盼的。」

「可你說的這一切都沒有意義,明軍不可能聽我們的話卻攻擊陳思盼,只會如老大所說,跟著陳思盼一起來對付我們,天狼,你還是別胡思亂想了,哦,對了,你是錦衣衛,是來談判的使者,盧鏜要抓的是我們,不是你,我們給你一條小船,你這就去找盧鏜吧,謝謝你這次幫我們做的事,如果我們這次還能活下來,以後再想辦法找你聯繫。」

天狼笑著擺了擺手:「我倒是確實想跟你們要一條小船,不過不是想脫離這裡,而是準備去說服盧鏜,讓他聽我們的號令,一起攻擊陳思盼。」

徐海睜大了眼睛:「天狼,你腦子沒有壞掉吧,盧鏜怎麼可能聽我們的號令?」

天狼正色道:「你們忘了一件事吧,我身上有皇上給的御賜金牌,見牌如見皇上本人,這個可比嚴世藩的假傳旨意要強多了,就算嚴世藩也在船上,我當場讓盧鏜斬了他,盧鏜也不敢說半個不字!」

徐海的眉頭舒展了開來,哈哈一笑:「天狼,真有你的,這時候還想到這辦法,哦,對了,你剛才一番打鬥,那塊金牌還在嗎?還有,你出來的時候衣服也是匆忙穿上的,沒有落在雙嶼島上吧。」

天狼微微一笑,從懷中摸出了那塊御賜金牌,笑道:「我提這個建議的時候,已經摸過這塊牌子了,若是不在身上,又怎麼會貿然說去和盧鏜接觸呢?現在的情況很危險,也很複雜,敵友之間都可能會有變數,只有我大明的官軍會認這塊牌子,現在唯一能幫上我們的也就是盧鏜的這支船隊了,也是我們最後的希望,不管如何,我都要去試一試。」

汪直點了點頭:「好吧,那就讓你試一下,如果成功了,你就讓盧鏜打出三面紅旗,每面連揮三下,如果不成功,你就讓他打出三面白旗,也是每面連揮三下,我們如果看到白旗,就會加速撤離的。」

天狼笑道:「好的,汪船主果然心思縝密,看到紅旗後就是我已經得手,你們再過來。」

商議已定,汪直親自操舵,掉頭向北,只行了約摸小半個時辰,便來到離盧鏜船隊大約只有二里處的地方,這時候海面上的霧也散得差不多了,對面百餘艘船隻已經布滿了海面,黑壓壓地一大片,而數百面明軍的旗號更是迎風飄揚,徐海帶天狼到了船沿邊,這條快船的兩邊都掛著三四條小船,架著兩條小槳,可乘四五人,就是為了緊急情況下能讓船員們棄船逃生,想不到這時候居然能派上了用場。

天狼下到了小船里,那船很快被放到了海里,天狼跳到了船板上,只覺得一陣搖晃,幾乎站立不住,心中感嘆這小船的抗風浪能力遠比大船要小,這片海域里還有不少鯊魚,雖然現在多數都游到了剛才海戰的那個地方,但萬一自己落到了海里,就沖著自己現在渾身上下的這些血跡肉沫,沒準也會吸引來一些沒吃飽的鯊魚魚呢。

果然,天狼看到船後方有幾條鯊魚的尾鰭跟了過來,心中暗想這海中的食肉祖宗還真是聞血即來,剛才看到有些鯊魚的個頭比起這船也小不了多少,萬一硬沖船隻,自己還真是有些危險,於是他心一橫,斬龍刀和莫邪劍往腰間一插,操起兩隻木槳,兩臂運起真力,運槳如飛,小船也迅速地離開了黑鯊號的艦身,向著北邊那依稀可見的盧鏜船隊划去。

這海上的風浪極大,看起來只有二里地,可是這無帆的小船走起來卻是很緩慢,由於逆風的緣故,往往天狼一運力划出一槳,船頭向前鑽出兩三丈,然後天狼換槳重新運行的時候又會給吹得倒回來一丈多,就這樣慢慢地向前一動一動,用了半個多時辰,天狼才划到了明軍的戰艦前半里左右距離,只見明軍的戰艦陣營中也划出了十餘條小船,船上的明軍都端著火銃,搭著弓箭,一名為首的軍官厲聲喝道:「倭寇,還不速速投降!若敢反抗,就地格殺!」

船上的明軍也都跟著一起鼓嗓起來:「放仗(放下兵器)不殺,放仗不殺!」

天狼棄了手中的雙槳,高高舉起了那塊金牌,運起內力,中氣十足地說道:「眾軍看好了,我乃錦衣衛副總指揮使天狼,並非倭寇,這塊是皇上親賜的金牌,授我便宜行事之權,有要事要與盧參將聯繫,爾等速速帶我去見盧將軍,誤了正事,定取爾等項上人頭!」

為首的那個軍官瞪大了眼睛,看著天狼手上的那塊金牌,隔了二十多丈遠,風浪又大,他看不清金牌上的字,略一思忖,高聲道:「對面那人,我看不清你的令牌,盧參將交代了,要嚴防姦細,你若真是什麼錦衣衛的副總指揮,當有腰牌證明你的身份,先把腰牌扔過來,驗明正身後,自當為你引見!」

天狼心中暗贊這名軍官心思縝密,滴水不漏,沒有給一下唬住,強將手下無弱兵,看來這盧鏜治軍確實有些手段,他把金牌抓在手上,探手入懷,又摸出了陸炳給的錦衣衛腰牌,沉聲喝道:「接好了!」運起滿天花雨的暗器手法,凌空把那腰牌擲了過去,去如流星,生生地嵌進了那軍官身前一名護衛舉著的皮盾之上。

船上的明軍們個個臉色一變,不少人咋舌不已,顯然這些普通的軍士沒有見過如此神功,那軍官倒也有幾分見識,排開了擋在他面前的幾個親衛,上前取過盾牌,拔下令牌,仔細一看,一個大大的「錦」字映入他眼帘,他點了點頭:「天狼大人,剛才卑職多有得罪,職責所在,還請見諒。」

天狼大聲道:「軍情緊急,還請速速引我去見盧參將。」

那軍官不敢怠慢,馬上吩咐船隻掉頭,天狼也繼續向前划行了十幾丈,離著他們的船還有六七丈遠時,凌空躍起,一下子跳上了那軍官的座船,落下時採用了浮萍訣的身法,幾乎沒有任何重量,船也是四平八穩,彷彿沒有多一個人。

那軍官笑道:「大人好俊的功夫,屬下佩服,盧將軍就在後面第二條船上,請隨我來。」

說話間,小船已經向後划了一陣,越過了第一排的戰艦群,到了第二排,一艘明顯比周圍的戰艦高大一圈的戰船,船頭畫著一個猙獰可怕的鬼頭,青面獠牙,吐著血紅的舌頭,而船頭上一員全副武裝的大將,正駐劍而立,長須飄飄,紫紅色面膛,威氣逼人,正是天狼以前有過兩面之緣的前浙江水師提督,現福建水師提督,參將盧鏜。

天狼也顧不得船上再慢慢放下繩梯讓自己上船,直接雙足一點小船,一個梯雲縱,身形如旱地拔蔥一般,凌空而起,暴起七八丈,然後在空中一個大旋身,如同一隻大鳥一般,瀟洒地落在了盧鏜的面前,微微一笑:「盧將軍,好久不見。」

盧鏜也不抬手,仍然駐著那把寶劍,冷冷地說道:「甲胄在身,恕本將不回禮了,天狼將軍,聽說你奉了皇上的密旨,上島跟倭寇和議,只是為何你的副使已經回了寧波港,而你卻滯留未歸?難道你真的如傳言所說,跟倭寇有所勾結了嗎?」

天狼的眼中寒芒一閃:「這個傳言是誰傳的?嚴世藩嗎?」

盧鏜冷冷地回道:「無可奉告,天狼,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行了,剛才你來的那條船,應該就是傳說中倭寇頭子汪直的座艦黑鯊號,請問汪直和徐海兩個賊首是否在船上?」

天狼點了點頭:「汪直和徐海都在船上。」

盧鏜哈哈一笑:「天狼將軍如此渾身浴血,想必是經過了惡鬥,將二賊都拿下了吧,盧某佩服,一定會為此事上奏朝廷,為天狼將軍請功!」

天狼搖了搖頭:「不,盧將軍誤會了,汪直和徐海現在都完好無損地在黑鯊號上,我這回是過來請求盧將軍與汪直聯合行動,討伐奸賊的。」

盧鏜的臉色一變,一下子變得沉靜如水,兩條卧蠶眉也豎了起來,手不自覺地按在了劍柄上:「天狼,你什麼意思,難道你真的通倭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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