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狼行天下 第六百一十一回 徐海來訪

天狼只覺得心中一陣煩亂,也不知道伊賀天長是否能完成這個任務,一直以來,他都為屈彩鳳與陸炳之間這種極度的對立而頭痛,剛才他沒有告訴伊賀天長,陸炳真正不能放過屈彩鳳的,還是那太祖錦囊之事,如果不能從屈彩鳳身上騙到這太祖錦囊,那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滅了巫山派,把這個秘密永遠埋葬,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而且現在這種情況下,屈彩鳳已經和嚴世藩勢如水火,陸炳很識時務,一旦皇帝選擇了嚴世藩而不是仇鸞,那陸炳會為自己留下一條後路,就算不把鳳舞重新送給嚴世藩,也會在別的事情上作出讓步,聯手消滅巫山派,也許就是最好的一個選擇,既討好了嚴世藩,又讓皇帝滿意,還讓自己斷了跟屈彩鳳在一起的可能,何樂而不為呢?

突然,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天狼的腦海之中,伊賀天長是否真的可靠?這個謎一樣的女子,跟自己也不過是兩面之緣,武功高絕,智計百出,她跟自己說的那個故事是否真實?還是她也是跟嚴世藩一夥,要套自己的口風,然後去賺屈彩鳳的太祖錦囊呢?

天狼的渾身開始冒汗,這個結果太可怕了,他深深地吸了幾口氣,體內因為剛才的突然變化而有些紊亂的內息稍稍平復了一些,盤腿打坐,連念了幾遍清心寡念咒後,他的腦子清醒了一些,開始冷靜地思考起這個可能。

屈彩鳳和自己的關係,他並沒有向任何人完全透露,跟陸炳也只是說過兩人曾經互相幫助,消釋誤會與仇怨,沒有男女私情,至於太祖錦囊之事,自己只是承認知道屈彩鳳有這東西,可沒說過自己知道太祖錦囊的下落,陸炳應該也不會以為自己真的知道太祖錦囊在何處,要不然也不需要拐個彎再通過自己去騙屈彩鳳,賺這個太祖錦囊了。

但陸炳仍然可能主觀認為自己和屈彩鳳的關係非同一般,能好到讓屈彩鳳把太祖錦囊相托,可問題是真的只要自己開口,屈彩鳳就會把太祖錦囊奉上嗎?更不用說只是自己找了一個東洋女人,拿著一塊令牌作為信物罷了,就算知道自己的真名,可是陸炳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屈彩鳳的智慧,當不會如此輕易上當。

想到這裡,天狼的心中稍寬了一些,繼續想道,那伊賀天長跟自己比武的時候,出手絕對是殺招,沒有半分留情的可能,若非自己強行墜落,以硬吃一刀的方式反擊,只怕當時自己就死在她的刀下了,高手較量,生死只在一線之間,她當時存心要了自己的命,自然不可能設這個局來套屈彩鳳的太祖錦囊。

至於自己受傷之後,伊賀天長當場就跟嚴世藩翻了臉,自己當時已經重傷,這二人也沒有任何時間可以臨時交流,自然也不存在聯手做戲給自己看的可能。

那會不會是自己受傷昏迷的這幾天里,鳳舞,嚴世藩和伊賀天長又重新達成了某種交易呢?天狼仔細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太可能,連陸炳也不知道太祖錦囊和自己的關係,更不會把此事告訴嚴世藩了,就算鳳舞出於對屈彩鳳的警惕,想要滅掉巫山派,從而跟嚴世藩暫時合作,那最好的辦法也是趁著自己受傷之時,暗中進行,而絕不會再通過伊賀天長把此事告知自己。

因為一旦自己知道屈彩鳳有難,一定會拼盡全力去營救,即使營救不成,此生此世也恨極鳳舞父女,與她再無結緣的可能,這樣損人不利已的事情,鳳舞是不會做的。

天狼長出了一口氣,心裡一下子變得輕鬆了許多,看來剛才自己確實是胡思亂想,伊賀天長應該還是可靠的,就算退一步,她有什麼陰謀,僅靠著那塊令牌和自己的真名實姓,屈彩鳳也不可能把太祖錦囊給他,只要太祖錦囊不落在嚴世藩這個奸賊手中,就避免了最壞的情況。

但天狼再一想到巫山派還是處於危險之中,也不知道屈彩鳳和那幾萬婦孺老弱,能不能避過此劫。只恨自己現在身受重傷,連走路都困難,又處在這虎狼巢穴之中,想救屈彩鳳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只能祈禱屈彩鳳吉人天相,能安然渡過了,而等自己痊癒之後,無論屈彩鳳是否脫險,都要向陸炳好好算算這筆賬。

天狼正思量著,卻突然感覺到有人在接近,他警覺了起來,躺了下來,用還能行動的左手給自己蓋好了被子,眯起眼睛,作假睡狀。

來人的腳步很輕,但很穩,呼吸平穩,幾乎聽不到他的心跳,顯然是頂尖高手,這個時候在雙嶼島上,除了徐海,還會是誰來看自己呢?

徐海的身影出現在門邊,今天他換了一身藍色的帆布勁裝,在這倭寇的老巢里,倭寇們是不穿綾羅綢緞的,即使想穿,給這海風一吹,浪頭一打,沒兩天也壞了,白白浪費好東西,只有這種帆布製作的勁裝結實耐用,防水防風,上次天狼在島上觀察時,就已經發現了這一點。

徐海進了門後,冷冷地說道:「不要裝睡了,天狼,我知道你醒著呢。」

天狼睜開了眼睛,扭著看向徐海:「徐兄如何得知?」

徐海重重地「哼」了一聲:「你的心跳和前些天昏睡時的不一樣,而且剛才我看到那伊賀天長從你這裡出來,飛也似地下了懸崖,之前還有人看到你們一直在交談,你還給了他什麼東西,所以才通知了我過來的。」

天狼微微一笑,坐起了身:「原來徐兄一直在派人監視在下啊,難怪來得這麼快,不過你還是慢了半步,伊賀先生已經走了。」

徐海搬了一張椅子,坐在了天狼的床前,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緊緊地盯著天狼的眼睛,似乎想要看穿他的內心,天狼給他看得有些感覺奇怪,說道:「徐兄,在下有什麼不對嗎?」

徐海輕輕地嘆了口氣:「天狼,枉我這麼信任你,你卻背叛了我,這些天我一直在想著這件事,恨起來就忍不住想取你性命。只是在此之前,我想問你一句話,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算計起我來的?難道你在我面前一直是戴著面具偽裝嗎?」

天狼的心中暗道僥倖,那伊賀天長到現在還把面具留在自己的臉上,顯然是看過自己的真容之後,還沒有向倭寇們透露這個秘密,而徐海應該也不知道這並不是自己的本來面目,不過他的心裡也確實多少有些愧疚,即使徐海是個倭寇,自己還是一直在利用他,算計他,雖然鳳舞在島上的所作所為自己事先並不知情,但徐海把這賬算到自己的頭上,似乎也不為過。

天狼正色道:「徐兄,在下確實利用了徐兄為這次談判牽線搭橋,但如果你指的背叛是刺探島上軍情的話,那實在是冤枉了在下,我和你一樣,事先並不知道鳳舞的所為,她也是上了岸以後才告訴我她要去刺探情報,那個時候,那種情況下,我已經不可能阻止她了。」

徐海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慮:「那你為什麼又要在汪船主面前承認此事是你的主使?現在你的說法完全否定了這點,到底哪句話是真?」

天狼輕輕地嘆了口氣:「在下和鳳舞的淵緣很深,一句兩句話也說不清楚,但不管怎麼說,她都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就算她也利用了我,我至少得保證她的生命安全,當時在大殿中她的身份暴露,被人所制,若是我把責任都推到她身上,一來汪船主也不一定會相信,反而會給嚴世藩挑撥的借口,說我丟卒保帥,二來若是汪船主當時遷怒於鳳舞,直接下令將她處死,那我等於害了鳳舞,我畢竟談判正使,汪船主就算再憤怒,也不至於取我的命。思前想後,我還是把此事攬在了自己的身上,我知道這樣做可能會牽連到徐兄,現在鳳舞已經離島,我可以大大方方地向汪船主坦承此事,以接受懲罰。」

徐海冷冷地說道:「不用繼續解釋了,汪船主已經不想再追究此事,不管你對此事是不是知情,這個命令都是錦衣衛總指揮使陸炳下的,你和鳳舞都不過是陸炳的棋子罷了,上司的命令不敢不從,現在的情況很清楚,胡宗憲想和,陸炳想打,這個陸炳的背後就是皇帝,這說明皇帝的心裡還是想把我們剿滅,胡宗憲只不過是他用來招安的一個幌子罷了,一旦時機成熟,無論是誘殺我們還是強攻雙嶼島,他都是要除我們而後快。」

「天狼,我們幾個首領已經商議過了,皇帝的態度既然已經通過陸炳表現得這麼明顯,那再談也沒什麼必要,你回去回覆胡總督,和議之事作罷,不過看在胡總督對我們還算誠心的份上,這兩年我們不會攻擊浙江省的沿海之地,只會在消滅了陳思盼之後轉戰福建和廣東一帶,如果胡宗憲想出兵和我們開戰,那就休怪我們不客氣了。」

天狼的心中一動,他沒有想到這幾天內倭寇們竟然會作出這樣的決定,等於前功盡棄,眉頭一皺,說道:「徐兄,你們如果不開禁通商,吞併了陳思盼以後,又怎麼養活這十幾萬人?這可是生存問題,來不得半點含糊的,陸炳那裡這次為什麼要偵察你們這裡,我回去後會問清楚,無論如何,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但胡總督是真心想談和,你們也明白這點的。」

徐海冷笑一聲:「行了,天狼,你很清楚,此事已經把我們雙方僅存的一點信任也破壞掉了,其實如果是胡宗憲派你來偵察,而陸炳真想和談的話,也許我們還不至於作此決定,因為畢竟胡宗憲不代表皇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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