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狼行天下 第六百零一回 冷對嚴世藩

嚴世藩邪惡的獨眼中光芒閃閃,沉聲道:「天狼,你以為就你有御賜金牌前來島上談判嗎?實話告訴你,嚴某就是信不過你們錦衣衛,這才要上島一查,看看你們能做什麼有損國格和大明利益的事情。事後嚴某自當向皇上稟報此事,用不著你在這裡胡扯八道。」

天狼毫不遲疑地接道:「是么,既然嚴世藩你說了有損國格,那麼請問嚴大人你來到這裡多時了,看到汪船主這樣坐著龍椅,穿著黃袍,口口聲聲自稱徽王,還說不是我大明子民,不服我大明皇帝的號令,如此違制忤逆之事,你身為朝廷高官,不當面制止,卻說我有損國格,太好笑了吧!」

嚴世藩的頭上開始變得油光閃閃,汗珠子也沁了出來:「天狼,嚴某今天不跟你做這些無聊的口舌之爭,俗話說入鄉隨俗,我又不是朝廷正式派來談判的使者,自然不用在這些細枝末節上多糾纏。今天我只談和議之事,汪船主幾個月來已經停止了對東南沿海的襲擊,足以見到他的誠意,而你今天上島,不談通商之事,卻要說什麼招安,是想把和議大事故意攪黃嗎?」

天狼微微一笑:「那以嚴先生的高見,為何我上來提招安,就是攪黃和議?」

嚴世藩冷笑道:「汪船主的集團,做的是海上的生意,之所以會攻擊沿海城鎮,也是因為我大明施行海禁政策,讓這十幾萬靠海吃飯的兄弟無以為生,就跟蒙古一樣,他們興兵犯邊,也只是因為要討口飯吃,現在雙方剛剛開始接觸,還沒有起碼的信任,你上來不談開禁通商,直接就說招安,這不是逼著和議不成嗎?天狼,皇上和胡總督授權你是來和談的,不是來破壞和談,你可明白?」

汪直跟著點了點頭:「小閣,嚴先生言之有理,我們和朝廷多年來沒有接觸,還交兵多年,就算要招安,也得等雙方有了基本的互信才行,不然就是我點了頭,只怕眾位兄弟也不願意,還是先談通商的好。」

天狼的眉毛一揚:「嚴先生,你既然號稱小閣老,能全權處置朝政,令尊更是當朝首輔,可以決定國策,為何你不直接下令廢除這海禁令,而要我這個和議使者來開這個口呢?」

眾多倭寇頭目的眼光一下子投向了嚴世藩,嚴世藩面不改色,淡然一笑,手一使勁,手中的摺扇一下子被打開,他輕輕地搖著摺扇,胸有成竹地說道:「這海禁令乃是前任內閣首輔夏言,在嘉靖三年時,在禮部尚書的官職上上奏摺,以寧波爭貢之事為由頭,說是沿海多有不法商民下海為寇,宜嚴格執行太祖的海禁令,當時的皇上尚未掌握大權,在大禮議,哦,也就是給皇上的生父爭名份和牌位的事情上還要受制於夏言等人,這才准了這奏,汪船主,今天我把當年夏言的奏摺也帶來了,你請過目,看看這海禁令到底是誰提出的!」

嚴世藩說著,從袖子里變戲法似地掏出一本麵皮已經發白的奏摺,看起來至少有二十多年的歷史了,封面上的墨跡已經開始褪色,汪直接過了這奏摺,打開看了兩眼,點頭微笑道:「果然是前任內閣首輔夏言的筆跡,想不到唆使皇上行此禁令的,竟然是此賊!」

眾倭寇頭目們一下子找到了仇恨的對象,紛紛叫罵起來,更有言辭激烈的,恨不得直接把夏言生吞活剝。

嚴世藩得意地笑道:「眾位英雄,請稍安勿躁,聽嚴某一言,這夏言欺君罔上,專權誤國,更是結交邊將,圖謀不軌,已經在前幾年被皇上下令就地正法。只是皇上畢竟不可能公開承認當年自己被夏言要挾,被迫下這海禁令,加上各位這些年一直在東南鬧得動靜很大,倉促間朝廷也不能明令取消海禁令,但皇上有旨意,各位下海為寇事出有因,其情可憫,宜招撫之,所以可以暗中取消海禁,先跟汪船主做起海上貿易,以解兄弟們的衣食之需,以後時機成熟了,再正式取消海禁令。」

嚴世藩這話說到了汪直和眾倭寇的心坎上,汪直捻須微笑,而其他的倭寇頭目們更是笑開了花,紛紛大讚嚴世藩深明大局,就按他說的辦。

天狼面無表情地看著嚴世藩和倭寇們一陣群魔亂舞,歡樂萬分,直到這些人都不出聲了,天狼才冷冷地說道:「嚴大人,你剛才所說的,是以你工部侍郎的身份,或者是以正式朝廷和議使者的身份,代表朝廷給出的正式條件嗎?可否先立約,再簽名畫押?」

嚴世藩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轉而哈哈一笑:「天狼,我只是以局外人的身份提個建議罷了,正式談判的使者是你,要簽和議也是由你簽。」

眾倭寇們一下子從剛才歡迎的勁中醒過神來,搞了半天這嚴世藩只是個嘴炮黨,直接的和議還是要天狼簽了才作數,不少人已經心裡犯起了嘀咕,嚴世藩的話全是向著自己這邊說的,但口惠而實不至,真正要承擔責任的時候卻躲得遠遠的,看起來絕不象他自己說的那樣可靠。

天狼微微一笑:「這麼說嚴先生是沒資格主導這場和議的,對不對?」

嚴世藩勃然變色道:「天狼,你是和議使者,這和議自然是由你來簽,只是嚴某憂心國事,特地前來調解,你若是一意孤行,壞了和議大事,今天的事情,我會一字不漏地向皇上稟告,治你失機誤國之罪。」

天狼的聲音透出一絲自信與冰冷:「既然嚴先生並沒有得到皇上的授權,那就沒有參與這場和議的資格,汪船主,我們今天是來正式商談議和之事的,這無關的閑雜人等,還是先迴避的好。」

汪直的臉色一沉:「天狼大人,這位嚴先生雖然不是以朝廷高官的身份來參與和談,但也是我汪直以朋友的身份請來的,你我之間未必能直接談得攏,有嚴先生在一邊出謀劃策,提出雙方都能接受的議案,豈不是很好?他絕不是你說的閑雜人等,我也不會讓他迴避的。」

天狼哈哈一笑:「汪船主若是不讓這嚴先生迴避,也沒有關係,只是接下來在下要談到一些機密之事,只怕人多耳雜,傳出去了會對汪先生不利。」

汪直的眼中寒芒一閃:「天狼大人是什麼意思?光明正大的談判,又能有什麼對我不利的機密之事?在座的都是我們多年的兄弟,而嚴先生也是我們的好朋友,沒有外人,也不需要迴避什麼。有什麼事,天狼大人但說無妨。」

天狼的嘴角邊泛起一絲笑意:「既然如此,那我們就談談這次汪船主要求我們聯手,去消滅陳……」

天狼話音未落,汪直馬上沉聲道:「天狼,此事先不談,而且這種事情怎麼可以拿到大庭廣眾下說?」

天狼心中暗喜,看來汪直要聯手官軍吞併陳思盼一事,果然沒有跟手下的頭目們通氣,畢竟汪直和陳思盼曾經歃血為盟,結成兄弟,若是主動背盟攻擊陳思盼,只怕人心不服,這事應該只有徐海等少數高層知道。

於是天狼緊接著說道:「胡總督這次讓本官前來,第一要談的就是此事,這事也是大大有利於汪船主的,如果汪船主沒有興趣,那在下現在就走。」

汪直咬了咬牙,站起身,平靜的聲音中帶了幾分威嚴:「眾位兄弟,事關機密,老夫要先和這位天狼大人商量,大家先回去,一有結果,我會馬上通知各位,若是有重大的事情,老夫也會讓大家一起決定的。」

汪直在這團伙中經營多年,早已經是說一不二,絕對的權威,嘴上說得客氣誠懇,實際上眾頭上都知道,誰要是真的說半個不字,那絕對活不過今晚,於是全都起身,恭敬地行禮退下,汪直身邊的保鏢也紛紛魚貫而出,大廳里只剩下了汪直,徐海,毛海峰,嚴世藩和天狼五人,隨著最後一個出門的上泉信之重重地關上了大門,大廳里陷入了一絲陰暗之中,只有四周點起的牛油巨燭隨著縫隙里透過的風在搖曳著,照得人影子歪歪扭扭,透出一陣詭異。

汪直等所有人退出後,沉聲道:「天狼,這件事情怎麼可以在大廳里公開談論?若是讓姓陳的聽到消息,有了防備,再想找到他的巢穴,可就難於上青天了,這個道理難道你不懂嗎?」

天狼微微一笑:「可是汪船主剛才說了廳中的都是自己人,絕對可信啊,又何必擔心此事外泄呢?」

汪直身邊的毛海峰重重地「哼」了一聲:「天狼,你是真不知還是揣著明白當糊塗?義父曾經和那陳思盼有過盟約,聯手官軍主動攻擊陳思盼乃是背盟之事,若是此事讓人知道,非但陳思盼的手下不會歸降,就連我們的兄弟也有可能會離義父而去。」

天狼的臉上故作驚訝:「哦,難道汪船主還沒有跟眾位兄弟們商量此事?」

汪直的臉上肌肉跳了跳,看了一眼徐海,聲音中透出一絲威嚴:「阿海,怎麼回事,你沒和天狼詳細說明嗎?」

徐海的額頭開始冒汗,站起身行了個禮,回道:「船主,屬下跟天狼說過的,此事只是暫時有個意向而已,具體的細節根本沒商量呢,天狼,你也說過,只有拿出了一個成形的計畫後才會談及此事,怎麼現在就提這個?」

天狼微微一笑:「嚴先生也留在這裡,想必對此事也是一清二楚了?」

嚴世藩不屑地從鼻孔出了一氣,嗡聲道:「天狼,不就是要和汪船主聯手滅了那廣東海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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