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狼行天下 第五百七十五回 施文六吐了

天狼微微一笑:「不辱使命,陳大成答應明天就帶人過來投軍。」

戚繼光哈哈一笑:「太好了,這回多虧你啦,哦,對了,華長民已經被我請到了這裡,連同他的師父和僚屬們一起關押著,他傳不了信啦。」

天狼點了點頭:「接下來就是提審施文六了。我已經迫不及待啦。」

施文六很倒霉,自從被拿下之後,就給那些粗魯的軍士們五花大綁,嘴裡塞了一隻臭襪子,而眼睛上則蒙上了厚厚的黑布,這可是養尊處優的他多少年都沒吃過的苦了,甚至他能感覺到肥肥的手上套的幾隻翠玉戒指也給那些當兵的趁亂摸了去。

所以儘管嘴裡塞著臭襪子,施文六仍然不停地發出野豬般的嚎叫,不是為了讓人把他鬆開一些,而是想要要回自己的那些寶貝。墊在他身下的那些乾草這時候顯得那麼地扎人,讓他渾身的肥肉都極不舒服,扭來扭去地就象個肉球在滾。

突然,施文六的眼前一亮,那塊黑布被人扯下了,這讓一天都沒見到陽光的他一時有些不適應,使勁地眨了眨眼睛,才發現這時候已經入夜了,光亮來源於一個白面魁梧漢子手上的一盞油燈。

而這個漢子是他認識的,就是白天那個在戰場上神一樣的男人,那個殺起人來如割茅草,嚇得連兇殘的倭寇也為之喪膽的恐怖死神。施文六白天是被這個男人瘋狂的殺戮直接嚇得嘔吐不止,然後看著這人奔向自己,才拚命逃跑的,可沒想到到頭來還是落到了他的手裡,一想到自己的腦袋可能會跟那幾個倭寇一樣給他打爆,施文六就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

白臉漢子的臉上很平靜,看不出任何錶情,他坐在一張馬紮上,伸手抽開了施文六嘴裡的臭襪子,施文六頓時感覺到了那股折磨了他一整天的惡臭消失了,連空氣都變得那麼清新,他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空氣,卻是再也顧不得,也不敢提自己的翠玉戒指半個字。

天狼開了口,聲音透著一絲冷酷:「施文六,你可知道我是誰?」

施文六咬了咬牙,說道:「我見過你,你是戚繼光的人。」

天狼搖了搖頭,掏出了胡宗憲的令牌:「你錯了,我是胡總督直接派來協助戚將軍的,並不是戚將軍的部下。」

施文六的臉色一變:「是胡部堂的人?那咱們就是自己人了,老弟,放了我,好處少不了你的。」

天狼哈哈一笑:「哦,你跟我怎麼就是自己人了?我想聽聽。」

施文六笑道:「胡部堂是嚴閣老舉薦的,而嚴閣老一直對我多有關照,杭州府的布政使鄭大人和按察使何大人你應該知道吧,都是嚴閣老派來浙江協助胡部堂的,跟胡部堂也算是同門師兄弟,你為胡部堂辦事,我幫鄭大人和何大人跑腿,這還不是自己人嗎?」

天狼不動聲色地「哦」了一聲:「這麼說,你跟倭寇聯手,在義烏這裡搞出來的事,也是鄭大人和何大人指使你的了?」

施文六猛地反應了過來,這事可千萬不能承認,他連忙說道:「不不不不,鄭大人和何大人不知道此事,只是他們授權給我,讓我在義烏這裡開礦,公文和批示我已經給本縣的華縣令看過了,你若是不信,可以到華縣令那裡查。」

天狼「嘿嘿」一笑,從懷裡掏出了一卷公文,在施文六面前晃了一下,借著火光的照耀,施文六看清楚了這正是自己討來的那紙公函,連忙點頭道:「對對對對,就是這個公函,你看我沒說謊吧。」

天狼收起公文,冷笑道:「可這公文上允許了你通倭和打殺本地百姓嗎?」

施文六的頭上開始冒出冷汗,他突然意識到眼前的這人絕對不象是一般的官場夥伴,來者不善,於是施文六連忙說道:「這位大人,不知道怎麼稱呼?」

天狼笑了笑:「你叫我郎大人好了,本官的姓名嘛,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施文六點了點頭:「郎大人,您是胡部堂的人,應該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吧,胡部堂打仗需要軍餉,編練新軍可是很花錢的事,鄭大人和何大人看著胡部堂這麼辛苦,所以就想出一份力,東南是朝廷的賦稅重地,那些上交國庫的絲綢和稅銀是不能動的,所以在下就想了這個法子,在義烏開礦挖銀子,得了的銀子也可以給胡部堂作軍費打倭寇啊。」

天狼冷笑道:「銀子?這事從一開始就是個騙局,你當我不知嗎,我來問你,那個跟你說此地有銀礦的道士,是什麼人,這裡如果真有銀礦,這千百年下來本地人會不知道?」

施文六的舌頭開始打結,汗珠子出得更多了,可他仍然故作鎮定,強辯道:「郎大人,話可不能這樣說啊,本地的這些愚昧土著,守著寶山也不知道,他們只會打柴打獵,哪知挖礦啊,這看礦得看礦脈龍氣,只有修道之人有慧眼,懂風水,才看得出來,再說了,後來我不是按他說的,帶了些礦工在這裡挖出了銀礦石嗎?」

天狼突然放聲大笑起來,聲音震得帳內的空氣流動,施文六的耳膜也是一陣鼓盪,天狼笑畢,對著施文六厲聲喝道:「好你個口甜舌滑的奸商,本官審你之前,早已經從你的手下那裡問得清楚,那些挖礦的所謂礦工,都是你的護衛們假扮的,而那些銀礦石,也是你一早準備好的,你就是想藉機圈了這塊地,以為我是三歲小孩,給你這樣欺嗎?」

施文六的心猛地一沉,他咬了咬牙,說道:「郎大人,你我都是下面跑腿辦事的人,也只能聽上面的吩咐,話說這麼明白有什麼意思呢。難道胡部堂放著倭寇不打了,就要跟鄭大人和何大人為這點小事翻臉?」

天狼的眼中殺機一現,刺得施文六一哆嗦:「小事?你勾結倭寇,煽動鄰近各縣的百姓,來此和義烏百姓械鬥,曠日持久,死者數千,傷者上萬,你說這是小事?別說你一個小小的商人,就是鄭必昌,何茂才,他們的腦袋也不夠砍的。我現在就可以把你的這個口供給記錄下來,送給皇上,我看看你的鄭大人,何大人,會不會到時候出頭保你這個小卒子!」

施文六急得叫了起來:「郎大人,千萬不要啊,有事好商量,好商量。」

天狼從懷中又拿出了一份口供,在施文六面前擺下,讓他看得清清楚楚,這是他下午審訊施文六的護衛時那些護衛招供的施文六在銀礦的事情上做假的供詞,當然,還有施文六這幾個月來招附近的百姓,招閩浙一帶的山賊,最後發展到招倭寇過來械鬥的事情,全都歷歷在目,供詞的最下面,是十幾個護衛按的手印,一個個紅通通的,歪歪扭扭,可這會兒在施文六的眼裡,卻是無異於催命的符咒。

天狼冷冷地說道:「看到了沒有。這些就是你手下的供詞,你就是不招,只要這供狀到了胡部堂,或者說到了皇上的手裡,那你是個什麼下場,不用我多說了吧。」

施文六幾乎都要哭出來了:「郎,郎大人,你可千萬要救小人一命啊,小人只想做買賣賺點錢,哪敢有謀反之心啊,真的是受人的差遣,您可要明查啊。」

天狼重重地「哼」了一聲:「到底是何人指使的你,你現在還想為他打掩護嗎?你也知道你只是個小卒子,別人棄起你來,連眼皮都不會眨一下!」

施文六動了動嘴,似乎想說些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又猶豫了起來,眼中光芒閃爍,胸口也是在劇烈地起伏著,顯然是在做著非常激烈的思想鬥爭。

天狼冷笑道:「無非就是鄭必昌,或者是何茂才,還有別人嗎?」

施文六咬了咬牙:「郎大人,你別問了,這事你扛不住的,如果只是鄭大人和何大人,那我也沒啥好隱瞞的,只是讓我做這事的人,你惹不起,胡部堂也惹不起。你現在把我的事報上去,最多我給斬首,而家人還可以保全,可要是得罪了那位貴人,只怕我全家都死無葬身之地!」

天狼平靜地說道:「不就是嚴世藩么,你就怕他怕成那樣?」

施文六的瞳孔猛地一收縮:「我可什麼都沒說,這是你自己猜的,與我無關!」

天狼嘆了口氣,表情變得鎮定而堅毅:「別人怕嚴世藩,我可不怕,你以為我是胡部堂派來的,是他的手下?實話告訴你吧,這才是我的真正身份。」他說著,從懷裡掏出了那塊錦衣衛的金牌,在施文六的眼前停住,讓他看得清清楚楚。

施文六的呼吸都快要凝固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查辦自己這個案件的居然會是錦衣衛,他更是知道錦衣衛的手段,這下子直接給嚇得尿了褲子,一股難聞的臊味瀰漫了整個帳蓬。

天狼皺了皺眉頭,收起金牌,踢了施文六一腳:「瞧你那慫樣子,本官剛亮明身份就嚇得尿了,還有沒有點出息。」

施文六也顧不得丟人,那肥碩的腦袋不停地開始與地面作起親密接觸:「大人,小的什麼也不知道,剛才都是小人胡言亂語,您請放過小人一馬吧。」

天狼冷笑道:「放你一馬?那誰來放我一馬?現在你該知道問題的嚴重性了吧,我們錦衣衛是做什麼的,你應該很清楚,若不是這裡出了通倭謀逆的大案,我又怎麼可能千里迢迢地來這裡查案。胡部堂也只能配合我行事,更不用說那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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