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狼行天下 第五百四十八回 王翠翹的奇緣

屈彩鳳畢竟是個女人,說到這些八卦事情是眉飛色舞,喝了一口茶,輕啟朱唇,娓娓道來:「這徐海本是杭州人氏,自幼父母雙亡,他的叔叔名叫徐惟學,乃是一個商人,不想帶他這個侄子,乾脆就把他寄養在了杭州虎跑寺里,給了寺廟住持一筆錢,就此基本不管,只是隔個幾年來看這個侄子一次。」

天狼對徐海這段出家的往事是清楚的,聽到這裡點了點頭:「這些我聽陸炳說過了,這徐海人窮志不窮,在寺里法號普靜,卻是文武兼修,有奇人傳授了他一身武功,更是自學兵法,一肚子的歹毒腹黑招數,可是他跟王翠翹又是如何認識的呢?」

屈彩鳳妙目流轉,繼續說道:「徐海曾經被他的師父在少年時帶著雲遊四方,而這王翠翹原來是杭州的官家小姐,母親早亡,其父請高僧來做法事,正好這徐海的師父是杭州一帶的有名高僧,便帶著徐海到了王翠翹的家中,做了三天三夜的道場。」

「聽說這徐海精於卜算,到了王家之後,那時他也不過二十一二歲,和這十四五歲的王翠翹都是情竇初開的少年男女,王翠翹傷心亡母,夜半之時曾獨自撫琴吟詩,而徐海卻是一邊敲著木魚誦經,一邊作詩和之,就這樣,還在深閨之中的王翠翹便芳心暗許這個年輕俊俏的小和尚了。」

「只是這徐海不知道是能掐會算,還是聽到什麼風聲,私下裡跟王翠翹說,她父親即將有牢獄之災,而她命中也會有一大劫難,只有跟著他遠走高飛,才能消災免禍,而王翠翹卻是將信將疑,加之雖然對徐海一見鍾情,但是畢竟跟徐海認識的時間太短,還沒有下定決心跟徐海遠走高飛。徐海看這王翠翹不願意跟他遠走,只能一聲嘆息,約定自己以後一定會做出一番事業,再來娶她,便飄然而去。」

「後面的事情可能你就知道了,徐海沒走多久,王翠翹的父親就因罪免官入獄,本來要流三千里,充軍關外,王翠翹憂心老父的身體吃不消,於是奔走父親的舊交故友,極力營救,只是這上下打點著實需要銀兩,王父為官還算清正,一時拿不出這麼多錢,最後王翠翹咬了咬牙,自己賣身入了青樓妓館,湊得兩萬兩銀子,總算救了父親出獄,可是王父卻羞於女兒墜入風塵,出獄後雖然官復原職,但也斷了和王翠翹的父女關係。」

屈彩鳳說到這裡,憤憤不平地拍了一下桌子:「這王父實在不是個東西,女兒為了救他才自已賣身入了妓館,他卻不認女兒,若是讓我見了這無情無義的傢伙,一定會取他性命!」

天狼嘆了口氣:「王父的事情就不說了,這些讀書人士大夫視名節重於一切,不要說他們了,就是連那陸炳,所做所為也都是考慮家族的名聲和傳續,倒也不一定能分個誰對誰錯,畢竟這些人讀書明禮,和我們江湖人士不一樣。」

屈彩鳳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哼,李滄行,你出身名門正派,也學得跟這些書獃子一樣迂腐可笑,不敢愛也不敢恨,實在是無趣得緊。」

天狼知道這種事情上很難和她有共識,只能微微一笑,岔開了話題:「屈姑娘,你可知這徐海後面的事情嗎?」他看著屈彩鳳的眼睛,緩緩地把今天從陸炳那裡聽到的徐海的事迹說了一遍,聽得屈彩鳳隨著這故事的起伏唏噓不已,直到天狼說完,她才幽幽地嘆了口氣:「這徐海也算是個多情種子了,我想他最後自甘墮落,淪為倭寇,也是想實現自己當年的承諾,風光地回來迎娶王翠翹。」

天狼點了點頭:「也許吧,當年的徐海只不過是一個虎跑寺的和尚,跟貴為官家小姐的王翠翹沒有任何可比性,所以當他的叔叔徐惟學來找他,拉他一起做生意的時候,他應該也能猜到這不是什麼好事,但是為了有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他還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這一去就是幾年,再回來時,已經物是人非,王翠翹已是秦淮頭牌,而徐海卻成了倭寇的首領。」

「只是徐海雖然名為倭寇首領,可是手底下沒有自己的人馬,全是帶了倭寇薩摩藩島津家的軍隊來搶劫,雖然作戰時由他指揮,但哪天若是惹得這些倭寇不高興了,自己的腦袋都會搬家,所以他也是身處虎狼叢中,更是需要一個知心伴侶,所以一看到當年的王翠翹已經出落得如天人一般,就想著娶回去作夫人。」

屈彩鳳點了點頭:「可憐這王翠翹,以為自己能跳出火坑,卻不知又入狼穴。不過我聽說徐海那天晚上把自己是倭寇的事情對她和盤托出,一般人聽到倭寇如豺狼猛獸一般,避之唯恐不及,而王翠翹卻是對徐海不離不棄,私訂終身,願與他一世相守。今天我去的時候,已經晚了一步,那徐海昨天夜裡回城時,直奔蘭貴坊,又加了五萬兩銀子,直接就把王翠翹帶走了,只怕現在這幫倭寇已經出了南京城。」

天狼微微一愣:「什麼,這些倭寇出城了?」

屈彩鳳嘆了口氣:「只怕是的,今天我在城裡轉了一天,也沒有見到這些倭寇,聽你剛才的話,這些人來南京城無非是想尋訪絕色美女,以作為和嚴世藩會談時的見面禮,既然這雙方已經見了面,並約定了後面的繼續深談,那就沒有必要再留在南京城中了,而且你說徐海等人昨天可能也看破了你的行蹤,這裡已經不宜久留,帶走王翠翹後,回海上的倭寇老巢應該是唯一的選擇。」

天狼沉吟了一下:「本來我還想著找到這些倭寇,調動錦衣衛一網打盡呢,至少也想辦法殺了徐海為宗禮將軍報仇,看來是沒戲了,也罷,屈姑娘,你我就此分手,你回巫山派,而我去杭州,如果你需要我幫助的話,隨時來杭州的胡宗憲平倭軍營里找我便是。」

屈彩鳳的妙目流轉,在這夜空之中如天上的晨星一般閃閃發光:「李滄行,這回你見到了你的小師妹,她現在人應該還在南京城中,你真的就不和她相認嗎?」

天狼的心一痛,長嘆一聲:「這個問題陸炳已經問過我兩次了,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和她相見時,我無數次地忍著與她相認的衝動,甚至逃也似地離開她,就是因為現在相認,對我們兩個都沒有好處,她已經是徐夫人了,我還能如何?把她從徐師弟手中硬搶嗎?這種事情,我做不出來,愛一個人就得成全她,為她作出犧牲。」

屈彩鳳的眼中閃過一絲憐意:「天狼,我勸你不要給自己留下終身的遺憾,明天我們是不是還能活著,誰也說不定,就是你現在武功蓋世,可是沐蘭湘現在被倭寇和嚴世藩都盯上了,你這次能護得了她,下次也能嗎?聽我的,你既然愛她,就去和她相認,然後帶著她遠走高飛,到一個沒有人能找得到你們的地方,不要再管世間之事了。」

天狼的眼中淚光閃閃:「屈姑娘,我何嘗不想這樣呢,只是在武當山時,小師妹就和我斷情絕愛,當時我哭著求她跟我走,可是她卻說希望我一輩子都不要再出現,她既然已經做了選擇,我又何必強人所難,害人害已!」

屈彩鳳說不出話,只剩下一聲長嘆,喃喃地說道:「情這一字,真是世間最毒的葯。」

天狼轉過身,拭了拭自己的眼睛,突然想到了林鳳仙的事情,心中一動,問道:「屈姑娘,這次見到陸炳,他還提及了令師之死,難道真的不是那達克林所為?」

屈彩鳳也回過了神,認真地點了點頭:「不錯,家師的遺體,後來我也仔細地查驗過,那傷口和你上次所受的傷很象,不僅是被神兵利器所傷,而且瞬間能讓傷口凝血,所以當時我一看到你的傷口時,就非常震驚,倒不完全是為了我死在你手下的姐妹,而是覺得家師可能是死在楚天舒的手裡。可是你卻一再地維護楚天舒,這讓我無法接受!」

天狼沒有料到當時她居然是想到了師父之死,心中一陣歉意,說道:「對不起,屈姑娘,那天我不知道此事,只是出於不想讓你們和洞庭幫繼續仇殺,讓嚴黨和魔教坐收漁人之利的考慮,才會一再相勸,不過我可以用性命起誓,楚天舒絕對不會是殺你師父的兇手。」

屈彩鳳的眼中閃過一絲迷茫:「李滄行,你跟那楚天舒那天到底說了什麼,怎麼你對他如此信任?甚至可以用性命擔保此事?」

天狼嘆了口氣:「每個人都有一些不足為外人道的秘密,楚天舒以誠對我,將他的事情和來歷對我和盤托出,而我也發誓為他保守秘密,屈姑娘,你的事情我一樣不會向別人說出,請你理解。」

屈彩鳳認真地點了點頭:「既然你能以性命擔保,那我還有什麼不相信的?只是這楚天舒好象對我們巫山派有深仇大恨,一出手就絕不留情,這些年對我們也是手段狠辣,我都不知道以前什麼時候得罪過他,所以才會懷疑師父的死也跟他有關係。」

天狼正色道:「楚天舒確實和你們有不解之仇,也必欲滅你們而後快,實話告訴屈姑娘吧,那天本來我和楚天舒不至於這樣生死一戰的,就是因為我的立場堅決,如果他真要對你們巫山派動手,我會出手阻止的,他這才惱羞成怒想要取我性命,不過即使那天打完之後,他還是不肯放過你們,我也無法再勸,屈姑娘,這件事上我不好插手,這段時間我在杭州幫不了你,你只有好自為之了。」

屈彩鳳的秀目流轉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