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狼行天下 第五百四十七回 鐵杆漢奸

可是多年的征戰讓薩摩藩的軍力極其強大,即使在武士橫行的日本,也算得上數一數二的精兵了,即使柳生雄霸談到島津家的武士和浪人時,也是以一種非常嚴肅的神情來談論,今天聽陸炳說到徐海勾結的居然是薩摩藩的島津氏,天狼頓時明白了徐海所部戰鬥力強悍的原因所在。

天狼想到這裡,搖了搖頭:「依我看汪直的手下人數雖多,但多是沿海的叛民,十個人里有兩個真倭就不錯了,而且也多是些倭寇中的浪人,而徐海的手下卻是那些精銳的島津家正規軍,戰力遠非汪直可比,如果真要消滅的話,還是先消滅徐海比較好。」

陸炳擺了擺手:「這是後話了,也是抗倭的軍情大事,我們只是錦衣衛,不能越國胡憲憲來決定這種正事,你如果有自己的看法,可以和胡宗憲,還有那個謀士徐文長提,哦,對了,你的老朋友譚綸,現在也在徐宗憲那裡,如果不方便直接和胡宗憲說的話,也可以和他私下裡交流。」

天狼微微一笑:「當年我還是李滄行的時候,也只不過和譚綸有過一面之緣,甚至都沒說上幾句話,談不上是老朋友,而且他現在升了官,更不會記得我這個無名小卒了。」

陸炳笑道:「這點你可以放心,我跟譚綸的關係不錯,因為沈鍊的關係,他也沒把我當成特務頭子,這次我從胡宗憲那裡過來前,也曾和他聊過一整夜,此人雖然身為清流派的後起之秀,但是對胡宗憲卻是頗為佩服,二人可以說是忘年之交,這點大概也是派他來浙江的清流派徐階等人始料不及的。」

天狼有些意外:「他和胡宗憲居然關係好到這種程度?不至於吧。」

陸炳點了點頭:「胡宗憲在東南幾年,也算得上是殫精竭智,幾年前猖獗一時,直接能攻到南京城下的倭寇的那種海盜式的突擊,在這幾年再也不見,他們無法再攻入沿海百里內的城鎮了,這都是胡宗憲之功,上次的上泉信之是被薩摩藩的島津氏重金收買,想要探查我們大明內地的虛實,島津家的野心很大,有入侵中原的狂妄,若不是你們上次出手將這股倭寇全殲,讓他們知道我中原有人,只怕島津家這兩年就會派大軍入侵了。」

天狼冷冷地說道:「我可不這麼認為,南京城下,我大明的衛所軍的不堪一擊讓倭寇都看在眼裡,我若是島津氏的領主,一定會以為只有幾十個倭寇都能打到南京城下,若是有千軍萬馬,那至少可以席捲東南,割據稱王了,到現在我也不明白為什麼會把上泉信之給放回去!」

陸炳正色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倭寇上次能鑽到南京城下,正是因為他們人少,小股的流躥倭寇,用大軍捕捉不易,而倭寇一向自詡武藝高強,可是他們東洋的第一劍客柳生雄霸,在你這裡也沒有討到便宜,即使是我們在南京城臨時募集的一幫江湖人士,也能全殲這伙倭寇。」

「所以如果真的島津氏大軍入侵,我中華自有萬千男兒可以從軍報國,打他個落花流水,再說了我中原地方千里,遠非倭國的彈丸之地,上泉信之等人一路就象沒頭蒼蠅一樣亂跑,不辨方位,只靠他們,是根本無法在中原立足的。」

天狼搖了搖頭:「所以他們這幾年就轉而扶持徐海這樣的內奸,讓熟悉內地情況的徐海來帶路,對不對?」

陸炳笑道:「正是如此,徐海對這些倭寇最大的幫助不是他的兵法權謀,而是對內地的熟悉,徐海當年在虎跑寺的時候也曾經遊歷四方,熟悉知我大明東南一帶的兵力布防,山川關隘,他每次出來搶劫用的都是島津家的精兵,事先和島津氏領主約定帶多少人,搶哪個地方,分他多少錢。」

「可以說他只不過是個象趙全那樣的帶路漢奸罷了,而徐海自己手下的人並不多,一般也只是在搶劫前化妝潛入內地,以探軍情而已,所以徐海,陳東,麻葉這幾個漢奸,手上是沒有自己的實兵的,完全是仗了倭人的勢力,狐假虎威罷了。」

「可是這樣的人是層出不窮,殺不勝殺的,我們今天殺了一個徐海,還會有別的漢奸走這條路,就是汪直手下的奸商,多數也具備帶路的能力,所以我們除掉一個徐海沒有用,以徐文長和胡宗憲的意思,最好能挑起倭寇內部的火併,讓汪直和徐海大戰一場,最好是讓汪直能轉而攻擊薩摩藩島津家,這樣禍水引向東洋,我們大明便可以無憂了。」

天狼奇道:「汪直為什麼要去攻擊島津家,這樣一來哪還有倭人供他驅使?」

陸炳正色道:「日本現在處於戰國時期,即使是東洋內部,也是戰亂不休,在九州一地,島津家和北邊大隅國的伊東家是死對頭,汪直只不過是給這些倭人大名販賣軍火,運來軍糧罷了,不象徐海這樣死心踏地地依附於島津一家,所以認清了這點,才能將計就計,逼著汪直把矛頭對準日本,而不是我大明。」

天狼這下子是完全明白了胡宗憲的心思,長嘆一聲:「看來胡宗憲對日本還真的是做足了功課,那個謀士徐文長,又是何許人也,難道他也去過東洋嗎?怎麼對那邊的形勢如此熟悉?」

陸炳笑了笑:「這徐文長,本名徐渭,字文長,乃是沈鍊的同鄉,浙江紹興人,其父徐鏓,曾官至四川夔州府的同知,原配生下兩個兒子,早死,而後續弦苗氏,這苗氏不能生育,徐文長的生母乃是這苗氏的隨嫁婢女,後來當了侍妾,生下徐文長,而苗氏對徐文長極為喜愛,視同已出,奪到自己名下撫養,卻又將徐文長的生母趕出家門。」

「徐文長出生百日後,生父就死了,由於兩個長兄早早地出去自立門戶,苗氏成了一家之主,趕走徐文長生母的同時,也對徐文長無比地疼愛,供其讀書上學,徐文長幼年時就是整個浙江聞名的神童了,興趣廣泛,除了四書五經外,繪畫書法,兵法算卜,無一不精,無一不通。」

「後來苗氏也去世了,徐文長由於是庶出,家產盡被兩個嫡出長兄分得,衣食無著,不得已跟隨長兄生活了一段時間,後來更是入贅潘家,這才解決了生計問題,他二十歲中了秀才,可是連年中舉不第,雖有才名,卻是無法通過科舉仕官,只能徒嘆奈何。」

聽到這裡,天狼有些不信:「此人既然如此大才,又怎麼會連個舉人都考不上呢?我看就連劉東林這種貪官,不也是輕鬆地考中了進士么。」

陸炳搖了搖頭:「天狼,你沒有參加過八股,不知道這其中的玄機,所謂八股應試,需要以固定的形式,固定的文章來寫,並不是單純地考你的典故文才,徐文長才高作斗,繪畫書法均是意之所致,一氣呵成,如同天馬行空一般地不拘一格,他這種人,天生就不適合那種需要固定思維,拘泥格式的八股文,我和沈鍊曾經多次談及此事,他就是持有此種觀點,徐文長這輩子,最多只能中個舉人,是萬萬不可能上京會試的。」

天狼嘆了口氣:「怪不得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呢,我們武人可就簡單直接多了,誰的武功高,打起來一看便知,哪象這些文人一樣寫個文章還要看格式,實在是鬱悶得緊。不過也可惜了這徐文長,如此大才,卻不能出人頭地。」

陸炳笑道:「天無絕人之路,徐文長雖然屢試不第,但難得的是作為文人,也有一腔報國之志,倭寇入侵的時候,他也曾脫下長衫,身著短衣,一個人除著志願抗倭的鄉人們一起,到前線去觀察敵情,親眼目睹過戰事,而他也和不少出過洋,甚至被倭寇擄掠後歸來的百姓交談,了解日本的情狀。前年胡宗憲聽說了他的事迹,又有沈鍊的舉薦,於是把這徐文長招入自己的軍府之中,引為謀士。」

「胡宗憲那裡有大量的有關倭寇的情報,錯綜複雜,來源極多,其中也不乏倭人別有用心的誤導和假情報,徐文長到了胡宗憲那裡不到三個月,就從浩翰如煙海的這些資料中,篩選找出了可靠的真實情報,並編成書冊,呈給胡宗憲,我也看過這本冊子,其中的那些情況,與你當時從柳生雄霸這個倭人那裡聽到的,幾乎完全一致,甚至更加詳細。」

天狼點了點頭:「難得這徐文長,一個文人還能有如此報國之志和濟世之才,相比之下,占著茅坑不拉屎的嚴嵩父子真是讀書人之恥!」

陸炳哈哈一笑:「用不著處處都要找機會罵嚴嵩父子一遍嘛,只是徐文長雖然是文人出身,但深通兵法,尤其精於練兵之術,我去胡宗憲那裡的時候,正好看到他和戚繼光,俞大猷兩個武將在一起討論練兵的問題,而且其人心機頗深,洞悉人性,也有著不少見不得光的陰險腹黑手段,只是他這些手段只是針對倭寇,還沒用到自己人身上,你若是去了胡宗憲那裡,與徐文長相交,一定要多留一個心眼才是。」

天狼笑道:「這個我自有分寸,只是我想徐文長的手段只是對付敵人,對付倭寇用的,我的身份是錦衣衛,是自己人,他犯不著使計來對付我吧。」

陸炳收起了笑容,冷冷地說道:「天狼,你一定要擺清楚自己的位置,你是錦衣衛,我們錦衣衛就是對外搜集情報,對內監控重臣,專辦大案要案的,你去浙江這件事本身就是代表了我,代表了皇上去監控胡宗憲,他表面上會對你客客氣氣,但內心裡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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