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狼行天下 第五百四十三回 徐海的來歷

陸炳冷冷地說道:「我能做到的,只能是兩件事,第一,不讓嚴嵩的人接近審案者,主審者都是絕對可靠的心腹,不會出現誘供和逼供。第二,儘力保全楊繼盛的性命,他的全家老小我已經派人安置了,不會讓他們落到嚴嵩的手中,以作為籌碼。天狼,你知道接下來我要你做什麼了嗎?」

天狼的眼中神光一閃:「陸總指揮,你該不會是讓我去詔獄裡負責看守楊繼盛吧。」

陸炳微微一笑:「我正有此意,你意下如何?」

天狼低頭想了想,陸炳這個任務是深合自己心意的,能盡自己所能地保護忠臣義士,實在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只是現在南京城中倭寇現蹤,嚴嵩父子渡過了這次危機後又勢必會瘋狂地反撲,自己如果耗在詔獄裡,也不知道重出江湖時,武林中會變成什麼樣子,想到這裡,他又開始左右為難起來。

陸炳對天狼的反應有些意外,他本以為天狼會爽快答應下來的,皺了皺眉,他問道:「怎麼,你不願意嗎?」

天狼抬起頭,對陸炳正色道:「現在詔獄之中,是誰人在看守楊繼盛,能讓陸總指揮也放心地離開呢?你這回來南京,只怕也不止是來找我吧,事實上我來南京城也不過是臨時起意。」

陸炳笑了笑:「不錯,詔獄那裡有鳳舞在守著,我很放心楊繼盛的安全,只是鳳舞沒有你這種忠義之心,我怕她一時頂不住皇上的壓力,你要知道,在詔獄中的人犯,每幾天就要拖出去廷杖的,鳳舞若是急著破案,沒準會把楊繼盛給活活打死的,這也是我要你去詔獄的主要原因。」

天狼反問道:「那你來南京城又是為了做什麼?」

陸炳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我得到消息,倭寇首領徐海,上泉信之和毛海峰秘密登陸,潛入南京城,試圖與嚴世藩接頭,在這之前他們已經見過胡宗憲了,身為錦衣衛總指揮使,我不能對此事不聞不問,北邊才剛剛算是勉強安定,南方再亂的話,國家會出問題。對了,剛才你在客棧里說,昨天晚上和嚴世藩們他交過手,具體是怎麼回事?」

天狼深吸了一口氣,把昨天從街上偶遇上泉信之和徐海等人,進入蘭貴坊,再到城外巧遇小師妹,然後嚴世藩出現,並與自己作了交易的事情詳細敘述了一遍,甚至連自己最後與小師妹達成的協議也一字不差地向陸炳作了彙報。

陸炳聽完之後,長出一口氣:「你做得很好,天狼,你進步了,本來我以為你看到沐蘭湘被擒時,會不顧一切地去救她呢。」

天狼正色道:「我是會救她的,哪怕賠上我這條命也在所不惜,但當時嚴世藩和倭寇們都在,並不是好時機,我本來是準備嚴世藩一個人帶小師妹離開的時候再出手相救的,可沒想到他的武功太高,早早地就看破了我的位置,若不是他有意與我們化敵為友,只怕我這會兒已經陷在那裡了。」

陸炳沉聲道:「天狼,你分析一下嚴世藩這樣做是何用意,只是想找你帶個話,要與我們錦衣衛恢複合作嗎?」

天狼仔細地思索了一下,搖了搖頭:「只怕他的真正用意,還是在楊繼盛身上,他跟我說話的時候只提了楊繼盛,而對沈鍊之事隻字未提,顯然是已經知道了陸總指揮不會如他們父子所願,去主動害楊大人的,上次嚴嵩上門,這次則是由他向我再次帶話示好,如果總指揮拒絕的話,他們可能會對我們錦衣衛,對總指揮大人下手了。」

陸炳冷笑道:「他們動不了我,這點其實嚴嵩父子也心知肚明,皇上也不可能遂了他們的心意,把我貶黜的,所以現在他們轉而尋求和我言歸於好,目的還是為了能拉攏我對付那些清流派的大臣罷了。」

天狼點了點頭:「總指揮所言極是,您應該是不可能和嚴氏父子再次攜手的,可是這樣直接拒絕,就不怕嚴氏父子會借著沈鍊的事情,對您使壞嗎?」

陸炳的瞳孔收縮了一下,顯然他對這事還是有點忌憚,他嘆了口氣:「沈鍊不聽我勸,強行上奏摺彈劾嚴嵩父子,雖然這回嚴嵩給我個面子,沒對沈鍊下重手,但最後判處沈鍊流放的地方乃是山西的宣府。」

「自從仇鸞進京後,宣大總督楊順,乃是嚴嵩的死黨,如果他想要找沈鍊的麻煩,隨時可以,而且以沈鍊那種嫉惡如仇的個性,我在這裡時尚無法管束住他,被謫貶邊關,想必更是心中怨憤之氣難平,肯定是整天要痛罵嚴嵩父子的,萬一給抓住把柄,那隻怕我也保不了他啦。」

天狼恨恨地說道:「君昏臣奸,豺狼當道,這黑暗的世道何時是個頭。」

陸炳的臉色一沉:「天狼,慎言,難道你也想學沈鍊嗎?」

天狼嘆了口氣:「陸總指揮,你還是好好地勸勸沈兄吧,至少這兩年先別給嚴黨抓到什麼把柄,但徐圖之,經此一役,徐階等清流派大臣只怕也不敢再在朝堂之上公然與嚴嵩父子作對了,我們能做的,也只有按你所說的那樣,暗中搜索嚴黨的罪證,這次你來南京,是準備調查浙直總督胡宗憲嗎?」

陸炳沒有直接回答,他負手於背後,踱了幾步,才停下來看著天狼:「你若是我,會怎麼做?」

天狼微微一笑:「其實我的心思你最清楚,我來東南一帶就是不放心這個東南重臣,畢竟他上次私放上泉信之的事總讓我覺得不太對勁,儘管這幾年東南一帶還算穩定,但我實在是怕這裡再出一個仇鸞,表面上看能花錢買平安,但倭寇若是真的入侵,又是不堪一擊。」

陸炳搖了搖頭:「也罷,上次的事情其實我是全程參與的,我基本上可以確定,胡宗憲本人不象仇鸞,他是不會賣國求榮的,他雖然是嚴嵩門生,但還是有讀書人潔身自好的正義感,大局上還是能穩得住,這些年在東南一帶,他也是時不時地派軍主動出擊,與倭寇作戰,並不象仇鸞那樣龜縮關內,無所作為,我覺得他還是有心剿滅倭寇,只不過力有未逮罷了。」

天狼不滿地搖了搖頭:「陸總指揮的說法我不能接受,倭寇再強,再有錢,也不過是數萬武裝海盜而已,跟蒙古那種人口數百萬,騎兵數十萬的強大國家是無法相提並論的,以我大明東南數省,幾百萬人口,每年數百萬兩白銀的抗倭經費支出,即使新編練的軍隊也有十萬之眾,更不用說為了平倭,還從廣西四川一帶調來了戰鬥力很強的狼土兵,甚至連南少林的僧兵也加入了戰鬥,坐擁東南數省,錢糧兵都不缺,卻說打不過幾萬倭寇,這說得過去嗎?」

陸炳嘆了口氣:「天狼,你還是有點太想當然了,倭寇也好,蒙古也罷,如果跟我們漢人一樣,固定一個據點,等著我們去攻,那自然是不用擔心的,可是他們最讓我們頭疼的一點就是居無定所,蒙古人四季逐水草而居,沒有固定的城寨,精壯男子四處征戰,而老弱婦孺們則遠在幾百里外看家,一旦打不過,就把蒙古包一卷,趕著牛羊逃得無影無蹤,是以我朝開國以來,對蒙古總是戰勝而不能消滅,等他們恢複過元氣,又會無休止地來騷擾我們。」

「至於這倭寇,其實也就是海上的蒙古人,浙江的沿海有數千座大小島嶼,我們很難知道倭寇盤踞在哪裡,而且倭寇有戰船數千艘,如果他們不登陸,只是在海上的話,我軍的戰艦水師,還真的未必能打得過他們。」

「這次你見到的那個徐海,就是倭寇中間最能打一個首領,此人本是浙江杭州虎跑寺的一個和尚,法號普靜,他的叔叔徐惟學,乃是和汪直合夥做生意的海商,後來也一起當了倭寇,汪直的經營能力在幾個合伙人中脫穎而出,不出兩年,就遠遠地超過了徐惟學,徐惟學咽不下這口氣,知道自己的這個侄子雖然身在佛門,但自幼逢異人點化,不僅武藝超群,更是有兵法之能,於是不惜冒著掉腦袋的危險潛回杭州,帶了徐海去當倭寇。」

「結果徐海最早是被徐惟學作為人質抵押給上泉信之等人的,後來徐惟學在一起交易的過程中被殺,徐海卻對上泉信之等倭寇說,他願意跟著倭寇們一起干,由於徐惟學已死,多殺一個徐海也是無用,於是上泉信之就留下了徐海,很快,徐海的文韜武略就展現了出來。」

「一年前,總兵官宗禮率部調防浙江,由於宗禮是河朔人,所部均是精兵,以前他也是在曾銑總督手下跟蒙古人多次交手的猛將,就連胡宗憲也對他寄予厚望,結果徐海指揮數千倭寇,先是假意搶劫兩個縣城,擄掠了數千男女,宗禮聽說後馬上率部下追擊,想要解救被俘的百姓,徐海先是故意示弱,在三里橋與宗禮部交戰,連著三次都戰敗了,引得宗禮所部乘勝追擊,直到進入了他的包圍圈。」

「由於宗禮所部本就只有兩三千人,又分了不少兵去照顧那些被救回的百姓,因此追擊時部下已經不足千人,糧食更是不足兩天,最後被徐海率了數千悍匪包圍在桐鄉,血戰兩天兩夜,矢盡糧絕,最後九百將士,連同宗禮總兵,一起戰死。此役是我東南抗倭十餘年來,第一次有總兵級別的大將陣亡,一時間倭寇氣焰衝天,而徐海也因此一戰,成了僅次於汪直的倭寇二把手。」

天狼氣得一腳踏碎了地上的一塊青石:「早知如此,昨天說什麼也要取徐海的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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