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狼行天下 第五百三十八回 群魔亂舞

沐蘭湘等的就是這個機會,她和伊賀十兵衛交手數百招,已經漸漸地摸清楚了對方的武功套路,自幼開始的習武和這十年來的身經百戰,早已經把小師妹舉一反三,在戰鬥中學習的本事鍛煉得爐火純青,儘管她以前幾乎沒有見過東洋武功,更沒見過忍術,但已經在這數百招的交手中敏銳地判斷到伊賀十兵衛的應對之法。

沐蘭湘右手的長劍迅速地震出三朵小小的劍花,把那激射而來的三朵寒芒擊落在地,而左手的劍鞘橫轉,運上內力,如袖箭一樣地擲出,這一下用上了奪命連環劍中的人劍合一招式,只是加以改進,人沒有出去,只是劍鞘以絕大的暴發力打出,直奔正在空中向後退的伊賀十兵衛。

伊賀十兵衛身處半空之中,根本無法再躲閃,手中忍者劍也已經失去,連格擋的餘地也沒有,他發出了一聲凄厲的慘叫,那劍鞘在他的眼中開始無限地放大,眼看著就要穿透自己的軀體,把自己直接轟出一個巨大的血洞了。

就在這時,突然間一陣陰風掃過,一股無聲無息的邪氣一閃而沒,那隻流星趕月般的劍鞘瞬間在空中靜止不動,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樣,緊接著,這隻由上好雞翅木打造在,足以容得下七星寶劍這種神兵利器的劍鞘,居然在空中四分五裂,碎成片片木屑,再變成了一把木粉,潸然而下。

沐蘭湘的花容一下子失色,這份功力實在是匪夷所思,以她今天的功力,絕對做不到這一點,而剛才激烈的打鬥中,她居然沒有發現一旁居然還有如此的高手存在,來人出手救下伊賀十兵衛,顯然是敵非友,她後撤半步,橫劍於胸,全神戒備,嘴上卻喝道:「何方高人,既然來了,為何不現身一見?」

天狼的心也猛地一沉,他和沐蘭湘不一樣,剛才雖然也全神貫注地看著二人之間的激斗,但沐蘭湘出殺招時,他也感覺到了那股子陰冷邪惡的氣息,這股氣息雖然他只見過一次,但那印象卻是終生難忘,是的,這一招定鞘於空,將之毀成木屑的神技不是別人所施,而正是天下至惡的嚴嵩之子,小閣老嚴世藩!

一陣陰笑聲響起,樹林中的道路上走來一個錦衣華服,鎦金披風,翡翠髮髻的獨眼胖子,最吸人注意的是他的那隻瑪瑙眼罩,即使在黑夜之中的小樹林里,那股子發自靈魂的邪惡氣息仍然掩飾不住,從他那眉宇間的黑氣和臉上的陰笑,就可以看出此人絕非善類。

沐蘭湘上次在蒙古大營里的暗夜之中見過嚴世藩一次,但是天色太黑,嚴世藩又處於易容狀態,後來陸炳一來他就趁機逃走,因此對此人的印象不是太深,但隱約間總覺得在哪裡見過,當下沉聲道:「你是何人,為何要救此倭寇?」

嚴世藩的嘴角邊泛起了一絲陰沉的笑意:「徐夫人,我們又見面了。」

沐蘭湘的心頭一動:「你怎麼會知道我的來歷?又為何會現身此處?」

嚴世藩還沒有開口,草叢中卻響起了幾聲鼓掌,徐海那瘦長的身影從路邊的亂草叢中出現,而那張英俊的臉上也掛著一絲陰冷的微笑:「以前只聽老船主說過小閣老武功蓋世,卻不現身江湖,今天一見,果然佩服,閣下武功,獨步天下,徐某今天開眼了。」

隨著徐海從藏身之處走出,樹上,土中紛紛鑽出倭寇浪人們,上泉信之和毛海峰也都一邊拍著身上的泥土,一邊哈哈大笑,上泉信之也不看沐蘭湘,直接上前向他行禮道:「小閣老,您怎麼現在就來了,本來我們還想擒下此女給您當見面禮呢。」

嚴世藩的那一隻獨眼色迷迷地在沐蘭湘的臉上和胸前來回移動,看得沐蘭湘怒火中燒,厲聲喝道:「你就是嚴嵩之子嚴世藩?」

嚴世藩笑著點了點頭:「正是在下,今天有緣一睹武當沐女俠的風采,實在是三生有幸啊,嘿嘿。」

沐蘭湘恨恨地向地上啐了一口:「嚴世藩,你父親位居宰輔,世受國恩,你自己也是飽讀詩書,卻居然勾結倭寇,還要臉嗎?」

嚴世藩色迷迷地搖了搖頭:「這等軍國之事,你一個女流之輩自然是不明白的,在下久聞徐夫人的名聲,對夫人的人品武功都欽佩得緊,今天斗膽想請夫人到府上盤桓數日,也好多跟夫人聊聊這些家國之事。」

沐蘭湘雖然氣極,但也並不是沒有腦子,剛才嚴世藩露的這一手功夫就完全把她震住了,這個壞蛋的武功看起來遠在自己之上,加上身邊又有這麼多倭寇高手,自己根本無法對付,就連脫身只怕也不可能了,她開始暗暗地自責為什麼這麼容易就被兩個倭寇引到這裡,以至於身陷絕境。

但聽到嚴世藩的話後,她再傻也能聽出此人話中的淫猥之意,氣得柳眉倒豎:「呸,不要臉的登徒子,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稱心如願的。」

嚴世藩笑了笑,也不接沐蘭湘的話,轉向了伊賀十兵衛:「伊賀君,今天辛苦你了,你的損失,我會設法彌補的。」

伊賀十兵衛的眼中淚光閃閃,但他今天一戰慘敗,手下盡死,自己也幾乎亡於沐蘭湘的劍下,若非嚴世藩出手相救,這會兒已經是個死人了,早沒了討價還價的資本,咬了咬牙,說道:「小閣老,都怪我無能,連這一個女人也對付不了,救命之恩,我伊賀十兵衛銘記永生,這補償就算了,他日有機會,我一定要親手殺了這個女人,為我兄弟們報仇!」說完之後,他身形一閃,兩個起落,就消失在了陰暗的樹林之中。

嚴世藩搖了搖頭,但臉上卻看不出一絲失望,他轉向了徐海,仔細地打量了一番,顯然這是他與此人的初見,嚴世藩重新換上了一副笑臉:「徐先生,一路來南京,還習慣吧。」

徐海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著嚴世藩,似乎想從這個人的言行舉止上看出更多的內容,聽到嚴世藩的話,他點了點頭:「小閣老,在下本就是漢人,這回不過是故地重遊罷了,這回我等本來設計想擒下此女,以作為和您談深度合作的見面禮,可沒想到您居然會在此時出現,實在是出乎我等的意料之外。」

嚴世藩哈哈一笑:「我倒是忘了,徐先生在加入五峰先生的船隊前,可是在杭州虎跑寺里當過幾年高僧的呢,對我中原的花花世界倒是不陌生,怎麼樣,幾年沒回中原,感覺和以前沒啥變化吧。」

徐海點了點頭:「有小閣老治理整個大明,自然是繁華更勝往昔,尤其是是這東南沿海一帶,這回我們一路行來,可直是富得流油,絲綢瓷器極多,放著如此多的好東西,不進行海外貿易,可實在是有些暴殄天物啊,小閣老,若是能把海禁放開,由我們負責把這些東西銷往東洋和南洋諸國,肯定可以大賺特賺的。」

嚴世藩收起了笑容,正色道:「這個嘛,還得從長計議,我們父子這裡當然是沒什麼問題的,就是皇上一直不肯松這個口,我們也不好多說,而且你們這些年一直在攻擊沿海的城鎮,總是有些清流派的御史為此上奏,現在就說開海禁,和你們做生意,只怕不太容易啊。」

徐海的嘴角勾了勾,沉聲道:「小閣老,這幾年我們已經很少象以前那樣公然地攻擊沿海城鎮了,只是你們大明官軍大規模進剿我們的時候,我們才會攻擊幾個沿海鎮子顯示一下我們的實力,實力才是我們能平等談合作的基礎,如果我們能這麼輕易就給明軍打敗,消滅,現在我們也不用在這裡談合作了吧,對不對?去年蒙古入侵,打到北京城下,圍城三天,這才讓皇帝鬆口答應開放邊市,我們老船主雖然沒辦法打到北京城,但若是調集大軍,來南京城轉轉還是可以做到的。」

嚴世藩的話中也透出一絲陰冷:「徐先生,你們的能力我是很清楚的,只是現在胡宗憲坐鎮東南,你們再想像以前那樣長驅直入,也沒那麼容易,若是打海戰,隔斷遠洋貿易,你們是沒什麼問題,可是要說幾萬人登陸就能打到南京,哼哼,真當我大明的百萬雄師是紙糊的不成么?」

上泉信之一看這兩人越說越僵,有翻臉的趨勢,連忙插話道:「小閣老,徐先生在海上呆慣了,性子有點沖,您可千萬擔待個一二,他的意思是大家合作一起賺錢,而非對閣老和小閣老有什麼不敬。」

嚴世藩冷冷地回道:「羅先生,這些道理我心知肚明,不用別人來提醒,如果不是有利可圖,我也不會走這一趟,前一陣子蒙古入侵,皇上已經對我父子有所成見,最近還有人趁火打劫,到處搜集我們舉薦的人貪贓枉法的罪證,雖然現在還沒呈給皇上,可那隻不過是遲早的事,在這風口浪尖提什麼開海禁,和五峰先生做生意的事,只是給自己招惹麻煩。」

徐海並不知道朝中之事,聽到這裡,臉色微微一變:「小閣老,這次可是你主動邀請我們來談判互市之事的,現在我們人來了,你卻跟我們說這些,是耍我們玩兒嗎?」

天狼聽到這裡,心中雪亮,原來嚴世藩一早就和這些倭寇有聯繫,八成就是上次上泉信之落網後,嚴世藩秘密通過此人和大海賊汪直建立了關係,而這徐海看起來也是個有力的海盜首領,加上那個毛海峰是汪直的養子,這個徐海在這次談判中居於主導地位,看起來至少是汪直集團的二把手,現在嚴世藩大倒苦水,只怕並不是不想開海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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