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狼行天下 第四百五十一回 爾虞我詐(一)

天狼咬了咬牙,富貴險中求,這裡周圍儘是高手,想要用地行之術穿越,幾乎是不可能了,而方圓百步之內燈火通明,自己也是無處隱身,唯一的辦法就是從空中過去。

天狼悄無聲息地使出壁虎游牆功,順著眼前的一個蒙古包慢慢地攀到了頂部,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蒙古包里顯然也沒有人,可汗行營里的兵士們看來都輪班出去值守了,遠不象其他的營地里那樣趴體狂歡。

天狼深吸一口氣,手裡拿起剛才撿的一個土塊,以流星追月的暗器手法擲向了幾十步外,同時使出梯雲縱的輕功,身形一飛衝天。只聽到「叭」地一聲,所有的護衛們都條件反射式地看向了土塊落地之處,更是有幾名武功高強者施起輕功,迅速地向那裡接近,卻無人注意到半空中的天狼無聲無息地,如同一隻黑色的大鳥,橫飛二十多丈,輕輕地落在了可汗大帳的金頂之上。

天狼一落金頂,立即使出浮雲功,身形頓時輕如落葉,緊緊地貼在帳頂。運氣於指,悄悄地割開了帳頂的金色布幔,帳內的一切動靜,盡收眼底。

嚴世藩已經摘下了斗笠,一身青衣便裝的打扮,大帳的中央放著十餘口箱子,這會兒都已經打開,天狼剛一看過去就只覺滿眼的珠光寶氣,再一細看,每一箱里都是大顆夜明珠,整塊的玉翡翠,成形的血瑪瑙之類的珍奇寶物,幾乎每一件,都可用價值連城這四個字來形容,每一口箱子,價值都在上百萬兩白銀,看來這回為了賄賂蒙古人,嚴嵩也是下了血本了。

只是皮帽貂裘,安坐汗位的俺答好象對此全無興趣,他甚至看都不看這堆珠寶一眼,只是對著嚴世藩冷冷地用半生不熟的漢語說道:「小閣老,你這條件就想讓我退兵嗎?」

嚴世藩微微一笑,那低沉嘶啞,如同夜梟啼叫的難聽聲音刺得天狼的雙耳說不出的難受:「大汗,這些只是一個見面禮而已,目的是為了建立我們嚴家和您的良好關係,如果這次我們合作愉快,以後每年獻上如此厚禮,並不是什麼難事。」

俺答汗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小閣老,本汗並不是草原上一無所知的野蠻人,今天你帶來的這十幾箱寶貝,足有一千萬兩銀子,你大明每年入庫的銀兩不過五千多萬,現在我蒙古大軍兵臨城下,你才咬咬牙拿出這一千多萬,等我撤回關外,你會繼續出這錢?你要是我,會信這話嗎?」

嚴世藩搖了搖頭:「在下說過,這只不過是一個見面禮,如果大汗退兵,在下的相父會想辦法勸服皇上,讓他重開跟你們蒙古的邊境貿易,外加歲幣的賞賜,到時候每年千萬,可不是什麼難事。」

赫連霸冷冷地說道:「小閣老,休要誑騙我們,你們的皇帝,我們最清楚不過,前幾年我們多次真心實意地派使入關,請求封貢貿易,可是你們卻把我們的使者直接趕了回來,我們的大汗這才氣憤難平,起兵攻破你們的大同,宣府,本以為你們能長點記性,可沒想到你們卻是整軍備戰,還是不肯重開邊貿,這回我們大軍兵臨城下,打破北京,抓走你們的皇帝也不是什麼難事,你現在私自來我們這裡求和,帶上這些財寶來賄賂我們,又哪見到什麼誠意了?」

嚴世藩搖了搖頭:「赫連將軍,前幾年之所以我朝對貴邦態度強硬,全是因為前任內閣首輔夏言從中作梗,夏言這個人你們也應該知道,跟前三邊總督曾銑乃是一黨,夏言的續弦夫人就是曾銑牽線介紹的,是他的同鄉,可知二人的關係。」

「那曾銑為搏軍功,出將入相,一直在邊境挑事,有了夏言在朝中為他說話,更是肆無忌憚,前兩年頻頻主動出擊,想要收復河套,想必大汗碰上這麼一個刺兒頭,也是費心費力,苦不堪言吧。」

俺答汗的臉色微微一變,對陣曾銑這個不要命,又深通兵法的名將時,他確實沒佔到啥便宜,如果有曾銑鎮守宣大,他又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地破關直入,若不是早早打聽到曾銑被斬,這次他也不敢起大兵犯境的。

聽到嚴世藩如此說後,俺答汗的嘴角抽了抽:「本汗前幾年為了表示和你們明朝做貿易的誠意,才讓了曾銑兩次,即使他不死,這次也不可能擋住我蒙古大軍,小閣老,你是不是想說你明朝象曾銑這樣的人到處都是?那就請你現在回去,讓這樣的人領兵與我約期決戰好了。」

嚴世藩笑著擺了擺手:「大汗誤會了,你的麾下猛將雲集,又豈是曾銑之流可以螳臂當車的?我們大明的天子為了不損害與貴邦一向良好的關係,不把事態弄得不可收拾,這才讓城外的三大營回城防守,幾個月前我們斬殺擅開邊恤的曾銑,也是為了向貴邦表態我們的和平誠意,難道大汗對此視而不見嗎?」

赫連霸冷笑一聲:「明明是你們嚴家父子自己看上了夏言的相位,這才借著曾銑的事情把他們給扳倒,又怎麼成了為我們謀利?嚴世藩,任你舌燦蓮花,這次也休想讓我們輕易退兵。」

嚴世藩的眼珠子一轉,笑道:「赫連將軍說得對,當時在下父子確實想的主要是扳倒夏言,可是在這件事上,我們兩邊的利益是一致的。我們拿下了夏言,順帶著殺了曾銑,所以我爹坐到了相位,而你們現在也能打到這裡,這一點沒有什麼疑義吧。」

赫連霸「哼」了一聲,算是默認。

嚴世藩繼續說道:「所以說在此事上,我們雙方事實上是共贏的,都得到了足夠的好處,以後我們也可以繼續合作,繼續共贏,不是嗎?」

俺答汗冷笑道:「怎麼個共贏法?難不成你們能開放邊關貿易?嚴世藩,你要是有本事讓你們皇帝現在就下這個詔書,我就信你,不然就戰場上見個真章吧。我給你三天時間,不算短吧。」

嚴世藩笑著擺了擺手:「大汗,你也知道我們家皇上的那個脾氣,那是吃軟不吃硬的,現在你們兵臨城下,卻又沒有一舉破城的把握,他當然不會在這種情況下跟你們重開貿易,但若是貴軍表現出足夠的誠意,就此退去,在下保證會和父相一起全力說服皇上。」

俺答汗厲聲道:「嚴世藩,你騙不了我的,這十幾箱財寶你自己拿回去,三天之後,我蒙古大軍全力攻城,你們就準備守城戰吧。」

嚴世藩嘆了口氣:「大汗,你怎麼到現在也沒明白呢?且不說你現在攻不下北京城,就算你能攻下來,你就贏了?你的本部精銳自入關以來一直沒有投入戰鬥,就是為了北京之戰留下的,這點我清楚,但現在你的僕從部落個個發得肥死,而你的主力部落若是攻城,勢必損失慘重,回到草原後,你又如何能壓服那些野心勃勃的僕從部落呢?」

俺答汗的臉色微微一變,沒有說話,而赫連霸沉聲道:「這是我們蒙古人的事,用不著你管,再說了,攻下京城後,我們本部可以有百萬奴隸帶回草原,實力只會比其他部落強上許多。」

嚴世藩哈哈一笑:「是,到時候你們是可能有百萬奴隸,包括我嚴家父子也可能成為你們的奴隸,可是你們能保證那些沒啥損失的僕從部落不會趁機滅了你們俺答部嗎?面對大肥肉,你們自信在破城之餘有足夠的力量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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