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黃天當立五百年 第824章 都不是好人

轉眼已經是天道七年,大明國內已經有點國泰民安的樣子了。西北的戰爭在去年秋天已經告一段落。南方的戰爭,同樣是捷報頻傳。就在天道六年的大年三十,江都的各家報紙,就用加粗的紅字在頭版頭條上登出了「南唐大勝,吳哥城落」的好消息。唐王李彥國指揮的大軍,在十二月初五這一天,終於攻破了高棉王國的都城吳哥。高棉國君臣抬棺請降,昔日的南番第一強國,現在已經滅亡了!

轉日,天道七年的天道元日,又有好消息傳來。在六年十一月下旬,當今聖人的兄長,英太子殿下在恆河水戰中再建大功,兩萬大英水軍以少勝多,擊敗了德里蘇丹國的十萬大軍,還放火焚燒了德里蘇丹的三十里水陸連營,燒掉了大小敵船一千餘艘。

據說,是役英太子的艦隊一度遭到德里軍埋伏在岸上的發石機轟擊,英太子本人兩度更換旗艦,險象環生,但是在英太子的鎮定指揮之下,全體將士浴血奮戰,最後還是有驚無險,取得了勝利——當然,也可以這麼說,陳德芳率領的艦隊中了德里蘇丹的埋伏,被人用發石機打了個頭破血流,但是最後還是憑著大炮犀利,鋼甲堅固反敗為勝了……

總之,天竺之戰離開最後的勝利又進了一步。取勝後的八國聯軍已經打開了通往德里的大門。而德里蘇丹吉亞斯丁·巴勒班也在德里集結重兵,準備決戰!

看來天竺之戰的最後勝利也快到手了。

而大明國內的經濟,在剛剛過去的一年持續走高。從新大陸、日本和天竺流入的大量金銀,以及西北、南番、日本的戰爭,新大陸和大明西北、東北的開發結合在了一起,轉化成了巨大的需求,也極大的刺激了生產。各行各業都顯出了興旺的跡象,就連去年不大景氣的南方農業,也迎來了一個不錯的年景兒。雖然糧食價格依舊低迷,但是棉花、蠶繭、茶葉、黃豆等經濟作物的價格都在上升,讓大部分的江南農人都得到了不錯的收益。

江南的讀書人現在也開始適應這個對他們來說不算太好,其實也不算太壞的新時代了。傳統的科舉上升的通道雖然沒有了,可是新時代給讀書人的出路反而更為廣闊——哪怕這些讀書人並不打算去天道書院這一類的新式大學進修,也不打算放棄求官的夢想改行從商,機會仍然大把大把的擺在他們面前。

且不說去考個從低級事務官(事務官也能上升,只升不到政務官的位子上)做起的鐵飯碗兒,就說那麼多的藩王封君,現在都需要能幫他們做事的臣子。只要不怕路途遙遠,不懼風高浪急,又肯從門客家臣開始做,現在沒有病死戰死的,大多已經出頭了。不是在南唐、南夏做官,就是在天竺當特等婆羅門。而且這條門路現在並沒有消失,即便錯過了上一波升官發財的機會。現在還有南北明洲大分封的好戲,消息已經在江都城中傳遍了,光是北明洲據說就要封十六個國!這做官的機會還會少得了?就看你有沒有膽子去了。如果沒有膽子去明洲闖蕩,那就更沒有造反的膽子了。

不過在大同黨造反派劉升看來,去明洲闖蕩和造反,其實是可以合二為一的。

劉升現在是一名訟師,他是去年從北京政法書院法務速成班畢業的。所謂速成班,自然學制教短。他是天道四年考進去的,天道六年畢業,只念了短短兩年。不過他還是考出了一張訟師牌照,成了眼下大明帝國內為數不多的持牌訟師之一。

拿到牌照後的劉升,並沒有選擇留在北京,而是南下到了大明帝國的經濟中心江都,和幾個同樣有大同黨背景的儒生合夥開了個訟師行。由於那幾個儒生都沒有上過政法書院,對大明律法也不是很懂,因此都沒有考出訟師牌照,接不了什麼大案子,也不可能給商行當顧問。因而,這所訟師行就以劉升為主,名字也叫「劉升大訟師行」。

持牌大訟師的收入真心是不低的,別看劉升只是個才入行的新人,上了裁判所心裡直發慌。但是他的《民法》和《商務法》的功底很紮實,起草的買賣契約非常工整嚴密,可以說是滴水不漏。

憑著這個本事,很快謀到了幾個商行法務顧問的差事——其實也不是什麼大商行,就是幾家放高利貸的小錢莊和當鋪。根底都是江南義門,雖然破落,但多少還有些底子。別的生意做不來,就是放高利貸畢竟內行。於是就把餘下的家底都拿出來開辦小錢莊和當鋪了。

而大明帝國前幾年頒布了《錢莊法》,對高利貸是有所限制的。年利率不得超過60%,否則就是違法,借款人可以拒絕償還本息!

不過法律這麼規定並不等於就沒有高利貸市場了,也不等於放高利貸的小錢莊和當鋪找不到空子鑽。對於劉升這樣的持牌大訟師來說,讓借款契約符合《錢莊法》根本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經過他的手定出的契約,無論真實利率多高,都不會招來司法上的麻煩。

憑著這個本事,他每個月都不用上裁判所出庭,就能有50貫以上的收入。在江都,絕對算得上高薪人士了。最近還向和他有業務往來的一家錢莊借錢(當然不是高利貸),在揚州買了所宅子,準備把家鄉的老娘接來享福。

這樣的日子,對他而言其實也算不錯了。如果不是有個倒霉老爹被這個萬惡的資本主義社會逼死,他肯定是大明天子的擁護者——一個月輕輕鬆鬆就50貫,一年入賬600貫。這樣的收入在宋朝那會兒,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可是,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啊!而且,不僅有父親的仇,還有恩師的仇恨呢!

那麼多的仇,他劉升又怎麼能都忘記了,只顧自己過好日子呢?要是這樣,他還算是人嗎?

所以,這些年他一直在等待機會。現在,終於被他等到了。

「升之,你看這個城市開發公行的法律風險怎麼樣?」

當應龍當的翁大老闆把他招到揚州城內的大宅子裡面說起明洲「股份制城市」的事情時。劉升的心頭那個激動啊!

機會啊!大同黨的機會終於來了!大明國內是陳德興的鐵桶江山,可是北明洲那裡天高皇帝遠的,而且還搞什麼自治,若是大同黨人跟著去了,還不輕而易舉能掌了權?到時候就算不能反攻大明,也能在北明洲建國……

「翁先生,這是機會啊,大大的機會!千萬不能錯過啊!」

劉升看著眼前這位四十多歲,面目溫雅,氣度也頗為不凡,不似商人,倒像個大官人的翁大老闆,給出了異常肯定的回答。

「機會?」翁大老闆眉頭微皺,彷彿對這個回答很不滿意,「升之,老夫不是問你這個!老夫是問你律法上的風險如何?」

這個翁大老闆也不知道是什麼來路?錢彷彿有的是,膽子似乎又特別小,最怕犯王法。花錢請了個法務顧問後,似乎做什麼事情都要把顧問請來問一問。

「法律上的風險?」劉升似乎不大明白。「翁先生,您是指哪方面的?」

「老夫若去北明洲,自是要帶些族人、僕役,能讓他們人人帶槍上船嗎?」

「哦,根據大明的《槍械管理暫行辦法》,持槍是要憑證的。」

大明不僅有持槍證,還有持炮證!前者是發給個人的,後者是給船行的。

劉升笑道:「不過明洲那邊並不受《槍械管理暫行辦法》管理,那邊並沒有什麼規矩……」

「怎麼能沒有規矩呢?」翁大老闆連連搖頭。

「翁先生,如果您想去北明洲的話,晚生可以做您的代理,去和上面討論這事兒。」

劉升和這位翁大老闆打了幾個月的交道,知道對方有點怕官。對此他很有點不大理解。大明的地方官沒有那麼可怕,翁大老闆有士紳牌的,做事情又小心,那些地方官拿他沒有什麼辦法的。現在,可不是大宋那會兒了!

「好好好,就由你代表老夫了。」翁大老闆點點頭,「代理費好商量,只要你能幫老夫談下來。」

「翁先生,那您有什麼要求?」

翁大老闆點點頭,道:「北明洲的城市得有法可依,先有規矩,後成方圓。若是自治就該有一部《自治法》,市議會怎麼產生,任期多少年,有什麼權力,都得說清楚了。市民的權責也要有法可依,先立法,再移民。而且,這個城市建設商行也要有部法律來管著。」他頓了下,摸著鬍子笑道:「這些個都有了,老夫就能放心去北明洲發展了……」

原來這位翁大老闆是要去明洲發展。劉升心中有些疑團浮了起來,好端端的為什麼要離家數萬里去明洲?彷彿還要舉家舉族搬過去。恐怕這位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過去,只有去了明洲才能過上安心的日子吧?

……

「我是聖人的入室弟子,是來伺候聖人的,你們快讓我進去!」

「聽見沒有!我是聖人的入室弟子,是三弟子忽禿倫,我是來跟著聖人學道的!」

江都大明宮正門外面,這個時候正聚集著一群小道人。說是「小」,其實是年紀小,個頭不小。幾個人人都是五大三粗的體格。領頭的是個又高又壯的小道姑,還背著個大包袱,牽著匹馬,馬鞍上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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