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城管在民國 第134章 核爆前夕(中)

日本,長崎港。

這座九州島北部的優良港口,位於日本列島面向中國的最西端。一向是日本和東亞大陸,乃至於整個外部世界交流往來的窗口——在日本鎖國的江戶幕府時代,長崎是唯一得到幕府特許,允許跟中國與荷蘭通商的對外交流口岸,也是那個時代日本人接觸西洋文明的唯一渠道——數以百計的小島在長崎港外星羅棋布,從而在各島之間的水域,形成了一個個優良的避風錨泊地,停滿了來自世界各國的輪船。

由於缺乏廣闊的沿海平原,長崎的市區從海邊的淺灘一直延伸到了內陸的山上,在遠離海邊的丘陵地帶,密密麻麻地排列著一座座和式傳統建築,而港口一帶的繁華商業街,卻點綴了許多西洋式樣的樓房。碼頭棧橋上,一群群頭上勒著白布帶子,下身穿著短褲的矮小日本苦力,正在穿梭往來著搬運各種貨物。

長崎市區郊外的坡地上開了梯田,種著稻米和雜糧,雜亂得如同印度僧侶的袈裟。若是仰首極目眺望,還能看到島原半島上的雲仙岳,那覆蓋著大片闊葉林,被籠罩在雲霧之中的巍峨山體……

這就是日本,一個布滿了火山和溫泉、在頻繁的地震中寢卧不安的國家;一個自誇是東西方文化熔爐,時而自卑又時而狂妄的國家;一個在幾張榻榻米的紙板房中,做著稱霸亞洲的帝國夢的國家;一個總是拚命學習一切知識卻又總喜歡拿老師開刀的國家;一個講究花道和茶道之類的風雅之事,卻又樂衷於瘋狂屠殺異國百姓的國家……一切的美和丑都在這裡被奇特地融合;一切的善和惡都在這裡被巧妙地混雜。一切的文明和野蠻都在這裡被重新鍛造——而現在,這個偏僻的東亞島國,正值其歷史巔峰的最輝煌時刻!

——雖然。在那些蔑視黃種人的歐美白人眼中,這個自吹自擂的日本帝國,依舊不過是個小丑而已。

伴隨著隆隆的禮炮聲,美國海軍最近剛從西海岸調來的「亞利桑那」號戰列艦,以及跟隨前來的驅逐艦、輕巡洋艦、醫院船和運輸船,犁開一道道雪白的浪花,在日本引水員的帶領下。緩緩的穿過航道,駛向錨泊地。無數美國水兵擁擠在甲板上和舷窗邊,吹著口哨。好奇地打量著這個陌生島國的風光。

隨著船速的放慢,許多聚集在碼頭附近的日本小木船都圍了上來。船夫們穿著破舊的袍子,光著兩條羅圈腿,頭上勒著用繩子擰成的布帶。舉著一筐筐的水果、雞蛋和蔬菜。隔得遠遠兒的就朝幾艘軍艦上面吆喝叫賣。努力推銷。生硬怪異的英語混合著關西日語方言的嘈雜聲音,頓時在港灣內亂糟糟地響成一團。

在小販們的熱情吆喝聲之間,原本殺氣騰騰的武裝艦隊,霎時間就變成了一片熙熙攘攘的水上集市。隨著這支艦隊相繼停機下錨,沒過多久之後,幾乎每一艘船隻之間都有小木船在來回穿梭叫賣,還有吊籃和盪索在凌空飛舞,以便於將水手或翻譯放下去討價還價。然後又將各式各樣的生鮮食品拉上甲板……

除了這些幾乎在每個港口都能見到的水上小販之外,就連掛著粉色燈籠的花船也來湊趣——只見這些日式遊船的甲板上。擠著一些穿得花花綠綠的和服女人,露著大半的肩膀,臉上那厚厚的鉛粉塗得和死人彷彿,正笑得花枝亂顫地向西洋水手們揚手絹兒,不時還蹦出幾句英文的攬客問候……喜好新鮮感的美國水手們爭先恐後地擠到了船舷邊上,和那些女人們用手勢打情罵俏,對這的異國艷遇似乎感到興緻勃勃。

就在美國水手和日本妓女打情罵俏的同時,早已先一步抵達長崎港,目前正在港內各處停泊的英國、法國和美國戰艦,也紛紛向初來乍到的「亞利桑那」號戰列艦編隊,升起了表示致意和問候的信號旗。

——由於日本海軍不太願意向長期作為假想敵的歐美列強,全面開放自己的軍港重地,兼之佐世保軍港的泊位有限,在容納了即將出征中國的日本聯合艦隊主力之後,就實在騰不出那麼多的地方,來容納英美法三國的浩浩蕩蕩上百艘鋼鐵戰艦了……因此,經過有關方面的一番交涉,除了少數負傷受損的艦船,獲准進入佐世保或吳港的日本海軍基地,利用那裡的船廠設備進行緊急修補之外,絕大部分狀況良好的西洋戰艦,都被轉移到距離佐世保不遠的長崎港進行停泊和休整。而久戰疲憊的各國海軍官兵們,也更喜歡這個選擇——畢竟,在繁華的城市裡,肯定比軍港有著更多的消遣場所,而他們能找到的樂子也肯定更多。

於是,當亞利桑那號戰列艦駛入長崎港的時候,港灣內到處都是巍峨如山的鋼鐵巨獸,海面上聳起一片桅杆和煙囪的森林——巨大的戰艦,雄偉的艦橋,林立的巨炮,嶄新的斜紋塗裝……這一切統統都洋溢著震懾人心的暴力美學,讓每一位親眼目睹者,全都深深感到了身心的震撼和蕩漾。

在此起彼伏的汽笛聲中,不列顛帝國的米字旗,法蘭西共和國的三色旗,美利堅合眾國的星條旗,還有日本海軍的旭日旗,一起在這片港灣里迎風飄揚……上百艘威風凜凜的鋼鐵巨艦,連輔助艦隻和運輸船在內,總噸位超過一百萬噸的超級大艦隊,彷彿又一次吹響了西方人征服東方的戰爭號角。

與此同時,美國亞洲艦隊旗艦,戰列艦「賓夕法尼亞號」的艦橋上,看到「亞利桑那」號戰列艦編隊靈活地繞過複雜的航道,平安無事地緩緩入港,此次遠東作戰的美軍最高負責人。美國亞洲艦隊總司令弗蘭克·厄珀姆海軍上將,不由得鬆了一口氣,轉身給自己倒了一杯香檳酒。表示慶祝。

「……上帝保佑!我們的援兵和炮彈終於都運到了!艦隊也可以從長崎港再次開拔了!呃,還要帶上日本人的艦隊一起走!這回可不能讓它們再繼續躲在戰場後面休息了!」

厄珀姆上將一邊喝著杯中的香檳酒,一邊跟剛剛來船上拜訪的美國駐日大使約瑟夫·格魯閣下抱怨說道,「……我們橫跨太平洋而來,在中國大陸沿海戰鬥了將近一個月,不僅打光了炮彈,連燃油也都快要燒光了!而日本人的艦隊卻安安靜靜地躲在佐世保軍港里看戲!這難道是作為戰爭盟友的態度嗎?

合眾國的棒小夥子們之所以要萬里迢迢地越過太平洋。來到一片陌生的土地上和更加陌生的布爾什維克打仗,是為了保衛合眾國在東方的利益,而不是讓日本趁機在中國擴大地盤的——即使日本人想要得到屬於他們的那一份報酬。也得先把活兒幹了再說!文明世界大國的尊嚴可不容他們這些矮子愚弄!」

「……您說的沒錯,將軍。日本政府在之前一個月的聯合行動之中,其表現實在是令人萬分失望。」

——格魯大使出身於波士頓豪門,身材高大。眉毛濃黑。蓄著一把醒目的大鬍子。他不僅身份顯貴,「含著金湯匙出生」,而且與富蘭克林·羅斯福總統曾在格魯頓中學和哈佛大學同學,算得上是政界紅人。此外,格魯大使對日本情況了如指掌,喜歡日本文化和日本的一切,故而在駐日大使的職位上做得相當不錯——因為他的夫人就是當年那位「黑船來航」的佩里准將的後裔,會說日語。並且曾在日本住過很久。

在出任駐日大使之後,這位「親日派」美國外交官一直在努力消弭美國和日本的矛盾。避免這兩個位於太平洋兩端的國度發生激烈衝突。最近這次馬尼拉會議的成功閉幕和《遠東聯合反共公約》的達成,也頗有格魯大使在其中穿針引線的功勞……然而,自從新一輪日本侵華戰爭爆發以來,日本帝國政府一心只想佔便宜而不肯賣力氣的糟糕做派,即使是這位「親日派」的美國大使也很有些看不下去了。

當然,儘管是在這種情況下,格魯大使也還是習慣性地為日本人說了幾句好話。

「……況且,日本陸軍目前已經根據盟約的要求,從內陸方向對盤踞上海的赤色分子發動了攻勢,據說傷亡相當慘重……所以,哪怕只是為了增援他們自己的陸軍,日本艦隊應該也會積極行動起來……」

「……希望如此吧!」厄珀姆上將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隨即又換了個話題,「……今天晚上六點半,我準備在旗艦上舉辦一場晚宴,為遠道而來的『亞利桑那』號戰列艦編隊接風洗塵,所以希望您能幫忙邀請日本海軍的一些頭面人物過來,好讓我探一探他們的口風,以便於確定下一步的作戰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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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對於這麼多明顯帶著示威性質的龐大艦隊,浩浩蕩蕩地駛入本國港口,日本人也一樣感到心情緊張——雖然從理論上說,在簽署了《遠東聯合反共公約》之後,這支艦隊應該算是日本「征服支那」的同盟軍,但眼看著總噸位高達百萬噸的歐美諸國遠征艦隊一起駛入本土,又回憶起大半個世紀之前,美國佩里提督「黑船來航」,強令江戶幕府開國的往事,還是讓心思敏感的日本朝野上下一時間如臨大敵。

尤其是海軍方面,不僅在毗鄰長崎的佐世保軍港,預先集結了日本聯合艦隊的絕大部分精華主力艦,用來在交涉談判之中,給日本方面壯聲勢,此外還派遣了大批海軍將校來到長崎,與英法美三國的海軍官兵進行近距離的接觸和交流,以便於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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