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想著用什麼詞來反駁傑克的話，站在暗處的葉知秋都忍不住替他著急，這既不是大學辯論賽，也不是八點言情劇，你身後上百武裝到牙齒的士兵，十幾輛各色裝甲車輛，腦袋上面還有直升機，和對手斗什麼嘴啊，要是換成自己，就一句話：「降不降？」想來以傑克的脾氣，也不敢拿身後幾百條人命賭亨利的人品。
他身邊的人顯然也有同感，艾達嘆了一口氣，估計是除了髒話已經沒話可說了，賀容倒輕聲說道：「這位將軍是個好人。」身後的士兵則輕聲說道：「我覺得傑克的話有道理，都是上校搞的鬼。」
顯然有很多人都和這個士兵的想法相同，亨利身邊的兩個軍官忍不住用眼睛去瞄孤獨站在一邊的上校，凱恩則直著脖子，背著雙手站得筆直。
上校看起來是感覺到了眾人的目光，他傲慢的開口道：「你永遠不可能明白一個國家的選擇。」
葉知秋噗的一聲笑出聲來，身邊的幾個人一起看他，他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然後還是忍不住說道：「他要是說在下一盤很大的棋，我就要把他當成戰友了。」
「我不需要明白。」傑克說道：「我認為我自己就是國家的組成部分，如果我的國家需要以損害我的正當利益來獲得好處的話，哪怕是為了一個高尚的理由，或者為了除我之外的全人類，我也要拒絕。」傑克斬釘截鐵的說道：「即便是國家政府，也沒有權利犧牲公民的正當權利。」
「我覺得和你這種人沒什麼好說的。」上校說道，他並沒有質疑傑克的種族，作為一個移民國家，美國人對於別人的國籍並不重視，或者說，人們被輿論要求不能重視，因為這種言論很容易被牽扯到種族歧視上面去，這可能動搖到美國立國的根本。久而久之，人們對於其他人的種族也就變得不敏感起來。他仰著下巴，用居高臨下的目光看著傑克，說道：「國家的利益永遠不能和個人的利益完全一致。」他接著說道：「我們是軍人，為國犧牲是我們的光榮，即使需要犧牲榮譽也在所不惜。」
聽到這句話，葉知秋愣了一下，上校的話不像是說給傑克聽的，他都叛逃了，還有什麼榮譽可言？而且對於歐美國家來說，榮譽在狹義上更多的是指軍官團的榮譽。
果然傑克有些迷惑的看了上校一眼，似乎在考慮他話里的意思。亨利突然開口道：「你說得對。」他面對著傑克，說道：「有些事情是值得犧牲榮譽的。」
他的聲音不高，但是聽到他的話的人都吃了一驚，很顯然在場的大多數人對於上校的印像都不怎麼樣，所以聽到亨利附和上校的話，很多人都感到有些不滿，只是程度上有差別而已。
說完這些話，亨利將軍似乎下定了決心，他轉身看一眼凱恩，問道：「你仍然堅持嗎？」
凱恩並沒有看他，身體站得筆直，目視前方，大聲回答道：「是的將軍，我受過的教育告訴我，那是我應該堅持的。」
「即使犧牲生命和榮譽？」亨利問道。
「是的將軍。」凱恩板著臉，一如既往的回答道。大家都猜出了他們話里的意思，很顯然在來這裡之前，兩個人曾經做過溝通，看起來凱恩與上校的意見不同。從軍銜上來說，凱恩只是一名士官，他是沒有資格與軍官對抗的，但是在美軍中士官擔負著聯繫士兵與軍官之間的紐帶的作用，在戰場上，士官有時還要起到基層軍官的作用，所以事實上，亨利將軍無法忽視凱恩在士兵當中的影響，比起將軍來，溫德姆上校的情況要好得多，他的手下都是精銳的突擊力量，這些人本來就大部分擁有高級士官的軍銜，而且習慣於直接接受軍官的領導，反倒沒有這麼多麻煩。
聽到凱恩的回答，亨利沉默了下來，他身後的兩名軍官互相看了一眼，慢慢的向凱恩移動過來，看到他們的動作，周圍的士兵中起了一點騷動，但是凱恩就像沒看到一樣，仍然站得筆直。
氣氛凝重起來，傑克知道將軍準備做出決定，而且看起來這個決定對他們並不友好，但是他沒有辦法反抗，這是由實力來決定的事實，身後的王彪動了一下，右手慢慢伸向後腰，那裡別著一支92式5.8毫米手槍，安吉拉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示意他不要亂動。
「我想，我應該對你們做出一些解釋。」亨利將軍突然開口說道，並沒有像大家想像的那樣決定平民們的命運，看起來倒像是準備一場演講。他說道：「你們很多人都知道，我和上校是從華盛頓來的。但是事實上，這是一個誤會。」
「將軍。」溫德姆上校踏上一步，開口打斷了他的話：「請注意你的言論。」
「是的。」將軍看著他，溫和的說道：「我知道我在說什麼。」
角落裡的葉知秋輕輕碰了一下身邊的聽得獃獃出神的士兵，輕聲道：「快去聯繫你們的軍官。」
「什麼？」士兵疑惑的看著他。
「讓你的軍官派人監視上校的手下，我猜將軍的決定可能會對上校不利，你會擁護將軍的命令是嗎？」
「上帝。」士兵發出了一絲吸氣聲，他驚恐的看著葉知秋：「但願你猜的是錯的。」
「你最好但願我猜的是對的。」葉知秋說道：「除非你站在上校那邊。」
「我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另一個士兵說道：「這對我們沒壞處。」
和葉知秋說話的士兵想了想，對葉知秋說道：「你能保證你們會留在這裡不亂動嗎？」
「我用我的人格來保證。」葉知秋說道。
「我能確定你的人格嗎？」剛才說話的士兵這回又來質疑葉知秋了：「或者你可以用你祖母的人格來保證。」
「你們需要我這樣做嗎？」葉知秋問道。
「算了。」第一個士兵說道：「我不知道你們中國人是怎麼看待祖母的。」他揮了揮手，對他的戰友們說道：「你們留在這裡，我去找斯蒂芬上尉，但願他在指揮車上。」
「你們都去。」葉知秋說道：「必須找到他。」
士兵們互相看了一眼，猶豫了一下。葉知秋肯定的說道：「我們會留在這裡，就像你們在這裡一樣。」
於是四個士兵不再猶豫，迅速分散離開了。賀容看著他們的背影，一幅不敢相信的樣子。艾達搖頭嘆息道：「單純的孩子們，你不去當騙子真是可惜了。」
「不。」葉知秋看著場地中央的亨利將軍，將軍又開始發言了，他搖頭道：「其實我還是很看重我祖母的人格的。」
「算了吧。」艾達說道：「你也沒用她老人家的人格發誓，你用的是自己的。」
「我也很看重自己的人格。」葉知秋心不在焉的說道。
「你開玩笑？」艾達發現他是在說真的，不禁吃了一驚。
「當然不是。」葉知秋向她做了個等待的手式：「事實上，我們現在只能等，除非你想引發一場屠殺。」
「上帝。」艾達輕聲說道：「但願你是對的。」
「但願我是對的。」葉知秋輕聲重複道，艾達並沒有注意到，他說這話的時候，底氣並不怎麼足。
他們在後面嘀咕的時候，亨利將軍已經開始了新一輪的演講，他在回答了上校的問題後，接著說道：「事實上，我們並不是從華盛頓來的，我們只是接到了來自華盛頓的命令而已。」他看了一眼溫德姆上校。「上校和他的士兵們來自某個軍事基地，而我則是就近趕來收攏所有能夠集結的軍事力量。並且準備使這些力量投入到重建我們的國家當中去。」
「但是很抱歉，因為一些原因，我們的行動出現了偏差，造成了大量不必要的傷亡。」他並不看身邊臉色開始發青的上校，繼續說道：「你們說得對，我們的任務應該是重建文明，而不是摧毀文明，現在是時候做出改變了，我的士兵們會留下來保護你們重建家園，我也懇求你們留下來，重塑這座城市的輝煌。」
說到這裡，他看了一眼傑克，說道：「當然如果你們覺得有更好的去處，我不會阻攔你們離開，就像你說的那樣，當國家無法保護你們的時候，你們有權利為自己而戰。」他轉回頭，向自己的士兵們說道：「我現在命令，解除包圍，向平民們移動收繳的武器和人員。」他又對傑克說道：「無論你離開還是留下，請先組織人手完成這次移交。」
「將軍。」沒等傑克說話，上校再一次打斷了他的話，他說道：「我無權干涉你的決定，但是也請你考慮我的任務。」
「抱歉。」亨利將軍說道：「我對你的任務有異議，所以現在我以上級軍官的身份要求你終止命令。」
「你沒有這個權利。」上校後退了幾步，看著將軍說道：「我的命令來自於總統。」
「我沒有接到關於這方面的消息。」亨利說道：「所以我有理由懷疑這條命令的真實性。」
「你要背叛國家。」上校臉色變得很難看，他飛快的抽出手槍，對準了將軍，但凱恩及時跨上一步，用自己的額頭擋住了槍口。將軍身邊的兩個軍官上次被葉知秋偷襲了一次，這次要是還被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