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九章 刺槐鎮(中)

「告訴我雷勒,發生什麼事了?」

剛一進酒館,老比爾就低聲問。

雷勒苦笑著搖頭:「老比爾,什麼都別問。我也什麼都不能回答你,好了,讓你的夥計給我們把酒拿上來吧。這該死的……這段時間我們已經好久沒碰到酒了。」

「希望果酒能滿足你的胃口。」老比爾意味深長地說。

一大群盜匪就這樣在老比爾的鬥士酒館裡一杯一杯地喝起來。

一名盜匪一邊喝一邊皺眉頭:「這狗日的果酒一點勁都沒有。」

雷勒瞪了他一眼,那盜匪打了個哆嗦,連忙說:「哦,我是說其實我還是蠻喜歡果酒的,有點甜味,就象在喝……」

「在喝什麼?」那盜匪想不起來自己該用什麼詞,撞了撞身邊的夥伴。

「蜂蜜,你這沒腦子的雜……雜草。」夥伴不耐煩地回答。

「哦,是的,是蜂蜜,書上說的。」

老比爾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半響後點點頭:「這麼說你們是不打算向我解釋什麼了?」

「不是我們不想,而是我們不能。」雷勒低聲回答。

老比爾明白了:「很好,你們這群老實孩子。我看你們能老實到什麼時候。」

老比爾的這句話,與其說是一種詛咒,到不如說一份預言。

刺槐鎮不歡迎紳士,不歡迎貴族,不歡迎所有斯文禮節,在罪惡滋生的野蠻之地,禮儀本身就是一種令人討厭的東西,而紳士風度的表現則只會成為眾人攻擊的理由。

就好象當所有人都是精神病時,唯一清醒的那個人會被認為是不正常的。

所以當雷勒等人這樣的打扮和說話來到鎮上時,就象是雞窩裡跑進來一隻天鵝一樣,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尤其是這隻天鵝在半個月前還是和他們一樣的土雞。

鎮上的人開始注意他們,並好奇的打量他們。

有人開始怪叫起來:「瞧,雷勒這個混球在幹什麼?他和他的夥計把自己弄成了紳士?」

「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我說夥計,你這衣服哪弄來的?這料子一定很值錢。」

「瞧瞧這個,領結,我的天啊,我以為你們只會玩繩結的。不知道用這東西勒人的感覺怎麼樣。」

「哦,還有他們手裡的破棍子,見鬼,這些傢伙一個拿武器的都沒有。」

「也許他們手裡拿的是魔法杖而不是文明杖。」

「是么,嘿,我說夥計,你能放個魔法出來讓我瞧瞧嗎?」

鬥士酒館的門口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人。

幾個來自其他盜賊團的盜匪大聲喊叫道:「嘿,我說雷勒,你今天轉什麼邪性了?你竟然喝起果酒來了?我說那是娘們還有那些貴族老爺們才喝的東西。」

雷勒耶薩向大家揮了揮頭頂的帽子,他用很古怪的口氣說:「事實上,貴族們通常喝朗姆酒,比果酒的力道更大一些,在聚餐會上則喝雞尾酒。」

一名盜匪瞪著眼睛大喊:「天啊,他朝我揮他手上的帽子?那是什麼意思?」

「聽說是貴族老爺們打招呼的一種禮節。」

「他竟然還跟我解釋貴族老爺們喝什麼酒?這個傢伙瘋了嗎?」

「我覺得他是瘋了。」

雷勒無奈地把帽子戴回去。

他知道修伊雖然不在這裡,但是他能看到聽到這裡的一切。

這個混蛋!

看來是他存心想看自己這幫兄弟在這出醜的。

他身邊的盜匪巴斯忍不住湊過來道:「頭,我實在是受不了。我們在這裡就好象是關在籠子里的魔獸一樣,那幫傢伙在看我們的笑話,而我們卻不能向他們解釋這一切。」

「那你說怎麼辦?我們還能做什麼?」

「我不管了。我的下面就象團火在燒一樣。我得去找幾個婊子瀉瀉火。我不想在這裡讓人看我的笑話。」巴斯大吼著站了起來。

「可是修伊他不允許……」

「那又怎麼樣?我才不在乎呢。」看來他已經打算無視修伊的禁令了。

他大步向著酒館外走去,跟在他身邊的還有幾個盜賊。

望著巴斯等人的離開,雷勒只是嘆了口氣。

他知道今天是註定要麻煩了。

酒館外的人已經聚集了一大堆人。他們對著雷勒等人大聲吹著口哨。

一名身材高大的疤臉盜匪向雷勒等人大聲吹起口哨來:

「嘿,雷勒,有沒有興趣和我再打一場?上次輸給你我很不服氣。這次我押5個金維特,我賭我贏。」

「不,伊尼戈,紳士是不打架的。」雷勒向對方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對方笑得更大聲了:「紳士?也許是女人吧?雷勒,你成了一個娘們。我的天啊,刺槐鎮來了一支娘子軍。瞧啊,雷勒耶薩成了女人了!」

一大群鎮上的匪徒,流氓,惡棍,紛紛指著雷勒等人大笑起來。

雷勒心中的怒火已經越來越盛,他終於忍無可忍,咆哮著衝出酒館:「該死的!我受不了了!我真想抽死你這狗娘養的小賤種,竟然敢向我雷勒耶薩挑戰。我要把你的腦袋揪下來然後塞到你的屁眼裡去!」

那名叫伊尼戈的盜匪眯起了眼睛:「雷勒,你終於象個男人了嗎?你終於撕去你那套虛偽的偽裝敢站出來了嗎?對,這才是你。」

在他的身後,一大幫盜匪紛紛亮出了手中的刀劍。

伊尼戈笑得很愜意:「我注意到你和你的兄弟這次誰都沒帶武器。對我來說這可是個好機會。」

雷勒微微滯了一滯。

大批的盜匪紛紛圍了上來。

老比爾望著這一幕,輕聲吩咐道:「內森,去通知一下巴克勒老大,就說鎮上可能會發生情況。」

「老闆,您確認象這樣的事情需要通知巴克勒嗎?」

「這次不一樣。」老比爾冷冷道老比爾太清楚雷勒是個什麼樣的漢子。

他自問自己可以殺了雷勒,但絕做不到讓雷勒和他的一幫手下變成那樣。

殺一個人容易,改變一個人就難多了。要改變一群人,而且是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發生的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那簡直就是無法想像的困難。

老比爾想不通什麼樣的人能做到這一點。

所以他只能把事情交給刺槐鎮一帶勢力最大的頭目巴克勒來解決。

他只希望在巴克勒趕到之前,兩邊不要鬧得不可收拾,而給那個隱藏在幕後的黑手什麼機會。

鎮外的那個小山崗上,修伊抱著旭通過風鶯欣賞著這一切。

「正如我所預料的那樣,對嗎?」修伊問旭。

小傢伙顯然並不理解這是為什麼。

「這裡是他們的家。」修伊向小傢伙解釋:「人類對家總有一種特別的情緒。他們很戀家,輕易不願意離開這裡。對於雷勒他們來說,比利亞斯山區就是他們的家。在這裡,他們自由自在,和其他的盜匪一樣,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儘管他們生活得並不美好,但至少這裡讓他們感到安全,而且他們也習慣了這種生活。」

「儘管我可以使用強迫的手段逼使他們跟隨我離開,但是那意味著我是在強行斬斷他們的根。你不會理解這種情緒,因為龍總是喜歡自由的翱翔,而不是龜縮在某個地方。而人……從來沒有人類喜歡四處漂泊,流浪。」

說到這,修伊輕輕嘆了口氣:「所以即使是強盜,也會有自己的窩;即使是強盜,也會有自己的地盤;即使是強盜,也會有他們不願意下手,甚至主動去保護的地方。刺槐鎮就是這樣的地方。」

「未來的日子裡,我和蘭斯帝國還會有交手。我不希望有人在我的背後捅刀子。震懾是制服盜匪的一種必須手段,但是僅僅依靠這種手段,並不能真正控制他們。施恩,也只是一種手段,但即使恩威並重,對這幫目無法紀的悍徒來說,同樣不是就一定有效果的。恩威並重的做法,每一個當權者都懂,但天底下卻從來不缺少反叛事件。如果你想讓一些人真心跟隨你,最好的辦法就是在恩威之外,讓他們不得不依賴你,依靠你。」

「現在刺槐鎮是他們的大樹。他們在心底里還依賴這裡,不想離開。但是如果有一天,他們發現自己和這個鎮子上的人已經格格不入,所有的盜匪都看不慣他們,他們已經無處可去,除了他們的主人,也就是我,他們再也沒有可依賴的對象,那麼他們就會真正開始接受我。哪怕心裡不樂意,也會願意跟隨我。要知道被自己的同類排斥,意味著他們再無法融入到那個圈子中去。對於一個盜匪來說,這意味著他今後生路的斷絕。」

說到這,修伊笑嘻嘻地看著小傢伙:「是的,是我切斷了他們的後路,同時又給了他們新的生機。他們將沒有選擇,最終只能跟我離開。至於留在這裡的人……我們將用另一種方式使他們為我們服務。」

「嗚……」小傢伙發出了這樣一聲低喃。

「看樣子他們要打起來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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