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本是卧龍崗散淡的人

「然後呢?」

「別……別……」胡去像一個被壞人掠去,置身賊窩的無助少女,鼻青臉腫地靠在牆邊,臉深深地埋在膝蓋里,抽泣得楚楚可憐:「我……我知道的都說了,別打了……」

這裡頭風風火火,而熊貓哥那邊其實也不甘示弱,他一個胖子守在走廊,一雙筷子震爍古今,來一個戳一個,完全沒人是他一合之將,不管是肥壯如山還是體態如牛,只要被他戳中的,沒有一個不在地上打滾的。這一來二去之下,倒也弄得無人敢上前,甚至後頭警察叔叔來了,一看這幫這一片有名的地痞們被折騰成這樣,居然在老周店裡逛了一圈,買了兩瓶飲料就又溜達出去了,妥妥地在門口候著。

而在裡頭的王堅,相當簡單粗暴,他就算準了這胡去不是什麼硬骨頭的人,先揍了他一頓當撒氣,接著他很自覺地就把知道的全說了出來。

「我給你跪下了……放了我吧,我就是個小嘍啰。」胡去說完還真的給王堅跪下了,匍在髒兮兮的地面上抖若篩糠:「陷害萱姐的事,主謀是老道那個王八蛋,我和我哥都是無辜的……」

小金在旁邊拿花生米灑了他一頭一臉:「就你這人還外頭混,不都說為兄弟兩肋插刀么?」

王堅沒管小金,只是用腳踩了踩胡去的肩膀:「打電話,讓秧子來這。」

「他……他不聽我的,早跑沒了。」

「我讓你打!」

「是是……」胡去跪在地上忙不迭地掏出電話,哆嗦著手開始撥號,可按了幾次都因為手哆嗦而讓手機滑落到地面。

其實別怪胡去怕得要死,放誰來都沒法子硬起來。他們可都知道王堅是什麼人,用林亞萱的話說,這傢伙就是一神經病!行為非常難以預測,而且更可怕的是,這孫子戰鬥力極強,那次黑市拳上,一個人挑了全場,連那個白熊七連冠都被他給打得跟狗似的。這胡去可是親眼見過那大白熊一隻手捏碎紅磚的,可那次之後居然被王堅打進了醫院,一檢查渾身一百一十九處軟組織損傷,還傷了臟器,躺了一個多禮拜才出來,出來第一個任務就是退出搏擊圈,安穩地回家砍樹釀伏特加去了。

所以就王堅這麼個人,讓胡去何來的勇氣去直面他呢……

差不多等了兩分多鐘,胡去才勉強能撥通號碼,然後把手機貼在耳朵上,靜靜地等著,而在接通的那一瞬間,他甚至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喂……喂……秧子嗎?我……我胡去啊!別別別掛電話。」胡去的語氣充滿央求:「不是我找你,是……是有人找你。」

「嗯,是王堅。」

說到這,王堅從他手中接過了電話,湊了上去:「蔣鵬。」

秧子那頭突然一個沉默,緩了好久才說:「你找錯人了。」

「來我這一下,我在十四中後門這邊,我等你半小時。」王堅不由分說:「我覺得我沒找錯人。」

掛上電話之後,王堅拉開門,沖熊貓說道:「你還玩得真開心呢!」

「要得要得。」熊貓一手握著一把筷子,並把這些筷子當成飛鏢,指哪打哪:「哪個讓你起來的!趴下!」

被他筷子飛中的人,應聲撲倒,慘叫連連,雖然不傷筋動骨,可這穴位受創劇痛哪裡是凡人能扛住的,所以這些平時在人前耀武揚威的人,現在一個個都成了病貓,老老實實地趴在那,動都不敢動。

「玩夠了就進來吧。」王堅遞給熊貓一根煙:「多謝了。」

「謝個鎚子。」熊貓樂滋滋地抽了口煙:「老子爽著呢!」

而就在他們折騰了一會兒之後,秧子真的回了電話,而他這一回電話,王堅更加堅信了自己的猜測,他就是蔣鵬!

畢竟一個人的外貌再怎麼變,眼神和氣場都不會有太大的變化,這種東西如果深蘊此道的人,一眼就能看得出來,王堅不善觀氣,所以他也是抱著遲疑態度,不過對於他的直覺,他還是頗為自豪的,不過自豪歸自豪,迷信是要不得的,畢竟女人可以靠直覺辦事,對什麼都能以「對Ta有感覺」和「對Ta沒感覺」來當成理由和借口,可男人如果這麼乾的話,那實在太娘炮了。

「在老周排檔,你直接進來就行了。」王堅跟秧子通著電話:「不用管那些人,我在裡頭等你。」

秧子跟王堅見面其實挺早的,從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王堅就覺得這人身上陰鬱得很,眼神十分無神,可以說沒有任何感情,冰冷麻木而且充滿絕望,似乎他對這個世界充滿了仇恨,而這仇恨里甚至包括他自己。

不過王堅認為,如果他真的是蔣鵬的話,那麼他已經克製得很好了,假設同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王堅肯定會崩潰,不但會崩潰而且整個人會喪失理智,變成一部病態的殺人機器,法律、道德甚至是感情都沒有辦法阻止仇恨把一個人變得瘋狂,王堅就是這樣認為的,他現在之所以低調是因為他現在的方向正在朝向他期望的方向飄蕩罷了。

很快,秧子背著一個運動單肩包慢慢走了過來,正如王堅所料,他甚至沒有看地上那些人一眼,偶爾不經意的眼神掃過,裡頭也是像看一具具野狗的屍體似的。

「我來了。」秧子繞過熊貓走進房間,安靜地站在依舊在吃東西補充能量的王堅旁邊,眼神冰冷、聲音冰冷甚至連表情都是冰冷冷的:「你要做什麼?」

王堅拍拍旁邊的空位:「坐。」

秧子慢慢坐了下去,翻著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王堅,也不說話,喉嚨隨著呼吸發出呼呼的聲響。

「你喉嚨受過傷。」王堅頭也沒回:「應該是貫通傷。」

秧子眼神一厲,眯起眼問道:「你想知道什麼,我不是你說的那個什麼蔣鵬。」

「真的么?」王堅扭頭看了一眼胡去:「嘿,我給你十分鐘,把你哥叫來。」

胡去都被王堅給打痴呆了,他說什麼就是什麼,連連磕頭答應王堅,然後雙手捧著手機撥通親哥哥的號碼。

而王堅從地上給秧子拿起一瓶牛奶:「前幾天我們去了一趟山裡,發現了一個女孩的屍骨,她的名字已經查出來了,叫蔣靜。」

小金神配合,這時候拿出自己隨身攜帶的速寫本,翻到她後來憑著記憶用多色彩筆復原的高還原度多角度彩色素描,遞到秧子面前。

秧子面無表情,但是王堅卻注意到他手上的飲料罐子卻被他捏出了五指印子,手指發力十分明顯,而且就算他的胳膊被衣服所掩蓋,但是王堅卻依然能看到他大筋的鼓起。

「這個小姑娘很慘。」小金嘆了口氣:「棄屍荒野一年多,如果不是老王發現的話,可能連個歸宿都沒有。」

而王堅撐著下巴:「我知道她的爸爸叫蔣鵬,而且蔣鵬的照片跟你很像。如果你真不是的話,那就算了。」

秧子額頭有一層密集的汗珠,後槽牙緊緊咬著,臉部肌肉快速痙攣著。從微表情學來說,這是人處於緊張、憤怒、憂慮和痛苦焦灼狀態的一種體態表現。

「你認錯人了。」

最終,他還是站起身,轉身欲走:「幫我向亞萱問好。」

「對了,我忘記說了,林亞萱長得很像很像蔣鵬的老婆哦。」小金呵呵一笑:「我潛入了公安的資料庫,發現了點別人不知道的事情。」

秧子的腳步頓了頓,然後繼續往前走,一直到走出門。

「他真不是?如果我是他,肯定掀桌了。」王堅皺著眉頭:「可……我覺得我的感覺不會錯。」

「我親愛的老王,你的感覺很准。他百分之一百二十是蔣鵬。」小金哈哈一笑:「等著,他三小時內會找你的,可能更快。」

「你這麼肯定?」

「當然啦,人家可是你的小天使嘛!我前幾天突然發現了我自己存在的意義,我這輩子啊,就是為了彌補你智商上的不足而存在的啦!」小金冷不丁地抱著王堅的脖子在他臉上用力地親了一下:「所以,你要把我趕走了,我就一頭撞死在你家門口。」

習慣真的是一個恐怖的東西,原本小金親自己的時候,王堅總是很抵觸,可現在他居然習以為常了……完全沒什麼不正常的感覺了。

「不會趕你走的。」王堅順著小金的頭髮摸了幾下:「你老是想那些有的沒的。」

倆人就在說話的時候,沒想到秧子居然又翻身走了回來,自顧自地往桌子前坐了下來,給自己斟滿一杯酒,吃了兩口殘羹剩飯,也不說話。

王堅一愣,然後扭頭看向小金,而小金極可愛地吐了吐舌頭,沖王堅露出了個洋洋得意的表情。

「我休息一下。」

王堅攤開手掌:「隨意。」接著他伸出腦袋,看著外頭一籌莫展的排檔老闆:「老闆,能再給上兩個菜么?」

老闆搖頭無奈,只能閃身回到廚房,開始下廚做飯。可這菜還沒下鍋,外頭幾輛越野車就呼啦啦地開了過來。然後胡來留著他風采依舊的小鬍子,戴著他的墨鏡穿著得體地走了下來,身後跟著一眾西裝革履的男人,頗有風度地走進了小餐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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