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過不目忘

川妹子張松隨眼一轉,用藐視的眼光盯著孫宇。只見孫宇穿著一套普通的銀甲白披風,顯然是一名白馬義從,覆面式的頭盔擋著了他的容貌,看身材倒是挺強壯。

「這位男人是誰?你們公孫軍中的官員們說話時,有男人說話的餘地?」張松說話還是那麼嗆人,她不再看孫宇,而是轉頭對著軟妹子冷笑著道:「你們公孫家的規矩真是亂七八糟。」

軟妹子心中微怒,你敢藐視我家尋真,真想抽你,不過尋真在裝死,現在倒是不方便發作,軟妹子只好淡然道:「天下誰不知道,我公孫家曾經出過一個孫尋真?所以我公孫家的規矩與天下不同,男人也是可以說話的。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男人是我公孫家白馬義從的副隊長,名叫梁傑,沒有字。」

這年頭有點身份地位的人都是有字的,沒字的都是身份比較低微的人。張松一聽說梁傑沒字,心裡又輕看了他幾分。

但是她聽軟妹子的話里說到孫尋真,倒是肅然了一下,她畢竟是以給孫宇弔唁的名義來的,要是聽到宇的名字還亂說話,那就不妥了,於是她只好點了點頭道:「原來是孫尋真大人留下來的規矩,為了表示對已故的孫將軍的敬意,我就勉強聽聽這個男人有什麼高見吧。」

張松翻了翻白眼,轉過頭來對著孫宇道:「梁傑,你剛才問我西蜀有什麼大作?」

傲慢的傢伙,真讓人想給你迎面一臘肉扇上去,孫宇心中大為不爽,不過《三國演義》中的張松對上曹操也是這個傲慢的樣子,倒不是她故意擺譜給孫宇看,所以孫宇也不是很生氣,只是想著掃一掃西川的面子才出頭的。

孫宇冷笑了一聲道:「沒錯,你剛才說張仲景大人的《傷寒雜病論》是抄襲的,又說你西蜀人傑地靈,你總得拿點西蜀人的作品出來吧?空口白話,誰都會說。」

張松一聲冷笑:「你這男人明顯就是個大頭兵,識不識字都是個問題,我拿出西蜀的著作,你能看懂嗎?」

孫宇哈哈大笑道:「我公孫軍中的大頭兵也能識文斷字,豈是你西蜀比得上的,我看不看得懂,你說出來不就知道了?」

張松頓時就不爽了,她冷笑一聲,從懷裡摸出一卷書來,書卷上寫著《仇國論》三個篆字,隨後張松將《仇國論》遞給孫宇,用挑釁的語氣道:「這是我西蜀中散大夫譙周才寫的一本書,講的是兩個仇國交戰的故事,你來試試看不看得懂。」

孫宇心中暗笑:你剛才用過目不忘的方法氣張仲景,差點害得她燒了《傷寒雜病論》這麼寶貴的中醫瑰寶,現在我也用同樣的方法玩死你。

孫宇將《仇國論》刷地一下展開,就像小孩子翻小人書一樣飛快地翻著。

看他這種奇葩的快速翻法,張松心中暗想:這傢伙翻得好快,從這速度上來看,他根本沒看書上的字吧,如果一字一句地看,根本不可能翻得這麼快,看來這傢伙不識字。

旁邊的張仲景剛才一怒之下要燒書,不過幾秒之後她就後悔了,《傷寒雜病論》是她被關在地牢里那段日子裡苦心構思的,地牢里的日子非常艱難,她就在自己的心裡構思醫書,用這個方法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這部書在她的腦海里反覆構思過無數遍。

她剛才是被氣到了,後來安靜的想了一會兒就明白了,並不是前人已經寫過一樣的書,而是張松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她是被坑了。《傷寒雜病論》是她這輩子鑽研中醫的心血結晶,要是剛才她真的把它燒了,那一定會後悔終生的。

這個叫梁傑的副隊長幫她搶救下了《傷寒雜病論》,張仲景心中倒是有點感激之情,見梁傑向張松發難,張仲景就有點緊張了,這個小夥子別幫我不成,反倒被張松羞辱吧?

張仲景擔心地看著孫宇,她其實是一個善良的好女人,不然也不會去鑽研中醫了,靠她的武將技治病救人就行,之所以鑽研中醫,就是為了讓更多的人能成為醫生,一起來治病救人。她和華佗不一樣,華佗想的是靠一己之力治遍天下人,但張仲景卻想傳醫書於世,造出更多的醫生來。

可憐張仲景被韓玄迫害,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地在地牢里關了幾年,變得有點敏感,容易受傷,但說到底,她的本性是善良的,這時就拚命地替孫宇擔心起來。

圍觀人眾中最不擔心的就是軟妹子了,她對孫宇有盲目的信任,何況她早就知道孫宇有一個武將技叫「速記」,這個武將技還是她和他之間相識的紐帶,軟妹子怎麼可能忘記?想到「速記」,軟妹子的心中甜甜的,柔情無限地看著孫宇。

這時孫宇已經用非常快的速度翻完了《仇國論》,他剛剛把書卷合上,急躁的川妹子就忍不住開口嘲笑道:「梁傑,你看得懂么?我看你翻得極快,就像在翻一本畫冊一般,不會是不識字,所以翻著玩吧。」

孫宇聽了這話,頓時哈哈大笑了起來:「我翻得快,是因為這書沒什麼看頭,你說是這你們西蜀的譙周所作?笑話,這分明是我們公孫家少主孫斗,於出生三十天之後信手塗鴉之作。」

孫宇這話一出,旁觀的人全都倒抽了一口涼氣,你這傢伙說話好不靠譜,居然說這書是一個嬰兒塗鴉出來的,這明顯是報復剛才張松說《傷寒雜病論》是西蜀三歲小孩也能背誦。

張松大怒道:「梁傑,你這低賤的男人怎麼在說話?你要是不為你說的話負責,我一定要你家主公給我個交待。」

孫宇冷笑道:「我當然能負責,少主塗鴉出這篇《仇國論》的時候,小人正好在旁邊看到,當時就背了下來,你不相信的話,我現在背給你聽。」

孫宇頓了一頓,拿腔拿調,抑揚頓挫地背誦道:「因余之國小,而肇建之國大,並爭於世而為仇敵。因余之國有高賢卿者,問於伏愚子曰:『今國事未定,上下勞心,往古之事,能以弱勝強者,其術何如?』,伏愚子曰:『吾聞之,處大無患者恆多慢,處小有憂者恆思善;多慢則生亂,思善則生治,理之常也。故周文養民,以少取多;勾踐恤眾,以弱斃強,此其術也。』。」

這一路背來,毫無停頓,就像早就背熟了一樣,張松大吃一驚,連退三步,差點站立不穩:不會吧,這傢伙真的背出來了?難道孫斗真的三十天就能塗鴉出這樣的文章?呃……不對,我他媽的傻叉了,他分明是過目不忘,就和剛才我對付《傷寒雜病論》用的方法一樣。

張松的川妹子辣椒脾氣頓時發作了,好小子,你能背得了《仇國論》,那是因為《仇國論》比較短,用的文字也不夠晦澀,我再弄個複雜的出來。

張松大叫道:「小子,你給我等著,我蜀國有一篇巨著,是諫議大夫杜瓊所作的《韓詩章句》,這部書太長了,我沒揣在懷裡,但是我的包裹裡面帶著,你等我去取來。」

這部《韓詩章句》就很厲害了,它全長多達十餘萬字,又長又深,想要過目不忘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張松自己都不能把它全部記住。這次出使西蜀,路途漫漫,她就帶了幾卷《韓詩章句》在路上看,沒想到現在可以派上用場。

孫宇有恃無恐地揮了揮手道:「快去取來,我聽到《韓詩章句》這個名字就感覺有點似曾相識,多半又是我家少主曾經塗鴉過的,你拿來我一看就知道了。」

傻鳥土鱉,你就等著出醜吧。張松心中暗想:十餘萬字的巨著,我不信你這男人也能過目不忘,一會兒把你羞辱個夠。

張松撒開腳丫子就跑去驛館取書了,留下議事廳里幾個女人閑得無聊。

張仲景見孫宇幫她出了口氣,心中有點感激,於是靠上前福了一福,低聲道:「謝梁隊長援手之德。」

「不用謝我,小事一樁。」孫宇見張仲景現在恢複了健康,表情也比剛剛從地牢里出來時平和多了,忍不住想試試和她說話,爭取她為公孫家出力,於是試探著問道:「姑娘有點面生……以前我沒見過。」

孫宇這一問是有點名堂的,如果張仲景願意表明身份,就可以借著這個問題答道:「我就是張仲景……」這麼一來,就說明她已經願意接受公孫軍了。

可惜事情並沒有這樣發展,張仲景低下頭道:「小女子名叫阿景,是趙雲將軍新收的侍女……」

呃,看來還是對我們有提防,不肯說出真名。孫宇也不急,心靈的創傷要慢慢醫治。

孫宇壓低聲道:「姑娘手上怎麼有張仲景大夫的醫書?」

張仲景答道:「小女子出生於一個大夫家族,家母自幼好醫術,於是我就跟著學了一些,後來家破人亡,小女子就流落出來當了一個侍女。前些天偶遇張仲景大夫,她見我心向醫術,就賜了我這本書。」

孫宇哦了一聲,也不點破,笑道:「咱們白馬義從經常受傷,以後還盼阿景姑娘出手救治。」

張仲景點了點頭,她在地牢中關了幾年,已經有點憤世嫉俗,對手握生殺大權的官員深惡痛絕,充滿了戒心,不過面前這個梁傑只是一個副隊長,還不具備生殺予奪的能力,對這樣的小人物,張仲景的戒心比較低,倒是生出了和孫宇交個朋友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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