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巾幗鬚眉

花蕊道:「那些大臣答應什麼了?官家想作什麼事情,他們都不答應。」

「愛妃說的沒錯!」趙光義斜著醉眼道:「這幫子大臣,一個個都不齊心,總覺得朕這皇位來路不正,總認為先帝是朕害死的,——愛妃,那晚上你在場,你說,先帝是不是朕殺死的?朕可曾動過先帝一個手指頭?」

花蕊道:「官家的言行,光明磊落,人正不怕影子歪!不用理會他們的。」

「不理會不行啊!」趙光義搖晃著腦袋,指著趙德昭那邊的帳篷道:「他!」又指著宰相薛居正等人的帳篷道:「還有他!他!這些人都不跟朕一條心,朕知道得很清楚!總有一天,朕會一個個找他們算帳……」

這時,篝火外面是歌舞,絲竹之聲還有眾人的歡笑,掩蓋住了趙光義的話語,便是在帳篷里的人都聽不太清楚,更不用說其他帳篷的人了。但是冷羿還是很小心地跟王繼恩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起身,分別到兩邊賬外看了看。

回來,王繼恩望著冷羿搖搖頭。冷羿卻低聲道:「好像有個人影在咱們帳篷後面,看我出來,跑進了樹林里。」

王繼恩吃了一驚,問:「是誰?可曾看清?」

「臉沒有看清,不過,衣著好像是典吏。」

這次跟隨而來的人,只有武功郡王趙德昭帶有典吏屬下。他們的衣著是不同於官袍的一種制式服裝,很容易辨認。

趙光義聞言大怒,呼的一聲站起來:「德昭這廝,竟然敢派人偷聽朕的牆角,朕去當面質問他去……」

「官家!」花蕊趕緊起身拉住了他,「咱們沒有抓住人。他抵死不認也無可奈何,再說了,官家跟王爺爭執,傳將出去,外面的人又作何議論?」

趙光義也是喝醉了,一聽這話,猶如當頭棒喝,頓時清醒,的確。本來朝野就有議論自己搶了趙德昭的皇位,若是自己再當眾跟他吵起來,只怕議論更多了。而且也熱人笑話。想到這,不由呆在了當場。

花蕊攙扶他坐下,柔聲道:「官家息怒。不必爭這一時之氣,咱們從長計議為好!」

這個「咱們」,一下子把趙光義的心撫平了,頓時又眉開眼笑起來,又抓過花蕊的柔荑,輕輕撫摸著道:「愛妃所言極是!從長計議!愛妃有何良策?」

花蕊眼波流轉,嬌滴滴道:「臣妾可不懂朝政。也不能參與朝政,官家垂問臣妾,那可是問道於盲了。」

「哪裡哪裡!」趙光義笑咪咪道:「花蕊深知朕的心意,又一心向著朕。出的主意,才是真正為朕著想!朕非常願意聽愛妃的主意的,一準高明!」

「官家這麼說,花蕊越發的不敢說話了。」

花蕊撒嬌的樣子。更讓趙光義神魂顛倒,口水都差點流了下來。道:「愛妃儘管說,無妨的!愛妃的主意,朕是一定聽的!」

冷羿和王繼恩又交換了一下眼神,各自起身走到賬外兩面探查。

花蕊這才輕聲道:「花蕊其實也沒有什麼主意,只是想,既然官家覺得,這些朝廷重臣大都不向著官家,那就把他們外派到不緊要的偏遠地方去,另行重用跟官家一條心的人。輔佐官家,那不就行了嗎?」

「嗯,愛妃的話果然深得朕的心啊!朕也是這麼想的。只是,朕初登大寶,人心未穩,特別是朝中老臣,他們盤根錯節,相互關聯,很多跟皇家也是聯姻的,一損俱損,牽一髮而動全身,不好下手啊。朕的親信倒也不少,原來王府的幕僚,諸如程羽、賈琰、陳從信、張平等人,朕也予以了重用,只是一下不能提拔太高,否則朝中會有議論……」

「官家就是前怕狼後怕虎的!」

趙光義有些不好意思:「不怕不行啊。」

「照臣妾看來,只要官家手握重兵,要做便做了,誰說就說,想翻天沒門!若不然,再出征北伐,打他幾場大勝仗,官家的威儀自然就出來了,那時候,誰敢不聽?誰敢說三道四,一律咔嚓!」

「哈哈哈哈!」趙光義仰天大笑:「愛妃比朕還有氣派!果然巾幗不讓鬚眉啊!」

「官家見笑了,花蕊婦人之見而已。」

「不不,愛妃所言,說到了朕的心底!朕以前也是太過畏首畏尾,以至於他們欺負到了頭上還忍著,把朕的龍袍都要送給他們處置!想想當真窩囊到家了!」

花蕊道:「是啊!官家打算怎麼辦?」

「你方才說得對,朕不能再畏頭畏尾的,必須大刀闊斧地干!過幾日要舉行殿試,以前的科舉及第人數太少,這次朕要擴大,讓這些新入官的人感激朕,替朕辦事!」

花蕊一臉失望,道:「過幾天就要殿試啊?」

「是啊,愛妃覺得有什麼不妥嗎?」

「不是,——具體哪天殿試?」

「歷來都是春分時舉行。」

「那就是大後天了?」

「嗯。怎麼了?」

「沒什麼……」

趙光義道:「愛妃要是覺得不妥,咱們可以更改日子。」

「不不,這是大事,是慣例,那些考生可都已經按照這個日子準備了,臨到頭來,再改的話就不好了。花蕊也沒有什麼緊要的事情。只是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本來想跟官家一起多遊玩些日子的,既然官家公務繁忙,那花蕊就不能耽誤了官家的公事了。」

趙光義一聽大喜,忙道:「這有何妨!愛妃的這個願望,其實也是朕的願望啊!再遊玩他一個月才好呢!」

花蕊羞澀一笑,道:「官家遷就臣妾,那殿試怎麼辦?」

「找一個博學鴻儒替朕考考他們就行了嘛。以前先帝沒空的時候,也是這樣做的。」

花蕊搖頭道:「那可不妥!」

「為何?」

「殿試是官家挑選用人的很關鍵的一步,什麼樣的人可以為官家所用,這個怎麼能隨便找一個人代勞呢?必須要信得過得才行!將來要用得順手嘛。」

「愛妃所言極是!」趙光義醉眼矇矓望向冷羿。道:「冷愛卿是朕的心腹,文采絕佳有目共睹,他今年元宵節作的那兩手詩詞,都已經傳遍京城了,連當世鴻儒都讚不絕口。就讓他替朕殿試好了!——冷愛卿,你可願意?」

冷羿忙過來,躬身施禮:「微臣能替官家殿試科考,無上榮光。只是,這殿試是官家挑選國家棟樑的大事。不宜假手他人,否則,眾考生感恩戴德的人就不是官家,而是主考官了。」

趙光義連連點頭。

冷羿又道:「所以,殿試可以推遲。卻不能讓旁人主考,必須由官家親為,殿試及第者,皆為官家的弟子,即天子門生,這樣,天下學子中的佼佼者都是官家的弟子。官家何愁沒有可用之人?」

「說得好!」趙光義哈哈大笑。「冷愛卿說得很好,就這麼辦!王繼恩,就按照冷愛卿所言,傳旨下去!」

「老奴領旨!」

花蕊又端起酒杯。跟趙光義喝了幾杯,趙光義已經醉得看人都成了兩個了。

冷羿低聲對王繼恩道:「我去方便一下。肚子痛,你先頂著。」

「行!——你吃的野味可能沒烤熟吧,嘿嘿」

「誰知道呢。肚子不爭氣。」

冷羿說著,出了大帳。鑽進樹林里,裝著小解,左右看看無人,立即貓著腰消失在了黑暗的樹林深處。

過了大約一頓飯的工夫,冷羿又出現在了帳篷後面,他來到黃昭儀的大帳,黃昭儀正跟侍女海桃說話。見到冷羿進來,黃昭儀對海桃使了一個眼色,海桃忙出去了。

冷羿大聲道:「官家命微臣給娘娘斟酒!」說罷上前,端起酒杯慢慢斟酒。同時,低聲說了幾句話。

黃昭儀點點頭。

冷羿道:「官家請娘娘務必飲酒盡興,不可太拘謹。」

「明白了,你回去替本官謝過官家。」

「微臣遵命。」

冷羿出了大帳,回到了趙光義的皇家大帳里。此刻,趙光義已經喝醉了,正口齒不清纏著花蕊說話。

另一個帳篷的趙德昭也喝醉了。他的酒,喝得是又喜又悲。

篝火晚宴開始後,趙德昭就一直心神不寧,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會發生什麼事情。在官家失蹤的時候,宰相也不知道為什麼,跟他說了要有萬全之策,國不可一日無君之類的話。他很緊張,生怕這事被官家知道。但是,他又很興奮,說實在的,他也常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著皇位的事情。父皇駕崩的時候,如果自己就在皇宮內廷,說不定皇權便是自己的了。自己要是作了皇帝,看臉色的就該是三皇叔趙光義他,而不是自己了。

現在,自己處處小心謹慎,唯恐做錯了一件事情,惹官家不高興,更害怕官家忌憚自己,擔心自己爭奪皇位而對付自己。現在看來,官家並沒有因為自己的處處小心而放鬆對自己的警惕。

這樣小心謹慎夾著尾巴生活的日子,究竟什麼時候是個頭呢?

正在他想到苦悶處不停地喝酒的時候,宰相薛居正、次相沈倫,還有樞密使楚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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